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肖志杰突然叫了起来,墙上一直亮着,代表着手术正在进行中的灯,刚刚熄灭。
睡眼惺忪的各位一下子精神起来,“结束了?”
梅义良看了看表,已经一点一刻。
张校长握着老妻的手,紧张的站在手术室门口,门终于打开,满脸疲惫的吴医生走出来,面对着一众热切的眼神,他没有卖关子,“手术非常顺利,”
“太好了,谢谢你医生!”张校长弯腰跟吴医生握手。
王昌宁狠狠的在肖志杰身上拍了一巴掌,“我就说不会有事,”
肖志杰这会高兴得喜出望外,猛盯着门里看,他没看多久,一张病床推了出来,“小玲,”她妈妈一看就哭了。
张秋玲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一切顺利。
头上包得很严实,脸上还有擦破皮的地方,颈上依然带着固定器,下巴那,好像缝了几针,从病号服里也看得出来,胸腹间,同样做了固定,左腿还打着石膏,人,自然也是没醒的。
“医生,这?”
“手术很顺利,大约6个小时后,也就是早餐时间,她应该能清醒过来,之后,就看恢复得怎么样,”
“谢谢你医生,”张校长是准备了红包的,想着做手术时没赶上,做完了给医生也一样,现在手术这么成功,更是得给,一看,现场这么多人,只能先揣在口袋里。
“梅总,我先告辞,”一直等到现在的严秘书跟梅义良告辞。
“谢谢,代我向孙市长致谢!”
“梅总千万别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万幸小张姑娘手术很成功,我明天再来看她,”
张校长也知道他是谁,跟过来一路把严秘书送到医院门口,一个劲的说,“谢谢领导!”
“谢谢你梅总,”张校长向梅义良道谢,“要不是你们帮忙,秋玲这次真的是,”
“叫我义良就好,”梅义良不愿意在老家人面前摆谱,“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一直把他们当子侄辈看待,”
张校长够着拍了拍梅义良的肩膀,“总之,大恩不言谢,我铭记在心,”
“真的不用这么见外,”梅义良谦让着,“这些人怎么又来?”
病房门口,之前被他骂跑的那个女人死死的拉着张秋玲妈妈不松手,肖志杰正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
梅义良和张校长快步跑过去,“志杰,关上门,不要影响到秋玲,”
“梅总,这是我们跟伤者父母之间的事,好像跟你没关系吧,”杨荣林的爸爸说。
他们已经打听出,张校长算是一个体制内的人,自认为有办法让他同意自己的意见。
他们倒不是不忌惮嘉盛,只是,在差额可能很大的赔偿金额前面,这份忌惮,毫不犹豫的被他们放到一边去。
“校长,这事交给我处理?”
“麻烦你义良,”张校长恨恨的看了眼前的这几个人一眼,“我们都为人父母,所以,请你们体谅一下,这两天能不能不要来打扰我们?”
副局长的大哥他们却是猜错了,是,吃财政饭,大小也算个干部的张校长,在很多事情上可能会妥协,但眼前这件事,就是杨副局长当面,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妥协。
他们该感到庆幸,得亏是住在省城,要不然,先不管责任不责任,赔偿不赔偿,按乡下的脾气,这会他们的家,早被砸个稀巴烂。
“志杰,他们说什么?”梅义良冷冷的看着那几个人。
“还是和手术时说的一样,想让伯母同意他们的要求,不追究那个该死的家伙的责任,”
“杨先生,杨总是吧,我记得刚刚跟你说的很清楚,现在我们没有心思谈这些事情,你这是一次又一次的威逼我们吗?”
“真没有梅总,我们也一样,孩子被关起来,这心里,同样空落落的,就想得你们一句准话,希望不要追究荣林的刑事责任,请你理解,”
“我不理解!看到我侄女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样子,这样的话,你们也能说出口?莫不是只有你们的孩子才是孩子?
我侄女还没度过危险期,随时有突发并发症的可能,这个时候,你想让我们原谅那个因为醉驾,差点致她于死地的人,你觉得可能吗?”
“最后再说一次,现在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跟你们说这些事,离我们远点,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他指着走廊那头说。
杨家几口人不得不悻悻的走开,“老杨,就这样走?儿子在里面呆一天,就受一天的苦,而且,要是他们这边不松口,接下来给他判刑怎么办?”
“只要梅义良这个家伙在,我们就没办法谈,在车里等着,他用不了多久肯定要回家,到那时再去找那个乡下的小校长,”
刚上车没多久,他接到了弟弟的一个电话,“哥,算了吧,先回家,过两天再说,”
“过两天是什么意思?荣林还在拘留所里,过两天就可能被起诉,可能被判刑,”
“过两天的意思就是,按正常的程序来,不要想其它的主意,”杨副局长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老二怎么说?”
