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善后(一)

小张叔叔不放心沈国栋和周晚晚这样离开,虽然造反派司令部里的头目基本已经都关押在了这里,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会有漏网之鱼狗急跳墙。

他交代沈国栋带周晚晚去后面休息一会儿,他简单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就去找他们,再派人护送他们回干休所。

小张叔叔十几岁就跟着沈爷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对他太了解了。这两个孩子要是出了一点意外,他老人家绝对受不了。

沈国栋刚带周晚晚离开,陵安师专那边就传来消息,邱大峰办公室被冤魂血洗。

接着,又有人过来汇报,陵安师专八号楼的门卫得了怪病,楼里宋秋雅的尸体莫名鲜活如生。

小张叔叔听着下属的详细汇报,再看看礼堂里莫名其妙出来的五条恶犬,脊背有些发凉。

这些事太怪异了。这些巧合太集中了。

小张叔叔这辈子在战场上杀过人,战争时期从北打到南,见识不可谓不丰富,可还是赶紧叫来赵团长,“派人去办公区,把那里给我围好,一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本来已经打算离开的孟青和李安国听完这些情况也主动留了下来,现在他们还不能走。不确定周晚晚彻底安全了,他们没办法去跟队长复命。

队长今天早上跟他们郑重地交代,这个妹妹比他的命还重要。

周晚晚和沈国栋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既然小张叔叔有交代,他们就在这等一会儿好了。

沈国栋惊魂未定,刚刚一直忙着应对紧急情况,没有太多心思想别的。现在危险解除,他一直被愤怒和急切压抑着的恐惧才从猛然泛起,把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把周晚晚紧紧抱在怀里,死死咬住牙,忍住自己的颤抖,忍得全身肌肉僵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国栋生平第一次这样害怕。脑子都是自责和后悔。他当初就应该跟周晚晚来陵安,那她就不会经受这样的惊吓和危险了。

有什么能比她的安全更重要?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养大,那时候怎么就忽然鬼迷心窍地要放手让她自己去外面生活呢?!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犯的最大的错误。

“沈哥哥。你要帮我给秋雅报仇。”周晚晚放松身体,让自己尽量靠在沈国栋怀里,方便他把自己抱得更紧。

果然,她完全依赖信任的姿态让沈国栋慢慢放松下来。手臂不再痉挛一样越收越紧,也能跟她正常说话了。

“你放心。那些人我肯定会好好收拾的!”沈国栋清了清沙哑的喉咙,慢慢放松对周晚晚的桎梏。

他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可是看似柔弱娇气的小丫头却不抱怨,不喊疼。把他全部的负面情绪都承担了下来。

连周阳都说他把她给惯坏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包容他的地方并不比他照顾她少。他们之间的付出和接受绝不是外人看来的那样不平衡,这些别人永远都不会懂。

“沈哥哥。秋雅不可能去偷东西,他们冤枉她。”周晚晚抓住沈国栋的衣襟跟他强调。

沈国栋检查周晚晚胳膊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看她的眼睛,“他们冤枉宋秋雅偷东西,她受不住委屈就跳楼了?”

周晚晚气愤地点头,“秋雅不会偷东西!”

沈国栋望着周晚晚的目光复杂无比,最后慢慢平静下来,带上了莫名庆幸的神色,“宋秋雅是我们家囡囡的好朋友,当然不会偷东西!沈哥哥一定帮你给她报仇!”

周晚晚把脸靠在沈国栋的肩膀上,轻轻点头。

这种时候,她不能让沈国栋再自责了。他已经快要被他自己逼疯了,如果他知道自己经历的一切,以后的一生可能都不会释怀。

那就让他以为她单纯懵懂得不知道世间险恶,欲-望-肮脏吧。她无知无畏,傻乎乎地躲过一劫,身心都没受到任何伤害,这比什么都能安慰沈国栋。

她自己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不需要别人为她担心,既然不能跟亲人坦诚自己所有的想法,那就全部遮掩过去,大家都不要提起好了。

都是欺骗,索性就选择一种让大家都安心省力的方式吧。

“你是今天早上上班知道我打电话找你的吗?”周晚晚生气地打了沈国栋一下,“你昨天怎么不在!秋雅出事的时候我都吓死了!”

