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长亭身子似是有些摇摇欲坠,尽余欢在身后扶着她,关切询问,
“长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尽余欢等人还不知道之前院子起火的事情,她与禧凤老师达成默契,在比赛结束之前,将这事暂时保密。
用长亭的话说就是,不是不报,时候不到。
“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没有比赛来这里作何”长亭冲他笑了笑,随意自然的岔开了话题。
尽余欢果真被她带着跑偏,不觉拍着胸脯道,“我自然是身为书院骑射的佼佼者,与其他老师一同观看比赛了长亭,一会我和寻了个好位置,距离你最近。”尽余欢脸上洋溢着肆意纵然的神情,看向郦长亭的眼神从未掩饰过的明亮专注。
“那你就好好看着,看我一会如何撼动你凌家书院骑射第一的称号”长亭晃了晃手中马鞭,俏皮好强的样子,更是让尽余欢移不开视线。
“长亭长亭一会的比赛准备好了没有今儿你可谓大出风头,刚才那些贵妇人都在议论着,说你不愧是凌家医堡的传人,气度不俗,但是琴棋书画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司徒笑灵与其他人挤到长亭跟前,兴奋的说个不停。
长亭笑着点点头,身子又有一瞬摇摇欲坠的感觉,不知是上午比赛太累了还是怎的,就觉得四肢乏力,说不上疲惫感袭遍全身。
“你看你,现在只顾着笑了,还不赶紧去准备比赛我们还等着比赛结束之后,你请我们去碧水楼大吃大喝一顿呢”司徒笑灵说着,大力拍了下长亭肩膀。
她身子踉跄一下,险些滑倒。
“小心”
尽余欢和张宁清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见她脸色愈发苍白,都是说不出的担忧。
“长亭,你这是怎么了之前比赛还好好的,现在脸色怎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张宁清关切的问着她。
司徒笑灵也察觉出她脸色不太对劲来,不觉抱歉开口道,“刚才是我太大力了,长亭,你别介意啊。”
“我没事,可能是刚才走水的时候被烟呛了几口,有些不舒服。”
长亭想了想,还是将之前的事情告诉了尽余欢等人。
他们几个具是瞪大了眼睛,待长亭说完,尽余欢眼底杀气凝聚,恨不得转身就将郦梦珠和阳拂柳大卸八块。
“这俩个贱货简直是不知死活竟是放火烧到凌家书院来了”司徒笑灵气愤开口。
“我本不想现在告诉你们,但怕你们一个个的看着我脸色不好,将我围在当中,弄的我好像真的生病了似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你们放心吧。”
长亭轻声安慰众人。
“长亭,你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我尽余欢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保护你决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我尽余欢说到做到但是以后,若是有如此危险的情况,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好不好”
尽余欢想到之前走水的一幕,他竟是不在她身边,心底就说不出的懊悔激动,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是啊长亭,真没想到,郦家那个大夫人还有你妹妹,还有最莫名其妙的阳拂柳,竟是愈发的过分歹毒,简直是要置你于死地稍后,我们联合去找禧凤老师,让她加强书院的安全,决不能再让她们有任何机会接近你,陷害你。”张宁清对钱碧瑶等人的手段,是早就见识过了的,所以此刻听长亭说起来,她是越发愤恨。
这都是什么家人简直比豺狼虎豹还可怕。
“我会的,你们放心。比赛快开始了,我先过去了。”长亭告别了众人,牵着马走向比赛开始的起点。
只是转身之后,晕沉沉的感觉愈发强烈明显。她摇摇头想要甩掉迷糊的感觉,谁知却是越来越厉害,脚下更是轻飘飘的感觉,像是踩在了棉花上面。
她能感觉到,自己现在这种状况,根本不适合参加比赛,更何况又是骑射比赛,她如何能纵马驰骋。
长亭走到禧凤老师面前,轻声道,“禧凤老师,我的比赛可否第一个进行。我有些不舒服。”长亭的话让禧凤一愣,继而看到她苍白面色,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长亭,你之前是不是吃过什么东西还是喝过什么”以她的判断来说,长亭此刻的样子觉不寻常。之前在后院的时候还好好地,但是她这会除了面色苍白,瞳仁却微微泛红,不像是身体不适,倒像是中了什么邪气之毒。
长亭摇摇头,如是道,“从后院出来,我就来到了这里,这期间并没有吃什么也没喝什么。但我的确是从进入射箭场开始才不舒服的。”
长亭的话让禧凤更加担忧。
她现在这个状态,走路轻飘飘的,声音也有气无力地,一会若是强行上马,只怕会出意外。
“将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禧凤老师话音落下,长亭已经将手腕伸到她跟前儿。
“奇怪”禧凤老师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按理说,你现在的脸色,对应的脉象应该是缓慢的,怎会如此亢奋凌乱简直简直就像是喝了一坛子的陈酿女儿红。”
“可我没喝酒啊也没吃酒酿圆子之类的食物,而且就算是喝酒了,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四肢无力,应该是过度兴奋才是。”长亭甩甩头,此刻,身体无力的感觉愈来愈重。
她不得不靠在白马上站着。
“这样,你等我一会,从现在开始,你哪里也不要去,也不要离开,我立刻回去拿来清热解毒的药丸给你。之前阁主为你配置了新的药丸,是专门针对你体内毒素,不论如何,咱们都先试一试。”禧凤想到阁主之前留下的药丸,说是等明天再给郦长亭,因为阁主之前给她配置的药丸正好吃到今天。
“好。你去吧。”长亭虚弱的点点头,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之前肖寒给她的一粒药丸,既然都是清热解毒的,先吃了再说。
只是,长亭才将药丸拿出来,阳拂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怯怯的看着她,“长亭,你吃什么呢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可不要随便服药,还是到那边休息一下吧。”阳拂柳说着,就要扶着长亭到一边。
