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世子和祁王之间没交情?”永庆帝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谢卿身上。
他在审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他的眼中。
谢卿神色不改,只是淡淡地说道:“世子身体不好,不喜与人来往,臣妇只见过他和一个人来往过密。”
“谁?”永庆帝不知不觉就顺着谢卿的话说下去了。
谢卿唇角微微扬起,笑道:“我,谢卿。”
永庆帝顿时嘴角一抽,“你倒是好大的胆子,连自己的名誉也不顾及了。”
“得蒙太后恩赐,陛下恩准,谢卿和云锦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谢卿笑道。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从前的事情就不重要的。
“朕倒也算是成全了你们了。”永庆帝忍不住磨牙,说实话,谢卿脸上灿烂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碍眼。
“你方才说你是听谢淑妃说,有人要刺杀祁王?你如何证明你说的是事实?”永庆帝正色说道。
谢卿摇了摇头,道:“臣妇现在无法证明,毕竟只是听淑妃娘娘无意中说起,臣妇如何能证明?陛下圣明,自有主意。”
她只是将她知道的事情告诉永庆帝,至于永庆帝会不会怀疑谢淑妃,会不会去查,那就是永庆帝自己的事情了。
永庆帝直直地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审视,“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可是据朕所知,你虽然是谢家的姑娘,但是你和谢淑妃、甚至整个谢家关系都不好,朕有理由怀疑你是故意这样说,诬陷淑妃的。”
谢卿淡淡一笑,道:“的确,陛下可以这样怀疑,但是臣妇若是要诬陷淑妃,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不过就是和淑妃不和罢了,大不了日后不相见罢了,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况且臣妇一向很惜命,并不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没有死,也是幸运。”
若是她摔死了,那就没命了,谢淑妃死不死又怎么样。
“损不损得了人尚且不知,倒是先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陛下以为这值当吗?”谢卿的语气淡淡的。
她没有诬陷谢淑妃的必要。
永庆帝抬眸看向谢卿:“你的确口齿伶俐,连朕都要被你说服了。”
谢卿摇了摇头,轻笑道:“不,是陛下圣明,自有决断,陛下认定的事情,即便是臣妇舌灿若莲花,也扭转不了陛下的想法。”
相比于谢卿,永庆帝此刻更加怀疑谢淑妃,谢淑妃更有这么做的必要。
谢卿看了看四周,暮色降临,天色已经很暗了,眉头微皱:“陛下,我去找些木柴来。”
这山谷里,恐怕有野兽出没,若是没有火把,只怕很容易被袭击。
谢卿利落地找来柴火,燃起了一堆火,在火堆旁坐下。
永庆帝伤了腿,全程没有挪动,目光落在谢卿身上,“你一点也不害怕?”
“为什么要怕?”谢卿浅浅一笑,道,“只要我还活着,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永庆帝眼睛微眯:“你就不怕你不能活着走出这里?”
“他会来找我的,我只要在这里等着他就好。”谢卿说时又皱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他很固执,他一定会亲自来找我的,只怕他的身体又要遭罪了。”
云锦眼下真的是个病人,若是下崖来寻她,必定会受累,届时他又要吃苦头了。
永庆帝轻哼一声,“你倒是信任他。”
谢卿没说话,心道,云锦是她的夫君,她不信他信谁?
