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艾德琳还是用最简洁的语言,为露娜解释了照片的前因后果,但略去了被绑架的这一段,因为她不想都到了万里之外的美国,还被人误会,
“媒体有时候的确太可恶了,”露娜听完以后义愤填膺,“我以为我们国家的那些记者已经够烦人,原来法国的也不逞多让,”
“所以我和乔恩只是普通百姓,可不是什么贵族,”艾德琳说,有些大帽子,她戴不起,
露娜笑了笑,“听说贵族规矩多,哪有我们小平民好,”其实露娜心里并不十分相信艾德琳的话,
她身为珠宝商的女儿,能接触到的人,不管是同学还是朋友,有哪个没有身份,
都说人以群分,连露娜的生活都如此,那么艾德琳能和诺南,甚至总统之子有交情,她的家世一定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当然,露娜来医院的本意只是为了看望艾德琳,顺便祝她圣诞快乐,不至于抓着这个问题不放,
再说艾德琳的身份如何与她又有多大干系呢,
露娜并没有留太久,她还要回去为家里的聚会布置会场,
平安夜下,万家灯火,
医院里,有一部分医护人员放假回家了,比如纳达,所以更显得空荡,路易斯院长亲自为每一位值班的护士分发了小礼物,也少不了几位病人的,
“圣诞快乐,艾德琳,”他笑着把礼物递到艾德琳手上,
“谢谢,”艾德琳接过,
在她拆礼物的当口,路易斯对一旁的乔恩说,
“这段时间,她身体的各项指标值向着好的一面发展,我想新年以后,你可以带她去周围散散步了,当然不是坐在轮椅上,”路易斯乐观的说,或许他话里有几分迎合这喜庆的气氛的意思,但是医生也不可能在病人身上开多大玩笑,
所以乔恩很高兴,在这里,路易斯的话就是权威,几乎和圣旨无异,他能让家属悲伤欲绝,也能让他们喜形于色,
晚些时候,路易斯也离开医院去和家人团聚了,
病房里只剩下艾德琳和乔恩,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环境下,显得略微单薄,
空气里弥漫着节日的欢乐味道,从楼上病房里传来的大笑声与起哄声,这里听的清清楚楚,
艾德琳知道楼上那位病人是一位参议院议员的妻子,年纪不算太大,不怎么爱说话,有五个孩子,今天可能都来看望他们的母亲了,
安静氛围,很容易让艾德琳不禁开始回忆,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在做什么,
大雪纷飞,被白色覆盖的男孩,还有他后背盛开的一朵凄凉的红花,一幅幅惨艳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铺开,
上个平安夜,她是守在亚瑟文身边度过的,
那么,今年的圣诞节于他,应该不再可怖了罢,
“在想什么?”乔恩最不喜的就是艾德琳出神时的状态,往往这个时候,艾德琳是最难以靠近的,乔恩完全捉摸不到她的内心,而这种悬空感,让他的心莫名惶然,
乔恩知道自己离艾德琳其实很远,而他不想变得更远了,
“不知道莫华德医生还有亚瑟文现在在做什么,要不要和他们打个,”艾德琳话里有几?分征求乔恩意见的意思,
乔恩看了看时间,“他们肯定睡了,”这个时间点,法国已经半夜,“明天再说吧,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莫华德,”
“也是,”艾德琳轻轻点头,
事实上,亚瑟文并没有睡觉,他此时正站在教堂的最角落,卫衣帽下,幽暗的眼直直的望着教堂前的十字架,
前面吟唱的人们把他遮挡的严严实实,无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位还没有被上帝救赎的男孩,
“当你被罪恶捆绑,神是焦急的,神助你脱离罪恶的束缚;当你痛苦失意,神是慈爱的,神助你使你重新振作;”
神父手持圣经念着,下面的信从们,虔诚的听着教诲,
只有亚瑟文无动于衷的看着神父的那张苍老的脸,眼里泛着诡异的笑,似嘲似讽,
伟大的主啊,为什么当他坠进地狱,鞭笞凌辱,不堪忍受,苦苦哀求您的时候,您冷漠的袖手旁观呢,
亚瑟文低垂下眼,在气氛的高潮,离开了教堂,
小镇上,小雪飘飘絮絮的下着,冷清的见不到一个行人,
这个时候,人们或者团圆庆祝,或者举家弥撒,谁还会在街上乱晃,
可还是有例外的,
街口的暗面,一个黑影摇摇摆摆的越来越近,满嘴的酒气,绵延了不知多远,
“上帝,我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过早被烟酒熏烂的嗓子,沙哑而沧桑,无法听出年龄,
亚瑟文抬眼扫了她一眼,女人被染得看不出原色的头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厚重的妆容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浸湿融化在眼睛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出原貌,
