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离儿笑了笑,倒是落落大方的道;“行。?”
当下文娘便往前几步倒了半杯玉屏风酒,她端在手里,笑吟吟的说了两句话,便将手里的玉屏风酒一饮而尽。
比起脸上还显出一点红晕的几位小姐,凌离儿这一杯酒下去,脸上却仍然如羊脂白玉一样,白嫩粉腻,只是一双如白水银养着黑水银的眼镜,却是越发明亮精神了起来。
简直是夏日的星辰落在了眼睛里。
虽然这一桌热闹,但是几位夫人想到婚事,也不由心情复杂。
在场的人除了凌离儿年纪尚小外,过了年都是十四五岁了,往往就是明年就要陆陆续续的出嫁了——婚事早已经说好了,嫁妆陆陆续续的这么多年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真的想到女儿出嫁之后的日子,还是让各位夫人不由心中叹了口气。
这样的日子并不多了,还不如让小姑娘们难得开心一次呢。
这婚后的事情,说起来都是大同小异的,他们这样的门户,虽然是不像那最底层的人一样为了一口饭累死累活的,但是这日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上头有婆婆要伺候着,中间主持中馈,无论是人情来往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不能失了面子也不能胡乱花用的,一家子大大小小的,就算收入比别人多一些,但是支出却只有嫌不够的,那里有嫌多的。
入了门,首先就是繁衍的事情就交托在了你的身上,即便是肚子争气,那怀胎十个月,便要自觉给丈夫纳妾,给通房开脸……即便是有了嫡子嫡女,这年头都是多子多孙,总要开枝散叶,良妾姨娘什么的,也是不能少的。
女人多了,后院里也自然事情就多了,不太平下,有时候死个把人,也就没声没息的。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去的一块肉,想到女儿要步上自己过去的道路,心中也不由暗自担心。
虽然这几年已经将女儿调弄的差不多了,但是这后院的阴私手段,还是没舍得这么早就交给孩子们的。
宋夫人不由风情的看了一眼白蒹葭。
这凌夫人虽然年轻美貌,又这样讲究,只怕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家中的斗争中出来,只能跟孩子一起沦落到这种地方。
心中这样想着,才隐约觉得平衡了一些,只是看着白蒹葭笑吟吟的样子,心中又隐约的有些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
能够将白蒹葭这样的人物斗到这种地方的女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机手段。
白蒹葭虽然隐约觉得宋夫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但是也并没有多想。
她睡了许久,嘴里实在淡的出奇,用一句粗俗点的话来说,那可是生生的淡出鸟来了,这一桌的菜除了立春的手艺外,也有不少是请了鲜味楼的老师傅来做的。
虽然味道不错,但是这比起农场里的东西,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涩意了。
当下便喝了半杯玉屏风酒,坐在位置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人说话。
这几位夫人的性格顿时就显了出来,白蒹葭暗笑一声,果然是什么样的妈养什么样的女儿。
祝宜书大半是祝千总养的,活泼开朗,祝夫人倒是个非常温和的人,极为内敛沉稳,坐在位置上也很少说话,几乎让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宋嫣然是个爱拔尖的,宋夫人也是个爱出头的,她年纪在在场的夫人里,也是最大的了,不过脸上脂粉施的厚重,倒是将皱纹什么的挡住了不少,一张鹅蛋脸儿,脸上带着一种严肃。
余雪飞不上不下,平时倒是跟着宋嫣然打转,两个人感情倒是不错,余夫人也是跟着宋夫人打转——没奈何,谁让余父是宋父的下属呢,余夫人比宋夫人年轻多了,也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杏脸桃腮,只是瞥眼看人的时候,眼中总是带着几分尖刻。
江夫人也是个书卷气息浓厚的女子,坐在那里倒是很少说话,偶然说一两句,都是让人挑不出来什么不对的。
不起眼,但是也不会让人忽视。
一桌子就听到宋夫人跟余夫人一搭一唱的在那里说话了。
余夫人在那里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宋夫人的儿子身上,宋三公子是个争气的,听说开了年,有可能再进一步的。
白蒹葭托腮想了想,就听宋夫人在那里道;“孩子年纪小,哪能就这么呢,还是要他多磨练几年。”
虽然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口气的骄傲,还是无论如何都盖不住的。
余夫人笑道;“宋三公子可是正正经经的进士出身,又是白阁老的门生,那个不说他前途无量的,也就宋夫人你谦虚,如果换了别人,这怕这昆云城里却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白阁老……
白蒹葭挑了挑眉,她倒是不觉得自己的祖父还有心思来做监考收门生。
说起来这门生也是容易,那监考的官员和进取的文士,便成了师徒,我看中了你的才华,你看中了我的身份,两下帮扶,倒是两心满意。
不过白蒹葭却清楚自己祖父的心思。
虽然白三思算起来已经侍奉了三代皇帝,虽然他无心结党营私,但是各种门生徒弟排起来,也已经是不少了。
闻人乐节虽然隐忍低调,但是实际上却是个狠辣的人物。
男扮女装隐姓埋名十几年不露破绽这种事情,便是寻常人也忍不住的,但是他不但这么做了,还偏偏就这么一忍了十几年。
本来闻人嘉和养蛊一样的养着几个儿子,要从中间挑一个像样的出来,但是白三思也清楚,这样的皇帝上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如何都是要清一波臣子的。
他们白家人丁零落,比起各种世家大族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在容易被皇帝信任,毕竟他们人丁实在是太过稀少了,三代单传这种事情,放在那里都是让人担心的。
更何况白家那家规,也是让皇帝放心的。
但是纵然如此,八年前的时候,白三思就隐约跟白蒹葭表露过退下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