沈国栋在周晚晚的额头和头发上反复亲吻,带着庆幸和自责,已经没有了刚才几乎要把自己逼疯的沉重,“沈哥哥以后一直都会在你身边,再也不离开你了。沈哥哥错了,囡囡打我出气吧!”

周晚晚却不肯再打了,轻轻去揉自己刚才打的地方,“打得疼不疼?我手都疼了。”

沈国栋看着自己怀里小丫头又娇气又委屈的样子,忽然有了感谢满天神佛的冲动。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的朋友死亡背后的肮脏,不知道她经历过的凶险,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龌龊的人和事。

她没有受到这些东西的惊吓和伤害,还是单纯美好地活在她干净安全的世界里,他愿意为了这些去一辈子感谢神明。

“今天早上上班,办公室的人才跟我说你打电话找我,我就给你们宿舍打了回去,听说了,听说了宋秋雅的事,知道你肯定又生气又害怕,就去爷爷那开车准备过来找你,爷爷也担心你,就派小张叔叔陪我来了。”

沈国栋挑挑拣拣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周晚晚慢慢拼凑出了他们这几拨人陆续过来的顺序。

应该是沈国栋给她的宿舍打电话,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怕他们开车过来来不及,沈爷爷又不放心陵安当地的驻军,就临时调遣了一只恰好经过陵安附近的亲信部队来礼堂救她。

墩子的战友也应该是沈国栋或者沈爷爷为了增加一层保险。找到墩子,他从在附近执行任务的人中紧急调派来的。

所以军队和特务营的两位军官才会先一步到达礼堂。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了,沈国栋和小张叔叔才赶到。

“我要给沈爷爷打电话,告诉她我没事了,让他不要担心。”周晚晚推推沈国栋,“我热,要喝水。”

沈国栋一只手抱着怀里乖乖贴着他的小丫头。一只手去拿桌子上的水杯。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小张叔叔肯定早告诉他了,你就不用操心了。饿不饿?早饭是不是没吃?一会儿我们就走。先带你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

周晚晚指了指礼堂的方向。

沈国栋亲亲她的鼻子,又在她脸上蹭了蹭,“放心。我先送你回家,再过来收拾他们。”

小张叔叔安排好前面礼堂的事。回到办公区,在走廊一头负责守卫的一个亲信对里面周晚晚和沈国栋待的房间悄悄使了个眼色,没说话。

“跟我说说情况!”小张叔叔在走廊一头站住,这里戒备森严。他也不用专门找办公室,就在这里跟身后的一众下属开始谈工作。

他是这里的最高长官,谁也不敢对他的决定有异议。大家站在走廊里,如同站在作战室里一样严肃地一个一个汇报情况。

另一个军队文职人员带着郝老师走过来。在小张叔叔的默许下站在旁边旁听。

“赵守城,你们团已经退出演习,暂时驻扎陵安城,营房和补给待会儿会有专人跟你联系。”小张叔叔听完,先对赵团长下达命令。

赵团长他们是在参加演戏机动转移的途中,刚走到陵安城外接到特殊命令紧急过来的。

“参谋长,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维护地方治安。”小张叔叔严肃地说道。

接下来他们在陵安要做的事肯定会触动造反派司令部和地方各个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这么复杂的环境,陵安驻军是否已经被牵扯进去谁都不敢保证,为了以防万一,必须有军队在这坐镇。

“小马,记录。”小张叔叔简洁地命令。

一个戴眼镜的军队文职人员严肃地立正,敬礼,拿出随身的纸笔迅速开始记录。

“从外市调公安侦查人员,组成专案组,重点调查陵安师专女学生和家长跳楼事件。”

“请省委派工作组进驻陵安专区政府,对陵安全体政府人员进行彻查。”

“陵安全市军队、警察、预备役人员实行集中管制,没有上级命令严禁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