但亚瑟文毕竟是不一样的,透过这个女人,那些糜烂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亚瑟文脑中,
“你看着我做什么,”或许是亚瑟文的目光太刺骨,佩罗娜感觉到了,她说话的同时,亚瑟文已经移开视线,但那一刹那华美的眼睛,还是被她看到了,
佩罗娜酒气上来,伸出胳臂一把揽住亚瑟文瘦削的肩膀,“小个子,你也只有自己吗,”她的唇靠近亚瑟文的脸颊,“我们一起过圣诞夜吧,”尽管他戴着卫衣帽,但那浓重的酒臭气夹杂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还是充满他的鼻间,让他忍不住作呕,
亚瑟文这时才朦胧的明白,曾经见过的那个场面有多么肮脏不堪,
他毫不客气的甩开佩罗娜,再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往前向街口走去,
佩罗娜被她推得踉跄几步,最终还是没站稳,坐在了地上,雪水侵入她的衣裤,她却不为所动,望着亚瑟文的背影哈哈大笑,简直就像疯了一样,泪水夹杂着雪画布满了整张脸,
而亚瑟文愈走愈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与这里的凄冷截然相反的是,大学舞会的庆祝夜,
优美的圆舞曲响彻大厅,长裙极地、短裙不过膝,摸胸、低领,披肩、露背,女学生们竭尽所能把自己打扮成最美丽的模样,只为能像真正社会名流那样,与舞会上邂逅的绅士翩然起舞,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遇到命中的白马王子,
“能和我跳一支舞吗?”一位妆容甜美的女孩上前问道,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位勇敢的女孩,但回应她的依然是诺南礼貌而不失风度的拒绝,“抱歉,我有些累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女孩当然听得出来这是诺南的托辞,因为他今晚没有进过一次舞池,甚至连女伴都没有,
这个刚入学的新生,甫一进校,便引起了全学院女孩的轰动,被私下传为最优雅的王子,
大学不像诺南的中学,各个非富即贵,因为阶级的差异,大多数学生并不知道诺南的身份,
而诺南更不会如同二世祖那般招摇过世,
他每日夹着课本,步行至教室,按时上课,认真倾听老师的教导,还仔细的做笔记,
除去他所在宿舍的昂贵,真与一般的大学生没有两样,
最让女孩着迷的还是诺南温和的笑容,
以及在他独自出神时,蔚蓝的眼眸里,偶尔沉浸的忧郁,
他在思念着谁,
这恐怕是不止诺南的爱慕者,甚至一些男孩们都想解开的谜题,
所以当开学以后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集体活动的男孩突然来到圣诞舞会的会场,
全场至少一半以上的女孩,不管有男伴还是没有男伴的,都在心中沸腾,
不管是大气的还是羞涩,都想上前一试,只为得到诺南的第一支舞,
“既然不想为什么还要来?”问话的男孩拿着一支酒杯,他叫詹姆,与诺南住对门,家世也不凡,一来二去两人自然就熟了,
“一个学期就快过去,没有参加过一次舞会,会给我的学习记录留下污点,”诺南照实说,
他口中的学习记录不是学校的,而是肯特家族的,
而他的冷淡的表情与语气相较于女孩们的热情,不免有些凉薄了,
“你们贵族就是麻烦,”詹姆一口气把杯中的酒喝完,“我的父母还巴不得我少参加这些聚会,”
如同大多数富家子一样,詹姆也是花场浪人,而他直觉诺南心中有人,
对这个猜想,其实詹姆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因为凭借这短短三个月的接触,他已经略微了解了诺南的脾性,这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贵族,虚伪至极,也高傲至极,
即便表面上在温雅有礼,但他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竖起的疏远的距离,恐怕比鸿沟还要宽,
而且往往这样的人,都很冷情,
“其实有些女孩还不错,”詹姆随便指了几个,“玩玩而已,再说她们也不会介意,于你,恐怕倒贴都愿意,”詹姆倒是真心劝导诺南,
对于他们这种家世的人来说,即使有真正爱的人又如何,野花的香味尝尝还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