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苏珊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按着包,一路小跑着对着电梯喊。
快要合上的电梯门应声而开,伦道夫笑眯眯的站在里面,“谢谢老板,”
哦,她突然看到了老板身边站着的那黑头发黄皮肤的年轻人,这一定就是新老板,她顿时有些紧张,我刚才的表现,还可以吗?
“冯,这位是我的秘书苏珊,苏珊,这是我们的新董事长,一平冯先生,”伦道夫给他俩介绍。
“你好苏珊,很高兴认识你,”冯一平微笑着跟苏珊握手,“早听说过你,那天整个公司只有你站在伦道夫身边,谢谢!”
他说的是伦道夫和哈斯廷斯反目,“被辞职”的那天。
原来他连这个都知道?苏珊顿时有点小高兴,看来新老板对自己的印象不错,“我是伦道夫先生的秘书,我肯定要站在他一边,”
“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一个女孩子能那么做,很难得,”冯一平语带赞赏的说。
“冯先生,我觉得你这话不对,为什么要强调我一个女孩子很难得?”苏珊认真的看着冯一平。
想不到这位这么敏感?冯一平马上反应过来,看来,这位应该是积极的女权运动者,不过这样也挺合理,不然那天她也不会那么勇敢和坚决的用行动来支持伦道夫。
“对不起,我没有任何歧视女性的意思,”冯一平马上解释。
在国内,说这样的话真的可以视为一种夸奖,但在美国,特别对一些敏感的女性来说,这话还真算不上夸奖,甚至可以以此来起诉。
这不是开玩笑,美国的广大妇女同志,为了争取和男人平权,付出了很多艰辛的努力,尽管其中有些努力让人感觉是笑话一样。
比如,曾经有女权团体,为了抗议和男人在**权利方面的不平等,袒胸露乳的在30个美国城市和世界各地的10个城市举行抗议(深深的觉得这个规模太小,步子完全可以迈得更大一些)。
而且,因为核心为男女平等的《平等权利宪法修正案》还没有入宪,那些感觉革命尚未成功的女权主义者,有时会比较操切。
这个其实也不能怪美国的女权主义这偏激,她们一些有时看起来好像是吃饱了没事干的行为,确实也有原因,比如,一个惊人的是事实是,甚至在联邦法律上,美国的“人”里,并不包括女性。
话说1881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对于“人(person)”一词进行重新解释,认定它也包括了“公司”之后,女权工作者趁势提出这个词自然应该包括女性,因而女性也应受到法律的平等保护;然而,联邦最高法院再次作出了与历史趋势相悖的裁决:他们认定,“人”这个词可以包括公司,却不包括女性……。
当然,现实中并没有因为一句话就起诉那样的事,而且在苏珊是白人,而冯一平是黄种人的情况下,这事更不具有操作性。
苏珊可以起诉冯一平性别歧视,那冯一平同样可以起诉苏珊种族歧视……,后一种,还更能得到大家的同情。
应该也觉得刚才的那话说得可能有些直白,苏珊解释了一句,“是不是在中国的语境里,这句话是对我的夸奖?那谢谢你冯先生,”
“不客气,也谢谢你的提醒,以后我会注意,对了,你总是这么早来上班?”冯一平马上转换话题,他不想这个小小的电梯间里,气氛变得尴尬。
他这么问,是因为现在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因为我经常提前上班,苏珊也总是这个时候上班,”伦道夫为自己的秘书背书。
这也充分说明,美国人也并不是处处都只讲权利不讲人情嘛。
“这样的行为我虽然不提倡,”他倒是想提倡,可是怕又惹上官司,“但是我非常感谢你为工作所做的这些努力,”
“说起这个,老板,”苏珊端着咖啡,认真的看着冯一平,“那能给我涨工资吗?”
冯一平又是一窒,感觉真心伤不起。
还能不能跟老板愉快的聊天?
你一看起来挺单纯的漂亮女孩,就不能不要除了权利就是钱吗?
在这一刻,他真心感觉美国这资本主义社会真就是万恶的,看看,一个看起来挺好的美人胚子,被你们调教,哦不,教育成了什么样子?
“我觉得完全可以,但是这个,你知道,我并不过问公司的具体事务,也不是公司薪酬委员会的成员,所以这事你得找伦道夫,”他漂亮的把球传了下去,“伦道夫,你怎么看?”
“苏珊,我觉得你的要求很合理,但是你清楚,公司刚经历这么大的变动,要做的事情很多,人心也有些不稳,如果这时给你涨工资,我担心会有不好的影响,”
“所以,至少等到下个月,好不好?”伦道夫这一招拖字诀,也是用得炉火纯青。
刚好电梯到了,苏珊没再说话,只是喝了一口咖啡,看了两个男人一眼,然后摇摇头,头发一甩一甩的走了出去。
那潜台词冯一平和伦道夫都懂,不外乎是,“你们这些没担当的男人!”