小张叔叔简洁有力地一条一条指示下去,他每说一条,郝老师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他说完,这个一辈子只对艺术痴迷,在仕途上一点心思都不肯花的老艺术家紧紧握住小张叔叔的手,泪涕横流,几乎要跪下来,“我们陵安人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小张叔叔也紧紧握住郝老师的手,他懂郝老师的激动,他也真的了解陵安人在遭受着造反派司令部那些人怎样的蹂躏。

这些年,几乎所有的城市都有陵安的影子,或轻或重,没有一个地方能幸免。

可是他无能为力。作为一个以保卫人民为己任的军人,他被这种无能为力和愧疚折磨了快十年,这一次要不是涉及到周晚晚,沈爷爷震怒,他们还是不会来管陵安的事。

要管,他们也只有能力管陵安这一个地方,全省、全国有太多个陵安他们管不了了。

不是他们不想管,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小张叔叔不敢接受郝老师的感谢,那让他内心的负罪感更重,只能示意一个随从人员过来,让他带郝老师去休息。

“我的学生还在里面呢!我得带她走!”郝老师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忽然出来的一群军人跟周晚晚到底什么关系,他只知道来救他们的解放军放心地让周晚晚跟那个小伙子在一起,而周晚晚也没反对。

可是让他离开周晚晚,让她一个小姑娘跟这些大男人待在一起,郝老师还是不放心。他已经被吓成惊弓之鸟了,现在对谁都不放心。

“屋里的是囡囡,是周晚晚的哥哥,我是她的叔叔,亲叔叔。”小张叔叔真诚地对郝老师表示自己的谢意,立正,向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您!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对这孩子的舍命维护!”

小张叔叔身后的所有随行人员和走廊里的士兵也跟着他向郝老师敬礼,赵营长,孟青,李安国也庄严地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这位老师不畏强权,不惧生死,为一个学生做到这种程度,他的勇气和高义值得他们所有军人的致敬。

他清瘦单薄的身体里流的是真正的热血。

ps:明天的更新在中午十二点。

姣姣一直以为跟大家形成默契,六点不更新就在十二点,没想到是自己自以为是,让大家久等了……

姣姣跟大家道歉。以后一定会提前通知。

第三五八 善后(二)

“小张叔叔,如果可以,我想回学校收拾一下东西。”小张叔叔派人送周晚晚和沈国栋回干休所的时候,她考虑了一下,还是提出了这个要求。

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乖乖听小张叔叔安排,不要给他添任何麻烦才好。

可是她实在是想回去跟莫琪琪他们告个别,她走的时候,她们三个哭得那么伤心,她回去露一面,她们才能真正放心。

当然,在电话里说,或者让郝老师带话都可以,但是她的朋友们对她那么真诚关切,为了她不顾自己的安危,在人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站在她的身边,这份情谊,值得她郑重对待。

她要回去见她们一面。患难见真情,她们三个这几天给予她的陪伴和帮助,她会铭记一生。

小张叔叔当然知道周晚晚不止是要回学校收拾东西,他笑着对沈国栋挥手,“保卫任务就交给你了,囡囡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让警卫排的人跟紧了,天黑之前回家就行,首长等着你们回去吃饭。”

周晚晚俏皮地给小张叔叔敬了个军礼,“是!参谋长同志!”

然后小辫子一甩,也学着小张叔叔对沈国栋一挥手,“小沈,跟上,别掉队!”

小张叔叔和沈国栋相视而笑,心里都是蓦然一松。

来之前,他们怕的是来不及救下周晚晚,来了之后,他们一直担心的就是周晚晚因为这件事留下心理阴影。

她是被家人保护得密不透风的孩子,生活中从来都是鲜花绿草欢歌笑语,忽然面对这样的残酷血腥,肮脏人性。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万幸万幸,苍天保佑,竟然让她这样懵懵懂懂地躲过一劫。

小张叔叔几乎要放弃自己坚持了几十年的唯物主义,在心里多念几声阿弥陀佛了。

陵安师专里人心惶惶,整个校园都沉浸在一片恐慌和莫名的兴奋之中,办公楼里那间鲜血淋漓的办公室和门口的血字被大家口口相传,演变成了无数个版本。

八号楼里。宋秋雅一夜之间从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变成仿佛沉睡的花季少女。除了身体冰冷,几乎跟活着的时候别无二致,甚至更加鲜活美丽。

