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片刻。”
姜黎说着，动作利索，倒了半杯热水，接着拿起杯子摇晃片刻，说：“你现在应该还不能直接喝水，妈妈用棉签蘸点水帮你润润嘴唇。”
“好。”
明薇应了声，嘴角漾出抹虚弱的微笑。
约莫两三分钟后，姜黎说：“好了，等会医生过来给你做检查，你要是累的话……”
“不累，妈妈……我不累……”
明薇摇头，她不想陷入黑暗中，那样只会让她害怕。
“行，那妈妈就陪你说说话。”
将用过的面前丢进垃圾桶，姜黎坐到病床边就近的椅子上。
就在这时，江博雅推开病房门走进来，他抬眼间看到明薇已经醒过来，当即就面露笑容：“薇薇醒了。”
姜黎眉眼含笑，回望江博雅“嗯”了声。
明薇：“爷爷！”
“好孩子，醒了就好。”随着江博雅音落，明薇在国外这边医院的主治医师出现在江博雅身后。
“米勒医生请进。”
这是姜黎的声音。
江博雅此刻已挪步，在米勒医生和两名护士进了病房后，他来到姜黎身旁站定，看着米勒医生给明薇做检查。
毫无疑问，在米勒医生看来，明薇能够醒来，堪称医学奇迹。
因为明薇头部积聚瘀血的那两处位置，是真得不能，好吧，准确些说，是无法通过手术来清理，而靠药物也难达到祛除的效果。
如此一来，明薇醒过来的可能微乎其微。
熟料，这个来自东方古国的年轻伤患入院不过短短一星期，且在前两天刚被他断言，要醒过来很困难，结果现实令他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在病房做了简单检查后，米勒医生又吩咐护士推明薇去拍片子。
他要看看明薇头部积聚的瘀血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姜黎和江博雅没异议，两人陪着明薇去拍片。
等米勒医生拿到片子仔细看过后，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没了！
瘀血全部消失！
难怪伤患会醒过来，米勒医生口中连呼上帝，说着不可思议。
半晌，这位负责医治明薇的国外专家，对江博雅和姜黎说：“伤患头部的瘀血已完全消失……”
吧啦吧啦说了好一会，就一个意思，明薇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需再住院观察一段时日，便可以回家休养。
别过米勒医生，姜黎和江博雅陪着明薇回到病房。
“爷爷、妈妈，咱们这是在国外？”
明薇的表情略有些讶异。
江博雅和姜黎齐点头，姜黎说：“你那晚出了车祸被送去就近城市的一家医院，虽然手术很顺利，但你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三天都没醒过来，
我和你爷爷就给你办了转院手续，但在北城最好的医院，经好几个专家会诊，给出的结果和给你转院前一样，醒过来的几率相当小。”
说到这，姜黎微顿片刻，续说：“你今年才二十，妈妈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你就那么沉睡下去，于是，就与你爷爷又给你办转院……”
明薇静静地听姜黎说着，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眼角涌出，将她耳边的发丝浸透。
“金豆豆怎么掉出来了？”姜黎看到明薇眼角的泪水，随手拿起一张纸巾，帮女儿擦拭眼角的泪水：“乖，你醒过来可是大喜事，咱不掉金豆豆好不好？”
明薇仰面躺在病床上，嘴里应着“嗯”，可眼里的泪水却仍然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姜黎笑说：“你这是想变成兔子眼不成？”
明薇摇头，继而说：“妈妈，我给你和爷爷添麻烦了，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
姜黎轻点点明薇的鼻头：“又不是你想让自个出事，再说，你是你爷爷的孙女，是你妈妈我的乖女儿，这自家孩子出了事，做家长的你能不管？”
“你妈妈说得没错，一家人可不兴说什么添不添麻烦的。”
江博雅神色温和：“黎黎，你在这陪着薇薇，爸爸去1012病房看望一位朋友。”
“好。”
姜黎点头。
江博雅出了病房，并随手把门拉上。
“妈妈……那晚的车祸，其他人……其他人是什么情况？”
