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蒂回到房里拿着苏雪阳给她的号码发怔,就简单的七个数字,可再她看来是一件很严峻的事,只要她拨通这个电话就知道到底谁和苏雪阳是一伙的。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害怕号码那头的人是刘福女,那就说明苏雪阳和刘福女之间有着剪不断的关系。
如果是,苏雪阳就是许醉背后的那个人,也不为过。
薄薄的纸透亮,但上面的号码苍劲有力。
可是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从他平日里所说的,他对许温蒂是那么地了解,为什么要成为杀她的人?
“你好了吗?”楚梵从门外探了个头进来,打断了许温蒂的思路。
许温蒂仓惶地把纸放在梳妆台上,猛的回头,应答:“好了。”
按理来说她和楚梵应该老老实实的坐小月子,但是他们已经计划好要捉‘鬼’,怎能懈怠。
鬼是在碧园里出现的,所以他们得准备好一切去源发地探寻。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楚梵上前关怀,镜子里相依相偎的两人,俨然就是一对亲密的姐妹。
可虽然楚梵只是轻瞟了一眼她桌上的纸,却还是被许温蒂察觉了,她静静地等着她疑问,可是她却没有,这就说明,她不想让她知道她看过那纸。
她不能只听她片面之词。
“我想上个厕所,你先在我屋里坐坐。”许温蒂起身让楚梵坐在她梳妆台前,后转身去了浴室。
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偷看楚梵在她房里做什么,而是急冲冲地开大了浴缸的水,然后拿出那个老旧的手机拨通了苏雪阳给她的号码。
就七个数字,她一个一个地按键,内心却海潮澎湃。
电话嘟嘟的响,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那方没有人接电话,许温蒂顿感莫名的放松,而就在她将要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起了,届时,许温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没有说话,似在等着那方先开口。
“是翘翘吗?”富有磁性的嗓音,是楚然!
许温蒂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扶着胸口细细喘息,楚然又说:“怎么了?你怎么回山庄了?我才到家,所以现在才接电话。”
他继续解释着,全然没有察觉许温蒂的不妥。
电话那方传来瓶子磕碰的声响,他似乎在喝水,喉头滚动,水骨碌地流入喉管,他得到了解脱,又忙不列颠的说:“怎么了,翘翘?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我现在过来,最晚的动车现在还有……”
“苏雪阳给了你什么好处?”许温蒂冷不防道:“你为什么会沦为他的手下?爹地给你的还不够吗,你还要跟着他,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这也是他在问自己的,她才是苏雪阳的合伙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的合伙人。可是到现在她发现她什么都没得到,她仍是在苏雪阳局中的棋子,他是在后面拉线的操纵人,要她往东,她就傻不拉唧的往东。
往他的套里钻。
接起电话的是楚然,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有种被耍的感觉。现如今苏雪阳指不定在美国喝着红酒笑呢。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一滞,来不及消化许温蒂的追问,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
这时,许温蒂‘嘭’的把门打开,把电话摔在了楚梵的面前,厉声道:“你说他没事,我打了苏雪阳给我的号码,可接电话的人居然是楚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我们不用找了,他就是鬼!”
楚梵愣愣地望着许温蒂,更是无力去接受她的话。
老旧的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楚梵伸手去拿电话,许温蒂先她一步,抢过电话狠狠地摔在了墙上,这年久的电话经不住如此强烈的摔打,终于碎成了渣渣。
“你发什么疯!”楚梵起身扯了许温蒂一把,“你为什么要去打苏雪阳给你的电话!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我为什么要信你?你自己都承认了指使刘福女在我房里拿东西,那你说说看,你在我房里拿了什么?到底是拿,还是放了呢?”
ωwш● тt kǎn● ¢ ○ 楚梵没料到许温蒂会这么说,心里惊慌不已,止不住眼神闪烁,末了,她猛的站起身来,道:“是!我以前是处处和你作对,我是放了,我放了窃听器,但是你不是早让周管家取走了吗!可是现在楚家有难了,你始终是爹地的女儿,难道不用做点事吗?”
