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白蒹葭,多少前程往事却瞬间风起云涌。
白家有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并不算是个常见的名字。
老者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少女的尾指。
白蒹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尾指。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
她想起了小时候所读的一本书。
《续玄怪录》的《定婚店》
杜陵韦固,元和二年旅次遇一老人倚布囊,坐于阶上,向月捡书。固问所寻何书,答曰:“天下之婚牍耳。”又问囊中何物,答曰:“赤绳子耳。以系夫妻之足,及其生,则潜用相系,虽讎敌之家,贵贱悬隔,天涯从宦,吴楚异乡,此绳一系,终不可逭。”
是说杜陵一个叫做韦固的人,在元和二年的时候遇到一个老人靠着布囊,坐在阶梯上面,借着月色翻捡书籍,韦固则问这是什么书,老者回答是天下的婚约,又问布囊里是什么东西,老者回答道;“这里面乃是红色的线绳,,一男一女降生时就已拴住了,以后即使仇敌之家、贫富悬殊、丑美不等、相隔万里,也必成夫妻。”
这位老人,便是主掌姻缘的月下老人了。
月下老人以赤绳相系,确定男女姻缘,虽然说是系于
却不由自主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那老者随手放在大石头上的书籍。
她博闻强学,所学的字句委实不少,但是那光是封皮上的几个字,却是却是不认识的。
传说那记录着天下人姻缘大事的鸳鸯谱因为是传说中的幽冥之书,以幽冥之文写成,寻常凡人是认不得的。
眼看那少女美目流转,老者脸上露出一点难看的神色。
白蒹葭见他神色不对,当下静默不语,却不由下意识的勾了勾自己的尾指。
她这个轻微的动作却让老者的神色更难看了。
白蒹葭看着自己的尾指,虽然传说红绳系于足上,但是也有说法是尾指上是月老系定红绳的地方,一旦两个人绑定了红绳,那么无论贫贱富贵,仇敌亲密,丑美远近,都会必成夫妻。
虽然知道老者看到的必然是跟她所看到的不一样,但是白蒹葭却并不打算去问。
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倒了
她看着老者走到石头旁边,又将那书籍拿在手里翻了起来。
那书看起来跟寻常的书籍没什么两样,如果真的能记载下这天下人的婚姻大事,也就只有仙家手段才能办得到了。
老者手指飞快的从书页上翻过。
白蒹葭的看着手指上的那一根红绳,真是奇妙,看起来也不够长,也不够结实,偏偏却能够将两个人绑在一起,那么一生一世,两个本来应该素不相识的男女,偏偏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在一起的命运……
命运这两个字,当真却是可笑可叹。
当年她以为自己多半会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成人,然后找一个温文尔雅的君子嫁过去。
但是偏偏没想到嫁了一个最优秀,但是也最不可能的男人。
当年她本来以为自己会作为正室夫人,忍耐三妻四妾,教养不属于自己的子女。
但是偏偏没想到虽然后院并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么安宁,但是也异常的平静。
她本以为……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即便是最后到了地步,她本来以为……他们也应该是好聚好散的。
但是却没想到,之间横隔的,却是凌慎之的/性/命。
那样撕心裂肺的痛楚,母亲失去儿女的剧痛,别说承受了,便是想一想,也是会让人痛彻心扉的存在。
白蒹葭顿了顿。
当年她寻死,固然是因为死了凌慎之一时心灰意冷,也何尝不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意味着怎么样的结果。
结果却没有想到,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
她转动眼珠,眼看眼前的老者。
比如她也没有想到,自己醒来之后,竟然会来到了这种地方。
老者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摆出了认真阅读的模样。
“京城白氏女……年十七……”
老者语音极快,亏得白蒹葭耳目灵敏,还能模模糊糊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字句,但是却跟自己所知道的,是截然不同的。
不过她却只是曲了曲手指,想起刚才这个老者模模糊糊的说过的话,默默的垂下了眼睑,掩住了眼睛里的神色。
似乎……跟自己所经历的有什么不一样。
抿了抿嘴,似乎还能感觉到嘴里泛开的苦涩滋味。
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倾盖如覆的树叶。明明看上去跟别的书页没有什么两样,但是那种复杂的滋味,却让人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会轻易的忘怀了。
她想了想,看着手上还有一小半树叶,慢慢的揉进嘴里,将那苦涩带甜的滋味泛开。
等她慢慢的抿着唇吃完了树叶后,就看着老者已经一脸沉重的站在了自己面前,她想了想,笑道;“月老……”
那老者摆了摆手道;“你怎么知道……唉,是我糊涂了,你本来就是个很聪明的小姑娘。”
白蒹葭嘴角微微一弯,低头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带。
衣裙还是她未出嫁时候最喜欢穿的素白衣衫,低调清丽。
看着白蒹葭的动作,月老摇了摇头,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白蒹葭,叹了口气道;“小姑娘,刚才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白蒹葭清浅一笑,道;“不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她并不多问,有些事情,并不应该多说。
有些时候,保持沉默等着别人说话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
月老看了她柔顺的眉目一眼,清丽的女子,安静的神色,即便在这样的环境里也美好的如同一副古老娟秀的画面。
他想起自己的书卷,忍不住跺了跺脚,伸手拉起白蒹葭的双手晃了晃,“唉,小姑娘,你可真是个好人,只是怎么就招惹了那坏小子呢,唉,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如果不是被破军那个家伙……”想到旧事,月老悠长而哀怨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