据说昨天推尸的保安和一个八号楼的门卫已经吓晕过去了。

报应。天谴,冤魂,所有的话题都围着这几个词展开。

刘卫东和邱大峰等人被控制的事还没有公开,但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肯定。这些人不会有好下场了!他们做的恶事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暴雨过后的天空一片湛蓝,空气中都是清新的花草香气。连六舍旁边无人打理一直疯长的那片白杨林都在清澈的阳光下可爱起来。

所有人的心情都莫名舒畅,只有莫琪琪横眉冷对沈国栋。

“你怎么才来!平时跑得那么勤快,怎么一出事儿就找不着你!?”

向秀清和刘芳抱着周晚晚又哭又笑,莫琪琪抹了一下眼睛。越看沈国栋越不顺眼。

沈国栋在莫琪琪眼中除了抠门儿,长得不好看,不会说话之外又加了一个缺点。关键时刻指望不上!

“琪琪,算了。晚晚没事儿比什么都强。”刘芳胆子小,每次看见沈国栋都有点怕,赶紧过来拉莫琪琪。

沈国栋被这几个小姑娘给逗笑了,这个小耗子似的小姑娘看着是息事宁人,其实也是对他非常不满意呢。

“晚晚,你还是先回家待一段时间吧,我上午去系里给你问了,系里答应下学期让你补考,不影响你成绩和升级。”向秀清考虑得最实际,“等这事儿过了你再回来,在家多待一段时间也没事儿。”

周晚晚握了一下向秀清瘦瘦的手,笑着点头。

“郝老师呢?!晚晚,你看见郝老师了吗?”莫琪琪忽然想起这茬,“郝老师今天早上刚从省里回来,听了你的事急匆匆就走了,他去找你了吗?”

沈国栋退开几十米,给这几个叽叽喳喳没玩没了的小姑娘留下说悄悄话的空间,招手让一直在周围警戒的警卫排长过来。

等周晚晚跟莫琪琪几个终于说完话,沈国栋把他们送到宿舍门口,递过去满满两大袋子的零食。

曲线救国沈国栋当然懂,这几个小姑娘要是每天都在小丫头面前说他的坏话,即使影响不了什么,他也不能放任。

他的起点本来就够低了,可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刘芳非常不好意思,红着脸往向秀清身后躲,为自己刚刚的不礼貌羞愧。

向秀清刚要推辞,莫琪琪却不客气地接了过来,语气很冲地跟沈国栋道谢,然后转身就进去了。

向秀清张口想为她解释几句,莫琪琪又在大门里叫周晚晚,“晚晚!进来!吃点东西再走!你早饭都没吃呢!”

沈国栋对周晚晚挥挥手,示意她跟着进去吧。

莫琪琪这小姑娘是摆明了吃了他的东西也不领情,不过只要她对周晚晚真心相待,沈国栋还是觉得她直爽得一点都不烦人。

周晚晚进门先去跟宿管老师说了几句话,让她放心,她待会儿就回家了,才进宿舍。

沈国栋在外面等着,还有一个警卫排长带着两个人在周围警戒,校门外还有一个警卫排待命,周晚晚回去坐了几分钟就赶紧出来了。

他们刚要离开,门前的路上风一样疾驰过来一辆自行车,警卫排长和他带的战士马上进入戒备状态,站到几个关键位置,紧紧盯着那个骑车人。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就骑到了六舍门前,自行车哐当一声被他甩开,径直向沈国栋和周晚晚冲了过来。

周晚晚这才看清楚,这个灰头土脸的骑车人竟然是郭克俭。

郭克俭穿着肮脏的工作服。衣服上一块块脏污黑灰又沾上大块大块的泥水痕迹,头发蓬乱,甚至脸上还有几块半干的泥印子。

这跟他平时干净整洁斯斯文文的样子大相径庭,要不是对他太过熟悉,周晚晚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竟然是郭克俭。

警卫排长在郭克俭刚走出两步就拦住了他,郭克俭狠狠地盯着沈国栋,几乎是要把他吃了一样的愤怒。抬手就要推开警卫排长。

警卫排长脚下一扫。胳膊一推一带,郭克俭就被他按在了地上。

“沈国栋!你他妈的就跟我的能耐!你知不知道你愚蠢的嫉妒差一点就害了囡囡!”郭克俭被按在地上一动不能动,对沈国栋破口大骂。激动疯狂的样子跟他平时判若两人。

“你他妈的不是有能耐吗!?全陵安都知道刘卫东看上师专两朵花了!你他妈的竟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把我弄走!我走了你倒是把她护好了啊!你这个懦夫!混蛋!”

