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的几件行李很快整理完。 魏安然那抹布擦擦行李箱,套箱子里附带的大塑料袋,把箱子放进空着的衣柜里,随手关柜门。
“我洗洗手。”
他交代一声,进了客房内设的小卫生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云相思恍惚地眨眨眼,动动手里举着的毛巾,机械地继续擦着湿发。
魏安然很快出来,手里拿着电吹风,插电,笨拙地试着给她吹干头发。
头发被细细拨动,暖风吹来,先传来一股凉气,慢慢地温暖起来。
云相思更加放松,在电吹风的轰鸣声,舒适地眯起眼。
明明这样轰闹,她却满心静谧。
她不自觉地张口打个呵欠,回想起遥远的记忆。
春日午后,她趴在奶奶膝头,奶奶拿篦子一下下篦着她黄瘦的头发,念叨着生发娘娘保佑她家思思长一头好头发。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投在她背,敞开的堂屋门吹来暖洋洋的春风。
脚边大大的纸箱里,十五只小黄鸡叽叽喳喳地叫唤着,不时啄啄纸箱子,发出几声通通声;空气里弥漫着煮熟的玉米面做成的鸡食的淡淡香味儿……
“累了?”
魏安然一手轻柔拨着她半干的长发,一手晃着吹风机,不叫灼热的热气对着一个地方吹,怕烫伤她的头皮。
“嗯。”
云相思从鼻子里哼哼出一声,小脸趴在他右膝头,抱着不放了。
魏安然摸摸还带着湿意的长发,继续轰隆隆地吹。
“宫伯伯知道你过来,咱们先去医院看一眼再回来睡。”
他放低了声音,也不知道想叫她听见还是听不见。
云相思没搭腔,贪恋地抱着他膝头,一动不动。
魏安然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里痒痒得不行,撩起一束长发,凑近嘴边吻了吻,眉目舒展,整个人放松下来,像室内一般温暖。
“这里还有专门烧锅炉的,一天24小时不间歇地烧,住起来确实舒服,是费时费力的。”
他随口闲聊着,手里的电吹风越发使得得心应手。
“猫眼胡同那边的蜂窝煤,我转卖给冯大爷了,房租付那么久,没人住怕把水管子冻裂了,叫冯大爷照看着吧。岳父岳母他们进城也有个落脚的地儿。”
“夜校那边,我跟管阿姨打过招呼,房子也先空着,钥匙给了杨靖之,不会带不三不四的人回去住。”
说着,他到底忍不住问:“那边的电视洗衣机什么的,你问过宫少没有,怎么处理?”
云相思懒洋洋地哼唧一声。
“问过了,他不要,嫌运费贵。”
魏安然皱眉,显然不赞成这样轻飘飘的说法。
“这不是小东西,不能随便处置。算了,一会儿我跟宫伯伯提吧,不行咱们出钱顶下来,送给岳父岳母用也好。”
云相思有了点兴趣,缓缓睁开眼。
“你还有钱?”
魏安然抖抖她吹得八九成干的长发,关了电吹风,拿梳子慢慢地一下下梳着。
“没。不过办正事的话,想借还是容易的。”
他大大方方地谈借钱,还说为了办给岳父岳母买家电的正事,逗得云相思噗嗤笑出声来。
“我以为你是那种宁肯饿肚子,也不向人张嘴的人。”
魏安然不以为然地挑眉。
“那得看什么事情,我没那么死脑筋。”
他放下梳子,扣着她后脑勺,忍不住来了一记深吻,直吻得她霞飞双颊,浑身发软,这才猛地放开她出去。
云相思气喘吁吁地软倒在席梦思大床,嘴唇红润,透着水润光泽。
她缓了几分钟,索性踢掉脚的拖鞋,蜷缩着躺在床,伸出手指抚摩着嘴唇,眼睛亮如星辰!
她家首长大人真的很渴望她呢。
云相思弯起眼无声笑,透过半开的房门,隐约看见他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出得厅堂下得厨房进得卧房,她家首长大人竟然这么完美!
云相思吃吃笑,缓缓坐直身子,穿拖鞋,拿出自己的护肤品,重新洗脸梳头。
锅铲碰撞的声音隐约响起,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把样品屋似的大房子染几许温暖的烟火气。
帝都居,大不易,她想要在这里置产的话,还不能松懈啊。
俩人简单吃一口,带着沉甸甸的饭盒,开车前往某军区医院探望宫慎思父子。
经过明显严格的检查之后,云相思一路保持沉默,跟着魏安然进了病房。
她从来没打听宫慎思宫千守的具体身份,只推测能叫帝都的大势力那样忌惮整治,宫家父子肯定不是善茬儿。
可算她预先有所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如今看似失势的宫千守病重住院,却享受着这样级别的待遇。
她没有细想下去。
不管是宫千守,还是宫千御,甚至宫慎思,都以着普通人的身份跟她相处,这次任务请求帮助除外,那么她也维持现状好。
帝都水深,她又没想闯官场,借点大树阴凉卖她的服装好,不必赶着死抱谁家大腿。
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她可不想再从头再来一次。“相思”牌子她彻底放弃,“珺”她可是很满意的。
君子如玉,美人如玉,左玉右君,男女装兼顾,多简单明了又涵意丰富的字。
云相思浅浅遐想着,沉默跟着走,连四处打量的心思都没。
不知道转了几道弯,长长的楼道拐来拐去,通往不知名的明亮病房。
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纤毫毕现,几乎没有半点阴影。
云相思觉得有些晃眼,不自觉抬手遮挡一下,眼角余光往旁边一瞥,无奈地看见白花花的粉墙,竟然连一闪窗户都没有!这是住院还是坐牢啊?
她默默叹口气,老实地闷头跟着走。
她现在真的对宫家,或者说宫千守有了些好,可惜不方便问。
魏安然表现得她坦然多了,似乎感受到她的不自在,轻轻捏下她的手,示意她忍耐,头也不回地,保持同一个频率往前走。
又穿过一道走廊,推开一道厚重的大门,他们终于到了。
云相思进门急忙抬头,看见坐在椅子悠闲看报纸的宫慎思,她由衷地露出一抹笑意。
“宫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