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三明道;“城里都这么说,我都打听了好多家了。”
张李氏倒是有些惊恐,见曹三明言之灼灼的样子,不由顿足道;“南疆那些蛮子土匪,就知道我们大昭抢劫,自己不会耕种么!”一边说,一边就急急忙忙的朝着家里跑了过去。
虽然他们这个地方离与南疆接壤的边疆还远,前面还有向风城顶着,但是听说要打仗了,平民百姓对于战争总是有着天然的厌恶感,听说要打仗了,整个村落都紧张了起来。
倒不是紧张自家卷入战斗,而是一旦开打,为了军队的粮草用度,越是靠近前线的地方,物价就涨的越厉害,甚至有时候为了保证军队的粮草供给,会有强势的将领直接掠走大量米面——虽然会象征性的给一点钱,但是一旦发生这种事情,市场上的米面就会眼中缺货,同时为了提防奸细,通商往来也会被禁止,如果不是要事,不允离开,甚至会产生封路闭城之类的事情,而且敌人有时候为了破坏粮草运输,也会想办法破坏道路,让人寸步难行。
反正就是,虽然打不到他们这种地方,但是会给这个地方生活的人们产生很大的不便。
曹三明看着张李氏一溜烟跑了,一边急急忙忙的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了下来,大部分都是米面,他力气又大,每次都提起两袋,直接放进屋子里,他倒是个细心的,把大部分米面都藏在了床的下面,下面是砖头打的床脚,褥子垂下,便掩的严严实实。
除了米面之外,还有些零零碎碎的杂物,衣衫,针线油灯,另外有几个砂罐,一个小小的火炉,甚至还有一大袋木炭,零零碎碎的东西倒是很多,将房屋的角落堆得满满的。
曹三明虽然能干,但是毕竟比不得杏娘是女子,放东西的时候还注意一下摆放,他东西堆完,整个屋子都满满的。
他也顾不上整理,飞快的用车厢里拿出来的东西在旁边围了一个栅栏,将两只母鸡,两只鸭子,两只大白鹅扔了进去,看白蒹葭看着自己,便笑道;“给你养着摸蛋吃。”
等把满满一车东西都清理完了,曹三明才转身对白蒹葭道;“这城要打仗了,一旦封路也不知道要封多久,我和弟弟想趁着还没有封路先回去。”
说到最后,曹三明黝黑的脸上还是有一丝微红,明明答应了白蒹葭,但是如今做不到,他心中羞愧,只是一旦战争开打,就算不封路,路上遇到什么逃亡流民,也不好走。
白蒹葭倒是明白,点了点头道;“那你们现在就走吧,路上吃食可准备好了?”
曹三明感激的看了白蒹葭一眼,鞠了个长躬道;“多谢小姐关心,都准备好了,实在对不住。”
白蒹葭叹了口气,道;“我还要谢谢你呢,没有什么对不住的。”见曹三明满脸羞愧,反而安慰他道;“这战乱一起,平民命若浮萍,你还是快回京城去才是。”
曹三明看了白蒹葭一眼,心中蓦然一跳,冲口而出道;“你要不要跟我回京城?”,忙又补充道;“京城总是安全一些!”
白蒹葭正看着那栅栏里鸭子撵着母鸡,母鸡啄着大白鹅,大白鹅只鹅鹅鹅一阵乱叫。羽毛横飞,乱成一团,侧头看了曹三明一眼,又转头看相那鸡飞狗跳的一团,微微笑道;“不用了。”又偏头对曹三明柔声道;“你见到了素问,可记得告诉她,你已经将我送到了这儿。”
阳光温和,将少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就宛如仙子下凡一般,曹三明见白蒹葭容色比刚出京城的时候憔悴了不少,但是眉宇间却有一股温柔之意,想着她容色清丽,性格温柔,但是偏偏姐妹失散,夫婿早亡,一路上反而是这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女子做主,想她年纪虽小,但是行事手段却远远超过自己,便放下心来,见白蒹葭这般温柔叮嘱,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光落在自己脸上,乍见她容色如落霞映雪,难描难画,不由心中砰然跳了一下,脸上烧红,等回过神来想起家中贤惠的妻子,不由心中大骂了自己几声,曹三明,你真是昏了头了,不敢再看,忙低头道;“我知道了,小姐也请珍重才是。”
白蒹葭笑了笑,道;“你替我去看一看晚雪,也替我带一封信去给晚雪。”
曹三明低头应是,白蒹葭知道晚雪也不认识几个字,连写带画的写了一封,估摸着晚雪能看懂了,才晾干折好了交给曹三明。
两边既然告了别,曹三明就不再耽误,带了弟弟赶了马车就匆匆离去了,先去平直城里见了见晚雪,晚雪看了两人一眼,将那信打开,曹四明见上面既有字,又有画,不由笑了一声,晚雪倒是很沉静,安安静静的看完轻声道;“小姐让我为你们筹备些吃食,怕路上乱起来不好买,你们先等一等。”
曹四明道;“我们可以自己买。”
晚雪看了曹四明一眼,道;“平直城这么大,等你买好都日落锁城了。”
便叫来了奶娘,那个奶娘是本地人,听晚雪说要买东西,便眨了眨眼睛,道;“烧饼馒头这种东西,范家烧饼和老窖馒头,那个烧饼叫又香又脆,我们每次去乡下走亲戚都吃那个,那馒头又白又软,捏在手里……”说起吃的就滔滔不绝,还是晚雪看了她一眼,才吐了吐舌头将鱼儿放在晚雪旁边,拿了铜钱跑了出去,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提着两个大大的包裹回来了。
晚雪接过来,扔在曹家兄弟面前桌子上,“喏,一个包是烧饼,一个包是馒头。”
曹三明想给钱,刚开口问了:“不知道这些要多少铜钱?”,晚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倒是让曹三明一惊,这晚雪短短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这种清冷的样子竟然有了几分白蒹葭的气度。
晚雪淡淡的道;“小姐说这些吃的是为了感谢你们一路护送。”她顿了顿,看了看手里的信纸,面上冷漠,心中却是截然不同;“你们若是要给钱,我便将这些吃的都扔进池塘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