长亭冷冷甩开她的手,如果她此刻真的是中毒了,那么十之跟钱碧瑶和阳拂柳等人脱不了干系,她自是没兴趣跟阳拂柳周旋下去。
“走开别碰我”长亭语气冷硬。
阳拂柳像是突然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当即瑟缩着身子,看向她的眼神却充满了恶毒的算计。之前钱碧瑶说在郦长亭身上下了毒,只要今日郦长亭一进入射箭场就会发作。她自是要过来亲眼见证郦长亭出丑了没想到一来这里就看到禧凤给郦长亭把脉,而郦长亭则是面色苍白的站在这里。
“长亭妹妹,你为何如此对我我我也是因为下午有比赛,所以才过来的,刚走过来正好看见你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好心过来问问你。你不要这么对我好不好”阳拂柳说着,满眼委屈的看着她。
此时此刻,禧凤老师一时半会回不来。长亭所在的地方是只有参加比赛的学生才能进入的场地,其他学生都已经进去了,只有她和阳拂柳还站在外面。
如果这会阳拂柳再在她身上做什么小动作的话,她自是招架不住,当务之急,是尽快赶走这只苍蝇。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舒服了我如果真的有不舒服,也跟你脱不了干系识相的话立刻滚”长亭低吼一声,用尽了全部力气喊着。
阳拂柳却是委屈的摇摇头,眼泪又在眼眶内打转,长亭真是佩服她,都到了这时候还能坚持着演戏,还一股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阳拂柳这个女人究竟是披了多少层画皮,才练就的今日这般恶毒无耻。
“你长亭妹妹,我好心关心你,你还骂我你怎会变成如今这般你你太过分了”阳拂柳此刻故意拉着长亭不依不饶的喊着,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之前禧凤老师也说了,她的脉象亢奋凌乱,可状态却很虚弱,如此两极的反应,倘若她此刻情绪愈加激动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长亭这会已经感觉到了心脏那里隐隐痛着,甚至还有片刻停滞的感觉。
“我不该是如今这般,那该是哪般像你想象中那样蠢钝痴傻不学无术吗还是说,这世上只能你阳拂柳善解人意聪明大方呸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长亭说着,手中马鞭高高扬起,就在阳拂柳捂着脸准备放声尖叫的时候,那马鞭却是倏忽扫过她耳际,落在一侧的墙壁上。
一瞬间,带起尘土飞扬,在墙壁上留下狰狞蜿蜒的一道鞭痕。
而阳拂柳被马鞭扫起的灰尘扬了一脸,忍不住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你咳咳咳”
“我什么我阳拂柳你记好了从今以后,你不配叫我名字要不叫我郦三小姐,要不乖乖闭嘴滚的远远地,不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出现我郦长亭的马鞭素来不长眼,下次甩在你这张贱脸上,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长亭收回马鞭,马鞭故意在阳拂柳面前扫过,吓得她更紧的捂住了面颊,眼底满是震惊和恐惧。
她完全没料到长亭会有如此一出,她也相信,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的话,郦长亭的马鞭都会毫不犹豫的甩在自己脸上阳拂柳捂着脸,吓得不由得后退了一大步。
此刻,阳拂柳眼底,郦长亭即便是面色苍白,她所具有的强大气场也是常人难以比拟的。若说之前在琴棋书画比赛时,郦长亭是亭亭玉立光彩耀目,那么这一刻的郦长亭就是强势无畏枭野大气,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阳拂柳与郦长亭之间,距离竟是如此的远了
她不甘心如此下去
之前郦长亭那般痴傻蠢钝的,不该是被踩在脚底下的烂泥吗甚至是连烂泥都不如为何现在处处在她之上
趁着阳拂害怕的功夫,长亭牵着马走进了房间。
一会禧凤老师见不到她的话,一定会进来找她,因为她之前扬起马鞭的时候,在门口留下一个箭头作为标志,禧凤老师一定会进来找她。
长亭将白马拴好,独自一人走到后院僻静一角,确认这个角落不会有人看到她,旋即,抱着胳膊缓缓蹲下。此刻,距离比赛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但她身体却承受着难言的折磨痛苦。
脉搏狂烈跳动,明明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可身体却是使不上一丝力气,气若游丝一般。
这毒下的,可谓歹毒异常。
从脉象上看看明明生龙猴虎,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身体却逐渐走向衰退灭亡。就好比灵魂还在,躯壳却已先一步凋零枯萎。
身体的痛苦还在其次,灵魂的折磨更甚。
一个亢奋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一个虚弱的仿若苟延残喘。她明明想要跳起来大喊大叫,想要舞动自己的身体,想要对着所有人开怀大叫,可身体却又虚弱的挣扎着站不起来。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临死之前的一幕。
当郦梦珠将冰冷的匕首插入她身体,她的灵魂离开身体,看到了拿着匕首冷笑的郦梦珠,看到了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钱碧瑶,看到了在另一个院子里,院门紧闭,对她不闻不问的北天齐,看到了躺在地上,鲜血肆意流淌开来的自己。
她的灵魂带着冲天的恨意和不甘,带着莫大的委屈无辜,可偏偏,只有灵魂的叫嚣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躯体已经一点一滴的冷却,给予不了任何回应。
她只能任由郦梦珠将脚踩在自己脸上,肆意践踏侮辱。
她的魂魄发疯一样的大声喊着,大喊大叫,声嘶力竭,歇斯底里一般。然,躯壳已不在的灵魂,看到的只是自己的无助和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