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拈来的并不是寻常的后院之事,除了普通的琴棋书画外,却是那几位夫人的家中政事,薛雅的丈夫在龙图卫的位置上呆了不少年,听说就要外放出去了,秦念儿的父亲也要再高升一步,即便是李净心,也有一本想要已久的笔记孤本,正好白蒹葭收着,让李净心什么时候有空去凌家翻阅一二。
她怎么会愚蠢到认为费明珠那种女人,可以配得上哥哥。
若不是白蒹葭那时候受了伤一睡不醒被凌绝尘送了出去,这些年,她又怎么会走的这么辛苦。
不
凌纤纤的睫毛眨了眨,白蒹葭如果真的在,说不准自己又会被费明珠利用,反而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她神情复杂的看着众女,却很快掩去了眼里的情绪,低垂的眼睛里,却极快的掠过了一丝担忧。
那杏眼的绿衣丫头是她身边很受宠的,挑了帘子走进来笑吟吟的开口:“时间差不多了,苏家来人请王妃过去呢。”
说着便将一个鎏金八宝盘蛟小手炉递倒了凌纤纤的手里。
苏家是河间侯苏生的后人,世袭三代,只是这几代都没什么出众的人物,眼看着已经败落了,不过有一位苏家小姐进了宫,又生了一位公主,皇恩浩荡,又格外多让他们袭了两代,不过也就到苏青鸾祖父这一代为止。
苏青鸾父亲是个不中用的,养了一众清客,每日只与众清客下棋喝酒,考了多次科举都没得中,让苏老太爷又急又气,出钱捐了个主事,不过大抵也就在这个位置上了。
不过却出了一个苏青鸾,从小就才貌双全,更难得慈悲心肠,自从八岁后,每月初一、十五必然开门施粥放药,民间都管她叫做小观音,她十岁生辰那年,她父兄问她愿望,她便提出要修建六疾馆,来收留教养老弱妇孺。
她父兄那时候自然不允,她便偷偷典当了自己的头面首饰,租了一处大宅院,暗自行动起来。
她十三岁那年,她父兄终于答应了她的愿望,那时候她亲手建立起来的六疾馆已经颇具规模。
她兄长苏青羽年纪虽然不大,却投在杜无忌的帐下,立下了不少战功,去年在一场战斗中意外救了辅国公世子闻人衍,闻人衍爱他才华,非要闹着结拜成兄弟,更将苏青鸾视为自己的妹妹一般,等一过了年,便让人将苏青鸾接进了京里。
这及笄礼也是闻人衍一手操办的,正好凌纤纤也另有所图,又出面请了不少人。
辅国公可不比普通人家,首代辅国公乃是太祖皇帝的结义兄弟,在打江山的过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更多次舍命救了太祖皇帝,太祖皇帝封为辅国公,赐姓闻人,世袭罔替,真正的勋贵之裔,如今虽然嫡系单薄,不过庶旁附属却依旧强势。
而闻人衍这一根独苗,真是辅国公府上下都爱若性命,如珠如宝,从来不肯拂逆他的意思,没将闻人衍养成京城第一纨绔,已经是让人惊讶的了。
白蒹葭坐在轿子里,嘴角却淡淡的勾起一丝笑意。
这辅国公三代单传这代只剩了闻人衍这么一条嫡系血脉,看名字就知道他家对于他繁衍生息这件事情充满了怎么样的期待。
那苏家虽然败落了,但是苏青鸾相貌既美,名声又好,更何况苏青羽又救了闻人衍,也是一个颇有前途的少年,这门亲也不是结不成。
传出去也是一桩佳话。
但是偏偏这事儿还真正结不成,那小观音苏青鸾,从小就是一个极有主意的人。
可惜偏偏这主意,却用错了地方。
白蒹葭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偏偏苏青鸾那个女孩儿,心比天高。
她曲了曲手指,就听外头笑道;“到了。”
那个绿衣的杏眼小丫头跟付娘子一起被凌纤纤拨给了白蒹葭使唤,她身边的人多的是,但是这两个看起来都是很得宠的,那杏眼小丫头便叫做水涟,倒是个水灵灵惹人怜惜的小丫头。
水涟挑起帘子,立春伸手将白蒹葭扶了出来。
只见眼前却是三间正室,却也小巧别致,隐于山石草木之中,门口却堆了一块大石,上面书了桃宜堂三个大字,字迹清丽中却有风骨,传说是先后的笔迹。
有凌纤纤在前头,白蒹葭自然不会抢了风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进了正室,里面却不比那小屋子里清雅,坐着不少华冠丽服之人,有些白蒹葭认得,身份名声都是很不错的。
她却抿嘴笑了笑,闻人衍对于这苏青鸾也算是用了不少心思,奈何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凌纤纤一一见过礼,就听有人笑道;“蒹葭你过来。”
声音却极是熟悉,却是从旁边传来,中间隔了一层碧纱橱,并不能看见之后的景致。
白蒹葭打了个眼色给凌纤纤,轻移莲步,带了立春拐进碧纱橱,只见一位素银白缎,冷蓝滚边的宫装女子正坐在桌旁,一双宛如星辰的明眸非笑的盯着自己。
旁边却是一位穿着月牙儿白衫裙的温婉少妇,衣着没什么出奇,却俊眼修眉,温婉可亲,眸清似秋月笼烟,眉秀如晓月映天,看见白蒹葭,便嘴角微微一勾,朝着白蒹葭笑了笑。
闻人秀正站在宫装女子的身后,听得声音,便冲白蒹葭微微含笑点了点头。
白蒹葭走到那女子身边靠着坐了,那女子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汝窑蝉翼纹天青色小尊塞进白蒹葭手里,白蒹葭也不客气,就听那宫装女子道;“他们这些人吵的厉害,亏得你有闲工夫拉了我和衣衣来。”
白蒹葭喝了口茶,闻人素微懒懒的道;“你可尝的出是什么”
“今年的六安茶,不过泡茶的水是荷花上的露水。”白蒹葭笑道;“你怎生不用梅花雪了。”
当年闻人素微收那梅花上的雪给闻人嘉和煮茶,传为佳话。
闻人素微冷笑道;“这几年京城也不见点雪,哪来的梅花雪吃,有点荷露你就凑合着吧。再说那梅花雪早被人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