慕越点点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半个能用的人,确实是难过。慕越就与何妈妈商量,身边的这些人日后要怎么安排,雀儿、圆儿的年纪都不小了,跟着她出阁后,过个一两年,最迟三年,也要放出去嫁人,还有陪房,生母郑氏留下来的嫁奁,郑氏过世后,便由蓝守海管着。
郑氏原本的陪房、庄头、管事都还算得力,每年蓝守海都会派身边得力的管事带着账房、护卫去巡视,郑氏那些人不敢做怪,后来蓝慕远长大了,交到他手上,一开始那些人就有些浮动不安,蓝慕远不比父亲,庶务上并不像父亲那么熟稔,加上年轻,开始有人悄悄的做假帐,自置产业,昩下银雨、买低报高等等,远大奶奶进门之后,他便当了甩手掌柜,远大奶奶甫接手时,忙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才捋顺来。
当蓝慕攸成亲后,远大奶奶便禀了公爹,想将郑氏留下的嫁奁略分一分,也好减轻她的负担,蓝守海允了,在慕越及笄后,将郑氏的嫁奁分了四份,三个媳妇各管一份,慕越的那一份先由远大奶奶代管。
慕越与何妈妈说到白露她们,何妈妈点点头:“一并看看,若是好的,姑娘带着也是好的,雀儿她们几个虽与顾嬷嬷觉过礼,但于京中的人情往来,却比不得白露她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
嫁人啊!最麻烦的不是那些死物,而是陪房及陪嫁的丫鬟。
何妈妈是看着雀儿她们几个长大的,她们的人品、性情。她都晓得的,平儿也是,但白露她们是大夫人和老夫人给的,又听说了前头发生琉璃一事。何妈妈更觉得不好掌握,可慕越已经退一个回去了,剩下的三个。再有问题却是不好退的。
“看看吧!您成亲之后,内府还要拨人进王府侍候您的,可使唤的人多了,若她们真的不成,寻个不要紧的地方让她们待着,等年纪到了放出去也就是了。”
慕越笑眯眯的点头。“有奶娘在真好。”头倚在何妈妈的肩头上撒娇。
“傻姑娘。”何妈妈温柔的笑着,雀儿沏了茶进来。见了忍不住也跟着笑。“姑娘不知道,何妈妈一路上不停的叨念着,不晓得姑娘没我们侍候,会不会瘦了一大圈,我们跟她说。有老夫人和大夫人在,怎么样也不会让您没人侍候,更不让您瘦了的,可何妈妈还是担心。”
何妈妈笑嗔道:“这丫头,我那是担心姑娘没人侍候,我是担心人家不知姑娘的习惯,侍候的不称心。”
慕越握着何妈妈的手,“奶娘放心,她们若侍候的不好。我自会叫她们改,再说,现在奶娘来了,正好教教她们不是?”
“那是,那是。”
屋里头慕越主仆说的正欢,外间白露她们也没闲着。安排好何妈妈的住处,请她们去安置行李,何妈妈她们随夏香去房间后,慕越对白露和琉珑道:“何妈妈是奶大我的奶娘,与我最亲,你们要好好听她们话。”慕越刻意把何妈妈抬高。
“是。”白露她们屈膝福礼道。
慕越又交代了几句话,就有丫鬟来请她。“远大奶奶请您过去。”慕越遂起身去了远大奶奶处。
慕越一进门,远大奶奶就把她拉到跟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我听说,你和阿朔两个一起领兵进宫救驾?”见慕越点了头,又忧心的问:“可有受伤?”
“没有,大嫂放心。”
“你可别把我当外人哄,真没有?”
“真没有。回府之后,祖母也命人诊脉,还让白露她们看过,真没受伤。”慕越指着白露她们道,白露和琉珑尴尬的笑了下,点头附和慕越的话,她们不知,老夫人命她们借侍候之便,查清慕越有无受伤。
老夫人和大夫人是怕慕越受了伤,却不当回事,但私下命丫鬟查探,就未免不够光明正大,白露她们自以为做的好,没想到都让姑娘看在眼里,此时不免有些狼狈,慕越却没有揪着这个,微笑带了过去,“大嫂是知道我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可是祖母她们毕竟不了解我,总怕我是客套不肯麻烦她们,才会让丫鬟查探。”
“那是。老夫人她们也是心疼你才会这么做,你知道她们是好意就成。”
慕越点头,远大奶奶让她坐,“哥哥和以齐他们呢?”