姜黎收起脸上的笑容，她淡淡说：“货车司机属于疲劳驾驶，一点事都没有，和你同车的那个男演员，据说一个肾脏破裂严重不得不被摘除，且腿部膝盖往下粉碎性骨折，往后很有可能要在轮椅上做一辈子。
至于……至于宋晓冉，眼角膜破裂导致失明。”
“妈妈，你在生气？”
明薇察觉到姜黎的情绪变化，加之姜黎在提到宋晓冉时连名带姓，且语气也不怎么好，这让明薇不难想到，姜黎就那晚的车祸，对宋晓冉有了成见。
“你不该面情软。”
姜黎说：“善良，重情重义这都没有错，可对于有些人而言，要学会收起自己的善良，让自己的心硬点。
不然，受委屈、受到伤害的人就会变成你自己！”
“妈妈……你，你知道了？”
明薇明显有点心虚。
“知道什么？知道你还在意那个朋友，于是心一软和人坐同一辆车？还是知道你在意的朋友没脑子，不管不顾，在车上和人发生争吵，导致车祸发生？”
姜黎没好气说：“你的车子坏在路上，可以让助理叫辆出租回酒店，怎么就脑子一热，坐到别人车上去？难道你就没想过人家两个是一对，你坐上去摆明要当电灯泡吗？”
明薇：“我一开始是拒绝的，是晓冉……她求我帮她忙，说如果她和那谁单独坐一辆车回酒店，事后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姜黎：“这是拿你打掩护！”
明薇哑舌：“……”
“我算是看出来了，晓冉那孩子说单纯是真单纯，可她的单纯属于那种傻白甜，恋爱脑一类。
一旦认定一段感情，就不管不顾，把自个碰得头破血流不说，还要牵连身边的人跟着遭殃，你该吸取教训了，日后最好别再来往！”
听姜黎这么说，明薇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不过，她静默须臾，问：“妈妈，你该不会因为我出事和吴月阿姨置气了吧？”
“置气？”
姜黎面无表情：“我是直接不待见。”
明薇怔住：“……”
“用不着大惊小怪，她那么大一个人连女儿都教不好，以至于她的女儿祸害我的孩子，这归根结底是她的错，我即便再心大，也做不到在她女儿祸害我的孩子后，依旧心平气和与她做朋友。”
姜黎这番话落在明薇耳里，只觉母上大人好傲娇，她忍笑，说：“妈妈，其实你不用迁怒吴月阿姨。”
“我没有迁怒，我就表明下午自己的态度，她要如何想是她自个的事。”
淡淡地说了句，姜黎换了个话题：“等这边天黑下来，我得给你姥姥姥爷他们拨个电话，好叫他们知道你已经醒过来。”
“我出院后，咱们直接回国吗？”
明薇问。
“在这边修养一段时间，等到年跟前再回去。”
身上多处骨折，来回折腾，不利于恢复。
……
北城。
天麻麻亮，阿香洗漱后正欲打扫院子，忽然听到待客厅传来座机铃声。
放下扫帚，她快走两步，一进待客厅，直奔座机。
拿起话筒，没等开口，便听到姜黎的声音传过来，阿香立马露出笑容。
“家里都好着呢，小姐尽管放心，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喊……”
阿香嘴里的话尚未说完，她身后响起蔡秀芳的声音：“阿香，是黎宝的电话对不对？”
回过头，阿香点头，下一刻，话筒就到了蔡秀芳手中。
“薇薇的情况咋样？有没有醒过来？你还好吧？肚子里的孩子没闹腾吧……”
蔡秀芳一开口就连问好几句，电话另一端，姜黎心里暖呼呼的，就蔡秀芳所问，逐句回答。
“真醒了？这就好，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好，行，娘知道了，嗯，你不用操心家里……那就这，你快去歇着吧，知道，我和你爹一切都好，放心，知道知道，没其他事的话，我便挂了。”
和姜黎通完电话，蔡秀芳把话筒放回座机上。
“娘，黎宝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什么？”
姜国安走出厢房，随口问阿香谁来的电话，因为他在开门前有听到座机铃声响起。
毫无意外，阿香告知姜国安是姜黎来的电话，这不，姜国安顾不得去洗漱，三两步来到待客厅，张口就问蔡秀芳。
“薇薇醒过来了，那边的医生说住院观察几天，就能办出院手续。”
蔡秀芳回应。
“没了？”
姜国安挑眉。
“你还想知道啥？”
蔡秀芳瞪眼。
“黎宝怀着孩子，她好着吗？”
他不就是关心关心妹妹和小外甥嘛！
“他们娘俩要是有啥状况，你娘我能站在这好好和你说话？”
蔡秀芳一脸没好气：“刷你的牙去，磨蹭下去，上班准迟到！”
“我先给睿睿拨个电话。”
