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以慕越的亲卫进宫,佟雪及纪芳亭对慕越参与过的战役都了如指掌,慕越与她们密谈了一下午,东方朔让她们自去说话,自己凝肃的对苏春欣及杨倩思道:“让你们待在王妃身边,就得把人给我护周全了,此外,招子放亮些,再过一阵子,本王还会再招人过来保护王妃,你们且先辛苦一阵子吧!”
苏春欣点头,杨倩思则问:“王爷,我们待在王妃身边,也一样领隐龙卫的差事吗?”
“自然,但,要以保护王妃为第一要务。”
杨倩思不解的问:“王妃既能独力领军攻打焰族,京都那些弱不禁风的女人,难道还能对王妃不利?”杨家祖上是驻守东北的军户,自小在军中长大,与慕越的经历有几份像。
祖父因见多识广被隐龙卫的统领收纳麾下,同时收编其孙子女,杨倩思是家中幼女,太子出远门时,曾让她姐妹待在太子妃身边保护,她曾见识过田家宗亲们,对昔时为诚王妃的太子妃口出不逊,因此她对那些大家闺秀最是不耐烦。
“明刀明枪摆明了冲着你来的,最容易防备,怕的是……”东方朔故意把话说一半,苏春欣瞄了杨倩思一眼,接着道:“怕的是不动声色的潜伏于暗处,攻你出其不备的人。”
“皇贵妃不可怕,怕的是她不自己出手,而是让她的党羽为其出招。”
延禧县主姐妹原就是宗亲里头,让人头疼的主儿,任性娇蛮,比之北胡公主,其实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姐儿爱俏,她们未出阁前。暗倾心于人,明里暗里曾下狠手对付,那些家里有意招她们意中人为婿的姑娘,蓝慕金就曾是其中之一。
苏春欣对那两姐妹的行事,不止曾听闻过。还亲眼目击。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妃再怎么要强。双拳也难敌对手人多势众。而且,王妃尊贵,这种事,自然不需王妃亲自出手。”
东方朔对苏春欣的话很满意,朝她微笑颌首,苏春欣见了那笑,不禁双颊飞红。
“你们要牢牢记住,王妃就是你们的主子,要用生命去保护她。万不得有误。”
“那王爷……”杨倩思问。
“本王?本王身边自然有我的亲卫在,你们护好王妃就是。”东方朔冷冷的道,态度转变得飞快,让苏春欣愕然,杨倩思却是点头如捣蒜。“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辱命。”
东方朔听了便将目光移向苏春欣,只见她涨红了脸。声若蚊蚋:“属下定当以命相护,绝不负王爷所托。”
“记得你们今日所言,去吧!”东方朔端起茶盏,低头看着白甜瓷茶盏里的褐色茶汤,褐色的叶片在茶汤中舒展着,热腾腾的茶香扑鼻,他沉浸在茶香中,良久,黎内官才小心的上前低语数句。
东方朔慢慢的睁开眼,“那丫头还真是个没耐性的。”
“十七公主自幼就娇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主儿,王妃应承她之后,多日毫无讯息,也难怪十七公主焦急。”
“哼!就是要她急,越急越好,太轻易到手的,她是学不会珍惜的。若是由着她,今日送上两个大活人,明天她们就成两具尸首给送回来,还奉上一箩筐言不由衷的肤浅歉语。”
黎内官不得不说,顺王还真了解十七公主,虽然久不在京中,但王爷对十七公主的脾性也太清楚。
仗着贤妃的娇宠,十七公主是个任性的孩子,什么东西都轻易到手,一到手后,就不珍惜爱护,若王爷真把从军里打熬出来的那些姑奶奶们送进宫去侍候她,只怕没两日,那些姑奶奶就会被以下犯上的罪名被丢出来。
不要以为她们跟着王妃,就是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她们进西宁卫之前,在市井中见多识广,从军后,那些兵油子们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在她们跟前收敛一二,她们能被蓝将军、窦将军及佟军师挑中,摆在王妃身边当亲卫,那表示这些人都有其特殊之处,才能让这三大巨头首肯,认同她们在战争中守护着王妃。
他不知道王妃做了些什么,但要收拢这批人可不是简单的事,王爷要收拢他的亲卫,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你让人好好招待着,赏银给丰厚些,把难处往大说。”东方朔挑眉交代着,黎内官听着想了下,便笑着告退。
东方朔起身去见慕越她们。
慕越见阿朔留自己与佟雪她们说话,心想,自己的事,她们应该知之甚详,反之她们的事,自己却是毫无所悉,因此,她便开了头,让她们说,佟雪见状也就毫不隐瞒的对慕越说了自己的身世。
“……家祖原是驻扬州卫所的指挥使,因战乱去了只手,而退下来。父亲体弱习不了武,只能耕几亩薄田维持家计,我娘针线好,常做些零碎的物什去集上卖钱贴补家用。”
慕越知她们四人之中,她的年龄最大,便问:“爹娘不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吗?”