“祖父让他过去,说有客人来见,以齐他们哥儿两个我让奶娘带他们歇下了,老夫人方才把以蘅接过去了,说我带三个孩子太辛苦,接下来又要忙你的事,所以让以蘅住她那儿。”
慕越笑盈盈的道:“瞧,大嫂一来,祖母可疼了,咱们都得靠后站。”
“你啊!”大奶奶伸手拧了慕越的俏鼻,“老夫人是怕我办砸了你的事,说到底啊!是疼你。”
慕越嘿笑着不再跟她辩,远大奶奶让银心将备下嫁奁单子给慕越过目。
“这,太多了吧?”慕越一看,有些惊呆了,这比之前世的嫁奁,可是多太多了。
“那儿多了?”远大奶奶抬手捋了捋鬓角的碎发,“这些是母亲留下的,这些是我们做兄嫂的心意,这是家里给你的嫁妆。”远大奶奶纤手一指详细说明,最后头说的是三房公中给的。
“这会不会太过?”慕越挠挠头,“要是让人怀疑父亲的清廉……”
“傻妹妹。”远大奶奶掩嘴轻笑。“还有呢!祖父母这边给的还没写上来呢!反正都是一百二十八抬,越不过谁去的。”
皇家娶媳,聘礼皆有定数,嫁奁一般都是一百二十八抬,但箱子里头的东西。就看媳妇娘家的底子厚不厚了。
慕越只求不越过太子妃就成,毕竟太子和顺王是一母同胞,与其一开始就让太子妃对她有成见,不若一开始就小心些。
远大奶奶听她说了后。觉得有道理,便道:“你考虑得很周详,太子妃是个怎么样的?好相处吗?”
“好不好相处。现在还看不出来,反正一开头别让她觉得我张狂,要压她一头就好。”
“嗯。”远大奶奶想了辙,与慕越道:“这些产业就别露出来了,你带着房契、地契过去就好,单子上写得含糊些。”
慕越笑道:“大嫂觉得怎么做好,就怎么做。”
其实旁人会比较这些。也只有成亲那会儿,过了门,外人谁会去记挂你名下有多少嫁奁?顺王毕竟是皇子,他又有生财之道,光是酿酒。就让他每年赚不少钱,还有那家酒楼。
难道他还会惦记媳妇的嫁奁?
慕越挂心的事解决了,就拉着远大奶奶说起那日遇见莫家的小姑娘,远大奶奶想到久未见面的父母兄妹,不禁泪盈睫,慕越则道:“大嫂明日可要回娘家省亲?大哥去接你那天,就送消息去莫家了,想来亲家老爷他们必望眼欲穿,亲家老夫人听我说起以齐他们。都恨不得立时见到他们呢!”
远大奶奶这才破涕为笑,“你去过我家了?”
“嗯,亲家老爷、老夫人身子都很好,大爷他们回京述职后,又上任去了,老人家知道你要带我侄儿他们回来。都高兴得不得了,前几天还问我,以齐和以平喜欢吃什么,想来他们两兄弟一去,就有好吃的。”
远大奶奶拉着慕越说话时,宫里头的汾王正在大发雷霆。
自打订下鸿胪寺主簿之女为汾王妃之后,汾王的心情就没一日好过,尤其他身边那个傅内官还时不时带来外头的消息,更是让他气愤难平!
顺王的宅子修整得差不多了,而他的宅子却还有大半个园子没修好,屋子粉刷得可以住人了,可顺王府连家具都打好送进去了,而他的家具却还有大半压在内府匠作监。
傅内官嘴角噙笑,又说了几句话撩拨汾王的火气,汾王身边侍候的宫人们低垂的脸上,不禁带着怨怼,这位傅内官真是可恶啊!他仗着自己是汾王身边的内官,常常借故出宫不说,一去就是大半天的,回来后,随口几句话,就把汾王气得半死,然后他理由一堆的告退走人,留下火气旺盛脾气暴烈的汾王给他们侍候。
连着数日已有近十个宫人被杖毙了,还有数人被汾王砸出的物什弄伤的,最严重的那个已经昏迷三天了还没醒。
尚宫局听到汾王这儿要补缺,都心惊胆颤,可是能怎么办呢?主子要人侍候,他们不能推啊?但好不容易训练好的宫人,才送过来侍候,不多时就又伤了、死了,叫人怎么不心疼,训练一个宫人是需要花时间、耐心的。
尚宫局的管事嬷嬷只得往上呈报,事情报到大病初愈的皇贵妃那儿,她立时就把丽嫔召了去。
“汾王这是怎么了?本宫好不容易为他择选了个秀外慧中、知书逹礼,出身也好的正妃,他还有什么不满的吗?”皇贵妃不悦的扬眉冷睇着丽嫔。
丽嫔心头气恼尚宫局的不懂事,这种事不来跟她先打声招呼,直接报到皇贵妃那儿去,是怎样?故意要让皇贵妃挑自己的刺吗?
可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掐进柔嫩的掌心里,她低着头挤出一个笑容来后,才抬头对皇贵妃僵硬的笑道:“姐姐说那儿话,姐姐帮宽儿择妃,妹妹和寛儿高兴都来不及了,怎敢有不满。”
皇贵妃听到怎敢有不满时,眼睛闪了闪,嘴角不悦的抿紧,“若无不满,汾王的脾气又怎么会这么大?动不动就砸东西,侍候的人一拨拨的进去,却是走的走去抬着出来,知道的,会体谅汾王身子不适,脾气难免大了些,要不知道的,会怎么说?”
皇贵妃正襟危坐,端肃的道:“我可是丑话说在前头,汾王妃是卫王嫡亲的外孙女儿,卫王是何人,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汾王要打要砸都由他,但卫王那儿要听闻一点风声,心疼外孙女不让嫁,你们母子两可得自个儿到陛下跟前去说明白,而且本宫是不会再帮汾王费心挑王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