冯一平特意放慢了脚步,“有这样一个秘书,你的工作生涯,看来肯定有很多乐趣,”
他本来想说刺激的,但是又担心那话影射性骚扰——在美国,这些破讲究还真多。
“我知道,”伦道夫笑。
大家找秘书,自然都是挑那种性格要好,最好在有时候要能逆来顺受的——表想歪。
至少,也要能够忍受老板有时无故的火气,但是伦道夫的这位,冯一平觉得挺悬。
你要是无故对她撒火,保不齐她立马就卷起袖子跟你对着干。
“她就是一个很单纯,能力也不错的善良姑娘,好了,我带你去楼顶看看,”
“苏珊,记得给冯泡杯绿茶,”他喊了一声。
“好的老板,”苏珊的回答声很清脆,一点情绪没有,冯一平顿时觉得,这姑娘不是单纯,这姑娘是单纯到没心没肺,是单纯到有些二。
伦道夫带着冯一平来到这栋黄色办公楼的楼顶,迎着朝阳,兴致勃勃的向他介绍总部的布局。
冯一平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个虽然自己是第一次亲自来,但其实已经非常熟悉——因为在并购文件里,对奈飞的不动产权,有详细的文字和图片介绍。
“伦道夫,这个不用你介绍,还是好好跟我说说公司最近的状况吧,”
“呵呵,我就是想让你对公司有个直观的认识,”冯一平来了,伦道夫挺高兴,他介绍这些,其实有些向冯一平移交工作的意思。
正如他对冯一平所说的那样,他还是习惯站在人身后拾遗补缺出谋划策,带领大家冲锋陷阵,不是他的强项,冯一平一来,他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那你在哪里办公?”
“我又不会经常这边,小会议室给我一间临时用用就好,”冯一平还是发扬老传统。
…………
9点前,奈飞公司的员工陆续赶到公司,在主楼办公的员工,有意无意的,都会到三楼观摩观摩。
不过,让大家有些失望的是,据说由新老板占据的那间会议室,这时遮阳帘拉得严严实实的,完全不知道里面在做什么。
搞得还挺神秘。
在会客室里,还有不少都是第一次看到的人在等候,其中的一些,这会还在看着资料,这都是找新老板汇报工作的吗?
都说新老板公司多,看来真的名不虚传。
冯一平已经接见了奈飞公司的好几位高管,包括那位原本是顶替伦道夫副总裁职务的威尔逊,现在接待的,是负责这次并购新闻发布的郑佳怡。
“一平,截止至昨天,美国所有知名的报纸、电视台、网站以及刊物,都想采访你,我拦都有些拦不住,你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郑佳怡看起来已经习惯并且享受这项工作。
“你可以,康明斯可以,伦道夫也可以,但是我,近期一律不接受采访,”
“为什么?大家都最希望能采访你,这不也是对公司有利的事吗?”郑佳怡不解的问,“再说,这次准备采访你的,都不会有刁难的话题,”
硬币之星的前车之鉴犹在,市场对冯一平的这又一次并购,普遍持乐观态度,从昨天开始,旗下怡佳快捷酒店、汽车网、硬币之星三家公司的股价,都有小幅上升。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些希望采访冯一平的人,确实不应该会有什么刁难的问题。
“不是因为这个,”连奥普拉那样的名嘴的刁难,冯一平都能轻松应对,他现在怎么还会怵那些记者?
“我的风格,是习惯用行动说话,等过些日子,我们后续的安排一一付诸实施,并且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到那时再接受采访也不迟,”
郑佳怡想了想,现在市场对这次并购都很看好,所以确实也不用再怎么宣传。
反倒是冯一平的这个处理办法非常不错,我们先让行动说话,行动总是比语言有说服力。
她相信,如果事情都按照规划的那样发展,那么,从这次以后,冯一平个人在美国商界,一定会留下“这是一个非常可靠,从来没有虚言的人”的印象。
那样的印象,自然是一件非常加分的事,对他以后行事,肯定会大有益处。
“好吧,我完全同意你的做法,”
“恩恩,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你看起来适应得挺好,前些日子的假期过得怎么样?春节不能回家,有没有问题?”
“我觉得我自己是挺喜欢这份工作,但是,我自己也知道,目前的表现,最多只能用尚可来评价,但我正在努力,我相信我可以做得更好,”
她这话让冯一平很欣慰,从这些话来看,她至少变得比在国内要专业。
在国内时候,她肯定不会说后面的那两句话。
“至于假期,别提了,就是在好莱坞浮光掠影的逛了一圈,然后就一直窝在家里学英语,尤其是美国这边的一些俚语,原来接触得不多,感觉很需要加强,连馨阳都比我轻松,她都去参加了好几个聚会,”
“相信我,那些聚会也没什么意思,”她一正宗的二代能这么努力,冯一平挺欣慰。
“春节不能回家,还真有些不习惯,这是我第一次没有跟爸妈一起过年,不过,老同学,我相信你会安排好,你不会不管我的,对不对?”郑佳怡拿着文件夹做可怜状。
所以说,这人就是不经夸,刚刚还说你很专业。
“好吧好吧,麻烦顺道叫下一位,”
…………
十点钟,会议室的门被推开,冯一平顿时眼前一亮,马灵穿着一套黑色的套装,拿着一个包走了进来。
那个包,冯一平眼熟,但她身上的这件无领的、两襟和左胸口袋上有白色镶边的小西装,他还是第一次见,干脆说,她是第一次以ol的形象,出现在冯一平面前。
但是,这位白领丽人,此时脸上很冷漠,一副和冯一平不熟,公事公办的样子,“冯先生好!”
冯一平只得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