咧开嘴笑了笑，姜国安转身出了待客厅，回到他住的那间厢房，拿起手机，找出明睿的号码便拨了出去。
家里这边得知明薇已醒了过来，另一边，即明涵和席景御就读的高校，这会儿席景御忍了还几天，终于没能忍住，在前往食堂用早餐途中，问明涵：“你最近有没有和家里人联系？”
“你说呢？”
明涵翻个白眼儿：“白天你和我同进同出，晚上你和我睡一间宿舍，我有没有和家里联系，你不应该最清楚？”
“我就是随口问问。”
席景御讪笑，却不忘他的目的：“最近一段时日，我联系不上薇薇，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你可别乌鸦嘴，诅咒我妹妹有个好歹。” 明涵睨眼席景御：“我记得洛明薇近期要进一个剧组拍戏，这事她好像和你提过。”
席景御点头：“是提过。但最近一个多星期我联系不上薇薇，就想问问你从家里有没有听说什么？”
“兴许洛明薇忙着拍戏，直接把电话关机了。”
明涵嘴上这么说着，在接触到席景御眼巴巴的目光时，禁不住笑骂：“出息！等着，你哥哥我这就往家里打电话问问。”
“喂！姥爷，是我，明涵，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从明涵的话中不难听出，是姜大队长接的电话。
“都好着啊！我？我好着呢！姥爷，洛明薇最近有给家里去电话吗？没有？什么？怎么就……真没事了？行，我知道，再见。”
见明涵脸色生变，席景御在他结束通话后，心弦紧绷，问：“你……你没事吧？是不是……是不是你家里……”
迎上席景御难掩关心的目光，明涵嘴角动了动，眼里闪过一抹迟疑，最终开口：“我大妹差不多两个星期前出了车祸……”
“你说什么？”
席景御神色骤变，他打断明涵，抓住明涵的胳膊急声问：“薇薇她怎了了？车祸？她怎就出了车祸？现在情况如何，不行，我得去医院……对，我这就去医院，我要去看薇薇……”
这一刻，席景御是真真惊慌失措，见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明涵说：“你先冷静点！我话没说完呢！”
打断他，是不是有些太失礼？
“你要我怎么冷静？薇薇她出了车祸，我却现在才知道，算什么男朋友！”
席景御自责。
“我大妹被我妈和我爷爷带去了国外治疗，你难不成要插上翅膀飞过去？”
明涵丢出一个白眼，边前行边说：“今早我妈有打电话到家里，说薇薇现在的情况不错，只需住院再观察几天，便可以到我爷爷在国外的庄园修养。”
“……薇薇哪里受伤了？”
席景御问。
明涵：“你不用知道太多，回头我大妹回国，你要是还想知道，可以问我大妹，让她自个和你说。”
席景御：“你不能说？”
明涵：“我姥爷并没有和我细说。”
“那你就把姥爷说的转述一遍。”
席景御眼神执着。
“身上多处骨折，头部瘀血，经过手术，迟迟醒不过来，医生诊断，有极大可能会一直沉睡下去，但我大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
许是被席景御眼里的执着给惊住了，明涵索性噼里啪啦把从姜大队长口中听来的道出。
“……”
席景御听完后，久久没有回神。
“你走不走？”
顿住脚，看向站着不动的好友，明涵很无奈：“事情已经发生，而洛明薇也已转危为安，你现在想再能起到什么作用？”
“薇薇她……薇薇她怎么发生的车祸？”
提步向前，与明涵继续并肩走向食堂，席景御的神色异常冷峻。
“我姥爷在电话里没细说，只说是拍戏收工，做同剧组演员的车回酒店途中发生了意外。”
“薇薇不是有车？”
“是有，但那天司机开车去接薇薇，中途车子突然熄火。”
“确定是意外，非人为？”
“我姥爷说是意外。”
“姜阿姨和薇薇什么时候回国？”
“我估摸着得到年跟前。毕竟我大妹身上的伤需要修养，我妈又怀着我弟弟妹妹，短时间内回国，对我大妹和我妈的身体都不太好。”
“姜阿姨又有了？”
什么叫又有了？”
瞪眼席景御，明涵说：“我妈统共才怀两胎，这第二胎还是在生了团子他们三个后，时隔十来年才怀上，你可别说得像是我妈怀过好几胎似的。”
“你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席景御满眼抱歉。
“我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你要是敢对我小弟弟小妹妹有意见，先不说我拿你怎样，我大妹铁定第一个不让你好过！”
明涵故意目露凶光。
“不敢。”