郭克俭口不择言,不住地挣扎痛骂,极度的愤怒不甘让他的脸上一片血红,眼睛布满血丝。眼镜被甩到了一边,非常狼狈。

沈国栋示意周晚晚站在原地不要动。上前几步,对按着郭克俭的警卫排长点头,“放开他。”

郭克俭一从地上站起来马上就不顾一切地向沈国栋扑去,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沈国栋侧身躲过他的拳头。还能冷清地冲警卫排长做手势,示意他不要上前。

郭克俭疯了一样一连打了沈国栋好几拳,拳拳扑空。最后一拳被沈国栋紧紧抓住,“行了!好好说话!就你这点儿能耐还敢跟我比划!你脑子埋矿井里了?!”

沈国栋竟然一点都没动气。声音虽然冷漠,情绪却非常平静。

郭克俭狠狠收回拳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周晚晚,又看看沈国栋和他身边紧张戒备的几个军人,眼里风云变幻,迅速闪过很多情绪,最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郭哥哥!”周晚晚赶紧叫住他。

郭克俭疾走的身形蓦然顿住,却不肯回头。

“郭哥哥,谢谢你回来看我。”周晚晚慢慢向前走了几步,语气里是对郭克俭从没有过的真诚和亲切,“郭哥哥,我一会儿就回家了,你放心吧。”

郭克俭还是不肯回头,只背对着周晚晚点点头,快步走了。

沈国栋摸了摸周晚晚的头,什么都没说,只对郭克俭越走越快的背影意义不明地笑了一下。

“把自行车给他送去。”沈国栋示意警卫排长,“问问他怎么回事。”

“等等。”周晚晚过去捡起郭克俭的眼镜,用手绢仔细擦干净,递给警卫排长。

警卫排长看沈国栋点点头,才接过眼镜推上自行车追了过去。

他在几百米外跟郭克俭说了几句话,郭克俭接过自行车和眼镜,简单跟警卫排长说了两分钟话,一直没有回头,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郭克俭认识造反派司令部里的几个小喽啰,前天那些人就知道刘卫东看上了陵安师专的……”警卫排长看了一眼一脸平静地站在旁边的周晚晚,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囡囡,这么热你穿个花裙子干嘛?去换条白的。”沈国栋扯了扯周晚晚的小辫子,“别穿球鞋了,换凉鞋。”

周晚晚乖乖回宿舍换衣服,“我不换鞋,我喜欢这双。”

“行,不换鞋,去把裙子换了。”沈国栋耐心地把周晚晚哄走,走到偏僻的角落,示意警卫排长继续说。

“他的人前天就知道刘卫东看上陵安师专的两朵花,特别满意,满意,”警卫排长发现这话真是太难传了,最后一咬牙说了出来,“特别满意一朵花骨朵,说要弄回去好好玩儿,准备……”

警卫排长被沈国栋忽然一变的脸色吓得马上住口,一下明白过来,郭克俭这是故意的!就是让他把这些话传给沈国栋听,让沈国栋狠狠地揪心。

“他下矿井体验生活了,”警卫排长询问地看着沈国栋,郭克俭说这也是沈国栋搞的鬼,看沈国栋点头,才接着往下说,“那几个小喽啰一时联系不上他,昨天晚上才找到他,他连夜就赶了回来。”

警卫排长这回学乖了,只简单说经过,再也不肯复述郭克俭的原话了。他的原话太刺激人,他这个外人听着都难受。

沈国栋听完,沉思了好半天,最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句话都没说,向换好衣服出来的周晚晚大步走去。

“走吧,爷爷等我们回家吃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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