“是爹地叫你来劝我的,还是你自己自作主张让我知道这事的?”许温蒂一改尖锐的话锋,静静地看着她道。
“不是爹地!”楚梵气得推开许温蒂,带着哭腔道:“反正你不信我就算了!原来你根本就不想帮家里,你就当我没跟你说好了!”说着,楚梵跑出了许温蒂的房间,背影决绝。
走了就好。
许温蒂粗喘着气,是在释放先前的气躁,而后她拿起房内的座机,拨了一串数字,那个记得烂熟的号码。
“你等会就来接我,记得离山庄远一点,我步行过来。”现如今,她只能相信萧钰了。
“好的。”萧钰答应得干脆,旋即挂了线。
她用山庄里的座机打萧钰的电话是件很危险的事,可是在她知道周管家已经倾向于苏雪阳了,她就无所畏惧了。她没忘她的初衷,霸占楚家,一切全捏在手里,就什么都不怕了,至于后面,她再和苏雪阳慢慢周旋。
一个敌人总比一群敌人好。
楚万庭显然也防着她,否则也不会把这重要的事瞒着她。或许楚梵不清楚,但许温蒂最清楚不过,她和苏雪阳好,是楚万庭授意的。现如今他居然背着她搞这么多动作,他自然是不能相信的。
至少苏雪阳在她面前反差没那么大!而楚万庭对着她,却是说一套做一套。
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
萧钰很准时,许温蒂大概步行了十分钟就看到了她的车。
在上她的车前,许温蒂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跟踪,连忙跳上了她的车。
“先带我去平民区。”许温蒂一上车就跟萧钰这样说,急忙得连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萧钰很不解许温蒂会这样做,她更恼她这样明目张胆的约她,至少她现在不想暴露在楚家人跟前。
她面色不好,是在许温蒂的意料之外的。后来她才恍悟,她把自己当作是许温蒂了,可现在她是楚翘,萧钰不受她的命令也属正常。
“对不起,我太急了。”许温蒂看向萧钰,真诚的道歉。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去,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萧钰耐心的解释。
可许温蒂哪听得进去,又哀求道:“拜托你了,我们自己去找找,或许能找到一点线索,好吗?我们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点音讯,是不是不该这么早就放弃呢?”
萧钰死死地盯着许温蒂,像是要将她看穿,看入她灵魂,她不解楚翘这个突然出现的代言人为什么会比她这个多年的老友还着急,她不懂。
她派过很多人查楚翘的背景,但都失望而归。她的背景很干净,就是单纯的渔家女,当然这是在回到楚家之前,她是楚万庭的女儿,可确定的说,她是楚万庭爱人的女儿,被她现任夫人设计,被人强。奸后的果。
楚万庭是内疚把她留在了自己身边,没有别的原因。
可是她为什么会比她更迫切的知道许温蒂的死因呢?
“你到底是谁?”萧钰说,“为什么这么热心的帮我找温蒂的死因?”
“我是帮我自己!”许温蒂冲口而出。
旋即被萧钰鹰一般的眼,死死地盯着。
车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许温蒂一时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便撇开脸,避开了她的视线。
“你老实说吧。”
久久,许温蒂在心里百转千回的想,要不要告诉她真相?要不要?到底要不要?
她能说服她吗?说出来会被人当作疯子吧?她会信吗?萧钰不是一般人,应该会相信吧……应该会……
“你觉得死人能复活吗?”就在车内的空气即将爆发,许温蒂望着她车内的碧玉挂饰,冷冷道。
“复活?”萧钰眯起眼,重复了一遍许温蒂的话。
“我就是许温蒂。”许温蒂转过头与萧钰相视,眼里毫不惧怕。
萧钰陷入了她深邃的黑瞳内,一时无法自拔。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太过熟悉,可是这太让人匪夷所思,死了的人会再复活,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信吗?”许温蒂学着她眯起了眼,末了,唇角一勾,向她道:“如果你不想去平民区,不如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像是被蛊惑,萧钰竟答应了许温蒂,她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竟相信她的鬼话,可是谁知道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姑且信她一次。
启动了车子,许温蒂吐出一个地址,“青青游乐园。”
****
因为不是周末,游乐场的人很少,所以聚集在摩天轮下的一群带黑超西装革履的人,特别抢眼。
许温蒂贴着剔透的玻璃窗往下看,后悄悄瞥了萧钰一眼,道:“你还记得这里吗?我们就是在这下面认识的,可是现在你不同了,有这么一大帮的保镖跟着。”
萧钰没有理会许温蒂,她静静地看着摩天轮铁皮箱里的地面,想起了一个至今都能让她窒息的事儿。
她讨厌摩天轮。
那是个让人寒冷的夏天,她和男友在摩天轮里快乐的聊天。
他们所在的铁皮箱快着地,但摩天轮太过缓慢,狭小的空间里,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夏宁远不再笑,静静地盯着地面,片刻,他抬头冷不防问:“萧钰,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会不会想我?”
没等萧钰答,铁皮箱震了震,她一个踉跄,夏宁远手疾眼快上前环住了她,他怔怔地看着他,眼中有异样的情愫层层漾开,她忘了答他,默默撇开脸。届时,门开了,一群人整整齐齐地排在门口,中间站了个贵妇人,她皮肤雪白,红唇如血,身着暗红改良旗袍,前凸后翘身材饱满。
她微眯着眼,一字一顿,“把少爷带走。”
收到命令,黑衣人一拥而上,萧钰再一睹夏宁远,他的脸越加苍白了,一直到他被人架到那妇人身旁,他才挣扎了下,咬牙说了句:“我劝你最好别伤害她!”