席景御感觉他跳黄河都洗不清了，解释：“我就是一瞬间挺惊讶，就像你说我的，姜阿姨在生了团子和汤圆果果后，这都相隔十来年，乍然间又怀上，换作任何一个熟人听了，与我的反应肯定没两样。”
“少见多怪。”
明涵丢给席景御一个没见识的眼神，说：“我小舅舅和大表哥的年岁相当，可见我姥姥在生我小舅舅时，我大舅舅不仅已经成年，而且都娶了我大舅妈进门。”
“……是我没见识。”
席景御怔了下，略显不自在地回了句。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进入腊月。
这日，姜黎被江博雅扶着走下飞机，明薇和江博雅的生活助理走在两人身后。
原本按照江博雅的意思，是不赞成姜黎这个时间回国的，因为再有一个月多一点就是姜黎的预产期。
很显然，江博雅担心姜黎挺着高隆起的孕肚乘坐班机不方便，且难保途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但姜黎一而再确保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并在动身前到医院做了检查，由医生出具证明，乘坐班机一点问题都没有。
见姜黎意决，又有医生的证明在手，江博雅只能做出妥协。
而明薇的身体已然完全康复，这无疑归功于姜黎在墩墩那兑换的丹药。
说起来，姜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说分数次将那颗丹药融入水中给明薇服用的。
就这，明薇的身体恢复速度之快，都引来江博雅啧啧称奇。
“回来了？！”
洛晏清得知姜黎乘坐的班机落地时间，专门开车来机场接媳妇儿。
这不，一看到姜黎，俊美无俦的脸上便浮现出一抹似笑容。
他的笑容似春花绽放，又似冬日暖阳，几乎是瞬间，不少目光聚焦在洛晏清身上。
然，洛晏清像是浑然未觉，打开后车门，小心翼翼地护着姜黎坐进车里。
“爸爸！”
明薇唤了洛晏清一声。
“嗯。”
洛晏清轻点头，算是回应，然后他招呼明薇上车。
“路上开慢点，黎黎眼看着就要生了，可别在这节骨眼上出现什么岔子。”
江博雅叮嘱。
洛晏清“嗯”了声。
……
“这都快生了，非得回国过年，你这倔脾气再不改改，我和你爹迟早得被你吓出毛病。”
回到家，姜黎就被亲亲老娘数落一句。
“我自个的身体我知道，在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才想着飞回来。况且，我想你和我爹了，如果继续留在国外，我是吃不好睡不好，你和我爹就不心疼我啊？”
待客厅里烧着取暖炉，一进来，姜黎就感觉到浑身暖和。
她坐到蔡秀芳身边，挽着老娘的胳膊，笑眯眯撒着娇。
“不心疼。”
蔡秀芳点点姜黎的额头：“这人啊，得自个先心疼自个，而你都不知道心疼你自己，我和你爹做啥要心疼你？”
“我可不信你老人家不心疼我这个宝贝女儿！”
弯起唇角，姜黎安抚蔡秀芳：“你仔细看看，你闺女我的精气神多好，现在就是让我一拳打死一只老虎，我保证不在话下。”
“你行，你厉害！”
蔡秀芳没好气地嗔眼姜黎。
明薇在旁笑出声：“姥姥，只要我妈妈撒娇，你准得无可奈何！”
蔡秀芳：“你妈这是没长大呢！”
闻言，姜黎故作可怜兮兮：“娘，给我留点面子成吗？”
“放心，薇薇是你闺女，她不会笑话你。”
蔡秀芳笑看眼姜黎，而后，她问明薇：“身上的伤全都好了？确定没哪不舒服？”
“好了，没有不舒服，我觉得我现在可以和我妈妈一样，一拳能打死一只老虎！”
明薇说着，不忘举起自己的拳头晃了晃，小表情不要太傲娇。
中小学，乃至大学眼下都还没放寒假，因此，家里这会儿除过明薇这一个学生在，其他大小学生全在学校正常上课。
不过，近期就会期末考。
姜黎进家门的时间是半下午。
由于孕妇不能饿，今个的晚饭用得稍微早些。
“我给你捏捏。”
完成饭后散步、洗漱，姜黎在洛晏清端来的热水里泡脚，猛不丁听到洛晏清的话，她摇摇头：“不用。”
“有点浮肿，我帮你捏捏会舒服些。”
洛晏清没听姜黎的，他在给亲亲媳妇儿洗脚的同时，掌握着手上的力道，帮姜黎按摩双脚。
“有没有生我气？”
姜黎不知想到什么，她猛不丁问洛晏清。
许是夫妻心有灵犀，洛晏清没抬头，手上动作也没听，他说：“你是指洛明薇出车祸的事，对吧？我知道你是不想我在工作中分心，才选择瞒着我的，既然心里清楚，我没理由生你的气。”
随后替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