“回王妃的话,他们都死了,家里如今只剩我和小弟,小弟书读的好,可读书很花钱。”佟雪淡淡的道,慕越点点头,没有问她家人何时死的,或因何而亡,只道:“也是,纸墨笔砚样样都得花钱,更不用说延聘名师,更是所费不赀。”
佟雪见慕越没有揪着问她的伤心事,而是绕在小弟身上,暗松了口气,“正是,卑职这两年来的月钱所丰厚,但要支应他读书,还是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嗯,回头我与王爷说说,若你小弟是个可造之材,便请王爷帮忙。”
佟雪闻言连忙跪下磕头:“谢王妃恩典。”
“你先别急着谢我,你一个姑娘家,要养活自己已是不易,还要供弟弟读书,若他上进是个人材,我们也是为皇上招揽可用之人。”
佟雪点头。“卑职知道,但凡王爷、王妃有令,卑职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你们去宫里头当差,还是小心自个儿小命为重,先保住自个儿,才能好好当差不是?”慕越想了想又道:“十七公主看起和善,但我觉得她善使小性子,你们千万别跟她死磕。”
佟雪和纪芳亭相视一笑,“卑职们知道。”
“还有,你们是以我的亲卫身份进宫的,可别弱了我的名头,嗯,还有,一会儿让秋月她们来见见你们两,免得那日在外头碰上了,她们把你们两当成冒名的人,那就不好。”
正说着,就见东方朔走进来。
佟雪她们起身见礼,东方朔漫应了一声,对慕越道:“十七皇妹派人催来了。”
“哦!让她的人再等等吧!我还没让秋月她们见见。”
东方朔不待慕越解释,颌首道:“也是,是该让她们都见见,免得那天秋月她们随你出去,佟雪她们也跟十七皇妹出宫,遇到一块儿,秋月那几个却指着人乱喊一通,可就露馅。”
慕越点头,让人去把秋月她们都喊来,一旁的佟雪和纪芳亭却有些讶异顺王夫妻的默契。
东方朔留佟雪她们候着秋月几个,自己却带着慕越去校场旁的马场,“你几日没见它们了吧?”东方朔说的是慕越的马,慕越原有一匹雪白骏马,皇帝又送了匹汗血宝马,成亲前,蓝慕远怕当天又是喜乐又是鞭炮的吓到马儿,便做主在成亲前就把马儿送到顺王府来。
慕越笑睨了丈夫一眼。“你没欺负它们吧?”
“我欺负它们干么?要欺负,也欺负你才是。”东方朔将慕越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慕越闻言俏脸飞红,羞急的瞪他一眼,东方朔却觉那一眼小女儿娇态尽现,心里一动,将握着的手凑到唇边轻轻摩挲。
慕越想挣却挣不开,又怕闹得动静太大,反引人注目,便干脆由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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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低垂,皇贵妃的宫里,不复往日的明亮热闹,主子被拘在宫里,侍候的人皆小心翼翼,就怕不注意,惹恼了皇贵妃。
皇贵妃一袭雪青贡缎绣折枝白梅比甲,玄色马面裙,弱不禁风的模样,完全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贵气,只有她身边侍候的福玉几个,才知道,皇贵妃的柔弱不过是个假象。
“妍梅她们可有消息?”
福玉低声的回答:“回娘娘,妍梅和妍娇才进王府,要安顿下来,还得花一番功夫,只怕没那么快传消息回来。”
“嗯。”皇贵妃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又问道:“秦郡王和宁郡王身子都弱,你们可得盯着太医院,让他们三天就去请次平安脉,万不可松懈慢怠。”
“奴婢们知道。”
“还有,安王……”
福玉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青砖,见皇贵妃久久没有说话,她方迟疑的开口:“娘娘,德妃娘娘那儿听说在相看安王侧妃了。”
“呵!由她去,任她去挑,本宫不让安王生,那些女人生得出来才怪!”皇贵妃说完之后,瞥见福玉的表情,不由问:“想说什么就说吧!吞吞吐吐的成什么样儿!”
“是。”福玉垂着眼:“娘娘,与其让安王妃一点消息都没有,倒不如让她有了之后再流了的好。”
皇贵妃颇感诧异,“我当你是她们当中心地最宽厚的一个,没想到原来你才是个心狠的。”
“娘娘要让德妃娘娘自尝苦果,那么让她拥有希望之后,再慢慢的毁去,不是让她更痛吗?”
“好,好,好,说的好,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