贵妇人给手下递了个眼色,他们微微颔首,硬生生把夏宁远拖走,夏宁远三步两回头,却发现萧钰的视线一直没投向他。
贵妇人踩着细跟的高跟鞋缓缓来到萧钰跟前,脸上泛着微笑,却不柔和,“看来你没骗我,不过别指望我答应你什么,宁宁回家是迟早的事。”
萧钰站在箱子里一直处于居高临下之势,她吊着眼尾看她,眼里全是冰寒的星芒,两人对峙许久,萧钰突的勾了勾嘴角,讥讽:“那就请夏太太看好自己的儿子,别让他再来烦我了。”
她是夏宁远的母亲,近一看,他们有八分相似,特别是那微挑的凤眼。她是夏氏的总裁夫人程灵,但只是其一,夏董事夏洛河花名在外,引来蜂蝶无数,公然在家里养了个小的,比夏宁远大不了多少。
“哼,我会把你这话原原本本地转告宁宁的!”
“再好不过。”
程灵怒指萧钰,被萧钰冷冷顶了回去,她气得浑身发抖,旋即转身离去,她走得太快,踩到圆滑的小石子一个踉跄险些扑了出去,顿时花容失色,幸得喽啰搀扶,却被她指着脸尖声大骂。
萧钰目送他们离开,末了冷哼一声,从箱子上跳了下来,给老大打了个电话,而还没等她开口,他先问:“在哪里。”
“青青游乐园。”
“在门口等我。”
大约十五分钟,老大黑色的奔驰稳稳地停在了萧钰跟前,她稍作惊讶,老大侧头叫她上车,不知是不是看错,他深眸里竟有几分焦急。
车缓缓行驶,萧钰邀老大去家里坐坐,他静了片刻,才轻声应下,趁打方向盘调头的间隙,他问她:“昨天怎么没去酒店。”
“以后可以来我家。”她答,顿了顿,又说:“我不大喜欢在酒店里,那种……”
“也好。”
老大答得很干脆,这让萧钰有些意外,也就没再说下去。
她只是个小喽啰,做任何事都必须听从老大的指示,男友,所谓男友夏宁远不过是她任务的一部分。
她是个冷血的帮工,是不能和任务对象产生感情的。
但是夏宁远他察觉了,他一定知道她接近他的真实目的。他对她一定很失望吧。可是她的命是老大拣回来的,她不能辜负了他。而且也只有他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才不会嫌弃她,嫌弃她是个没人要的孩子!
刚才打完一场激战,萧钰备感疲惫,她倒在皮椅上,全身心放松,半刻,先前麻痹的手臂稍有好转,她回望老大,正正对上他投来温和的眼神,她微微一惊,伸手揉了揉发以掩饰这窘迫,随后故作轻松问:“怎么了?”
对于他,她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她的心已经远走了,她亦不是五年前懦弱的萧钰,他们之间仿似有条无法跨越的峡谷,或许从她回国那刻开始,一直在延伸。而月前再见这张烂熟于心的脸,她不过是条件反射萌生的依恋。
现在看来,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
陌生人相见,至少给予的是诚挚的微笑,可她却连笑,都害怕,害怕这笑是之外的什么表情,因为看不见,所以害怕。
“昨天你的东西掉了,在你左手边的第一个抽屉里,自己拿。”老大再没看她,纯熟地驾车,萧钰‘哦’了声,伸手去翻找,发现是那天在酒店陪了他后,他送的紫水晶手链。只是,这手链圈着一个红色小盒,萧钰大脑的第一个反应,是戒指盒。
她的手悬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手链,戴上,迅速合上了抽屉。
是她想得太多了,他们这些江湖中人,怎么会想着结婚呢。况且,老大这样的男人指不定有许许多多的女人,而她不过是其中一个。所以她才会对夏宁远有异样的感情吧!
“真好看,谢谢你。”萧钰抬高手眯眼打量那晶莹剔透的石头,稍带淘气的话语,她懒懒坐起,忽的拥上在他脸颊印上一吻,末了低低窃笑。
他心骤然一紧,猛的踩了刹车,扬起滚滚尘烟,他僵硬着面部缓缓侧脸看她,眸色风云变幻,她丝毫不畏惧,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轻轻拉低,垂下长睫,等待他的回应。
只能这样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心底翻出一点点的悸动。
对于老大的回忆,只能止于此。
接着就是瓢泼的大雨,在她印象里,黑压压的天空和瓢泼的大雨,打在她的背上生生的疼。
老大被人暗杀了,她心底那份厚重的情才浮了上来,她肝肠寸断,却又被帮会里的人诬陷是杀害老大的凶手,她走投无路,回到象征着童真的游乐园准备了却此生,她跪倒在摩天轮下,想起夏宁远因痛苦扭曲的脸,想起老大夜夜拥着她那深刻的温暖,她几近绝望。
周围西装革履的人慢慢靠近,他们手里的长刀如黑夜里的星子一样闪耀。
她觉得她的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可是许温蒂却从天而降,犹如救世主那般,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