“回家,”局长大哥闷声闷气的说。
“难道他就怕了嘉盛的那个副总?”他老婆不满的说,“我不怕,我就在这等,”
她这只是嘴硬,她自然明白自己家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谁的话都可以不听,但是老二的话一定要听。
杨副局长自然不是怕了梅义良,不过,他刚刚接到一个电话,孙副市长打来的,“老杨,我就一句话,为你好,这事你就不要过问,”
有点没头没尾的,不过,一个副市长凌晨打这样的电话,自然有份量,他不得不重视。
…………
窗外从黑漆漆的一片,慢慢变得明亮起来,然后,外面渐渐喧闹起来,又过了一阵子,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的肖志杰,关掉了病房里的灯,天亮了。
他频繁的看表,紧张的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张秋玲,期待着下一秒,她就能醒过来。
当太阳慢慢的晒到床头,他发现,张秋玲的眼睛,好像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女朋友的眼睛,是在翕动着,“秋玲,秋玲,”他拉着她的手喊。
终于,张秋玲缓缓睁开眼,手上稍微用了点力,“志杰,”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
“校长,阿姨,你们快来,秋玲醒了,”
比医生说的六个小时稍微长点,她过了差不多七个小时才醒。
正在卫生间洗漱的张校长,和在外面厅里摆早餐的师娘,闻言连忙跑进来,张校长嘴角还留着牙膏沫,“小玲,”
“爸,妈,”张秋玲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痛,”
“痛好,痛好,”张校长眼角泛着泪花,就是怕她不知道痛,没知觉,那样麻烦就大了。
…………
没定闹钟,冯玉萱依然在早上六点半醒过来,拿起床头柜上的测温仪对着自己额头又测了一次,36度7,依然非常正常!
她怪叫了一声,疯癫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手不小心碰到了床头柜上,很痛,但这种痛也让她觉得幸福。
想着昨天那极度的恐惧,很有点为昨天自己的举动脸红,但更多的,是高兴!
疯癫过后,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强有力的心跳,摸着手上血管的脉动,她觉得自己像重获新生了一样。
一边刷牙,一边到处走,看这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家,看着家里的那些家具,怎么这么顺眼呢?看着家后面那个小湖,这湖怎么那么好看呢?
还有湖边的那些树,树周的那些草,草旁的那些人……,一切的一切,这些她早就看惯,平常压根不会在意的人、物、景,现在都觉得是那么的叫人着迷。
就连湖水的腥气,晨练的人发出的噪音,还有一些原来感觉荒腔走板的歌声和音乐声,此刻都觉得是如此的悦耳。
“叮咚,”门铃被按响,一开门,罗维提着两个袋子站在门口,“快,包子油条水饺面,要吃什么有什么,”
“谢谢,还有,昨天不好意思,”
“没事,你没事就好,玉萱,我想,等这一阵子过去,我就跟你回家一趟,好不好?应该是我主动去见伯父伯母,你说呢?”
要是昨天以前,冯玉萱可能还会犹豫,但现在,她马上答应下来,“好的,”
“叮咚,”门铃又响起来。
“可能是小舅他们,”冯玉萱打开门,果然,梅义良和蔡虹站在门口,“小舅妈,你记不记得昨天打了我多少下?”
“打得好,”梅义良说,“不打你不懂事,哟,罗维也在,”
“我刚过来,给玉萱送早餐,”
“刚好,你跟我在客厅把这沙发移一移,腾出块地方来,”
“干什么小舅?”
“先看看你这个傻丫头,一会去体育馆那边的专卖店买两台跑步机,你这一台,我家一台,一平说得对,归根结底,还是要有个好身体,免疫力强,才是最好的预防,以后,蔡虹你也一样,每天在家给我跑五公里,”
…………
医院里,张秋玲这会已经接上了镇痛泵,一直拉着肖志杰手不松开,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肖志杰,眼神温柔,温柔得肖志杰都有些不习惯,以张秋玲的性子,以往,这么温柔的眼神,往往只出现在熄灯后。
不过,这样的改变,他喜欢!
…………
首都,冯一平已经在家里开始一天的工作,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盎然的春意,他通过邮件,例行的给所有坚持在工作岗位上的员工加油鼓劲。
五里坳,培训中心里,同样被延期培训的张彦,端着一杯牛奶,刷新着自己的邮箱,等待来自冯一平的每日问候。
大洋彼岸的旧金山,此时是下午四点,黄静萍又带着助理,在园区的建筑工地里转悠,认真的用相机记录着园区每一天的变化。
更远的纽约,这会已经到了晚上,马灵在酒店房间里,拿着一个汉堡,在浏览今天拍下来的那些内容。
这一天,全国新增非典确诊病例85例,首都占去了54例,不治的5例,首都占去了2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