“陛下放心,不管祁王是否能活着逃走,这会儿一定有人发现陛下您出事了,会有人来救您的。”
事实上,谢卿心里也悬着,祁王能不能活着?那些黑衣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他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掉皇帝,还是杀掉祁王,还是两个一起杀。
夜深了,谢卿抱着腿坐在地上,忍不住犯困,不多时便开始小猫钓鱼,头一点点地往下掉,然而一垂下头,她又会立刻被惊醒。
不行,她不能睡,这里不安全,不能睡着。
谢卿站起身来,来回走动着,不让自己睡着,再坚持一段时间。
她的目光落在永庆帝身上,只见他闭着眼睛,但是却不知有没有睡着。
当然,谢卿更倾向于,他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假寐。
“别看了,朕没有睡着。”永庆帝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
“臣妇失仪了,请陛下恕罪。”盯着帝王看,这是失仪,不知礼数。
永庆帝摆了摆手,轻笑道:“你很聪明,还知道这里不安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来的人不是你想见的人,不管你是睡着还是醒着,都逃不掉。”
若是来的人是杀手,这里只有谢卿和永庆帝两个人,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一个是断了腿的病人,他们两人加起来,是决计无法从杀手手中逃脱的。
谢卿淡淡地说道:“那也总好过稀里糊涂地就死了强。我还想知道是谁要杀我呢。”
直到现在,她心里仍旧摸不清楚,那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你觉得是谁?”永庆帝漫不经心地问道,就像是无聊时候的闲聊一般。
谢卿可不认为这是永庆帝在闲聊,和帝王说话,处处都要小心。
她摇了摇头,“不知,所以我才想知道。”没有证据,她并不能确定是谁,虽然她又怀疑的目标。
“你倒是诚实,谢卿,你可知聪明而且又诚实的人,通常活不久。”永庆帝话里有话。
谢卿淡淡一笑,道:“陛下是大越之主,手握生杀大权,不过臣妇不认为陛下是个嗜血之人,只要陛下不杀我,我就能活着。”
她舍命救永庆帝是事实,但凡祁王还活着,她的壮举就会为人所知,除非永庆帝在这里将她暗杀了,伪装成她摔死的假象,否则上去之后,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永庆帝是不会杀她的。
永庆帝眼眸微闪:“朕的确不会杀你,因为你真的很像她。”
谢卿脸色微变,眉间微蹙,最后一句话实在太恶心了,永庆帝口中的她,除了谢容桑还有谁。
“陛下和……她是什么关系?”谢卿忽然又捂住了嘴巴,“臣妇多嘴了,还请陛下恕罪。”
然而她知道,永庆帝当然不会怪他,因为他很想说起谢容桑,就像是一件埋藏在心里的事情,很想说与人听,而谢卿则成了这个倾听者。
“不如你来猜一猜好了。”永庆帝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谢卿眸色微深,道:“您和她是恋人?”
或许是恋人二字取悦了永庆帝,他扬唇笑道:“不错,她是朕这辈子真心爱过的女子。可惜朕和她有缘无分,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别人。”
谢卿眉头微皱,谢容桑的身份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她唯一嫁的人,就是前朝太子,不过她只是个侍妾,还称不上是嫁,只能算是纳。
眼睁睁地看着谢容桑嫁给前朝太子,也就是说很早之前,永庆帝就已经认识谢容桑了,而且还起了男女之情。
“陛下怎么会让自己喜欢的女子嫁给别人?”谢卿不解。
永庆帝神色微凛,咬牙切齿地说道:“朕当然不许,可是那个时候朕还不是皇帝,还没有大越,朕只是个反贼。只能眼睁睁看着前朝太子将她纳进府中。”
那这么说谢容桑是被前朝太子强娶的了?
“后来朕一举攻破皇城,拿下那个沉迷酒色之徒,第一件事就是将他碎尸万段,以报横刀夺爱之仇!”永庆帝狠狠地说道。
永庆帝表情狰狞,眼里好似能喷火一般。谢卿没有言语,永庆帝对谢容桑还真是真爱。
“你怎么不说话?”永庆帝看向谢卿,“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尽管说,朕赦你无罪。”
有的话他憋在心里太久了,许是谢卿容貌和性子都与谢容桑有几分相似,所以今日他特别想将这些积压在心底的话一一吐露。
可是事实上,谢卿并不想听,谢容桑是一个让她恶心的人,而永庆帝则是她是仇人,她真的不想聆听仇人和恶心人之间的儿女情长。
但是,她又不得不听。
“陛下既然爱煞了她,为何当初她被流放边关时,没有将她留下?”谢卿淡淡地说道。
谢容桑被流放边关,她又是怎么回到京城的,是因为永庆帝吗?
谢卿不以为然,若是永庆帝将她留下的,为何不给她一个名分,即便是不能让她不能以谢容桑的身份出现在人前,换个身份背景,重新出现,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永庆帝的脸色瞬间一沉:“她是前朝女眷,朕如何能留住她?她的存在,兄长不允许,所有人都不允许。”
先帝不许?谢卿眼眸微闪,“她不过是个女子,而且又只是前朝太子的侍妾,即便是留下他,顶多是陛下多一项风流的名号罢了,也无伤大雅吧?”
纵观历朝历代,前朝覆灭,女眷被充入当朝后宫者也不再少数,而且谢容桑不过是个侍妾,身份低微,也没人会注意那么多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