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全力挽救

菲尔总部的技术中心比纽约的还要大上好几部,总共三层,下两层放置机器,而第三层则是员工工作间,

秋琳跟着麦伦的秘书走进去,在计算机前工作的年轻人们都转头朝她看过来,

即便同属于技术员工,地位也有着天差地别,有越靠近核心机密的,也有只能给工程师打下手的,还有被孤立独自在角落按部就班的完成上级布置任务的,

电脑一台挨着一台,只用夹板隔开,显得有些凌乱,秋琳环视一周,终于看到了狄登,他坐在最靠近打印机的桌前,聚精会神的敲打着键盘,完全没有注意到秋琳,

狄登还穿着昨天的灰色连帽衫,咖啡色的夹克外套脱下罩在一堆资料上,他似乎赶来的匆忙,棕色的头发没有梳理整齐,后头都翘起来了,

在一群IT精英中,他看起来是最落魄的,

没有学历,蹲过监狱,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连薪资都没有资格拿到,

看着昔日的天才变成这幅模样,秋琳有些心酸,

“萨琳娜,她是谁?”有技术员好奇的问麦伦的秘书,

“我也不清楚,但总裁对她很重视,”这个女孩是副总哈力克带上来的,而一向温和的总裁,竟似乎有些激动,居然走出办公室迎接,

“是不是,是不是那个天才秋琳,”女孩的白发太打眼了,有人认出了她,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像,”

菲尔游戏总部位于硅谷腹地,在旧金山以南,距离斯坦福也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毕业于斯坦福,看过视频再正常不过,大家都瞧着低声议论,只有狄登一动不动,因为没人理他,

“小姐,找到您要找的人了吗?”萨琳娜问秋琳,

“嗯,”秋琳点头,“麻烦你了,”

她径直向角落的男人走去,一路上,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数,

直到阴影遮挡了视线,狄登才抬起头,而秋琳正对着他笑,

“我不是让你多睡会儿,走那么急做什么,”让她不得不多跑几十公里来找人,

这是一句多么引人遐想的话,狄登的同事纷纷露出了然的怪笑,各自心领神会,

他们同时又羡慕又嫉妒狄登的艳福,一个少年犯居然能得到美丽女天才的亲睐,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大运,

狄登不自然的偏过头,潮红从脖颈上起来,“你不是去实验室了,怎么突然来菲尔?”和小时候一样,他总不喜欢拿正眼瞧秋琳,

“我来找你,”秋琳说,“实验室缺人手,我向沙安教授引荐了你,你愿意去吗?”

话一落,整个工作间炸开了锅,向来古板无趣的IT男们像长舌妇似的,议论纷纷,

IT界谁不知道沙安的大名,图灵奖得主,斯坦福计算机系最德高望重的教授,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足可以把狄登砸晕,

就在大家以为狄登必会答应的时候,他却低下头,盯着键盘,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说,“不愿意,”

“为什么,”秋琳并不意狄登的拒绝,他倔强别扭的脾气早在十年前的安全大赛时,她便领略到了,

“快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狄登不回答秋琳的问题,出声驱赶她,

“跟我来,”秋琳二话不说拉起男人的手臂,就往外走,狄登也没有心里准备被秋琳拽得踉跄了几步才跟上她,如没有他的配合,秋琳根本拉不动他,

随着两人离开,戏剧化的一幕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这就是富家女与穷小子故事的现实版吗,”有人玩笑道,

“我看狄登克劳尔呆不长喽,有一张不错脸就可以当饭吃,”

……

“狄登,现在不是闹别情绪的时候,你想背负偿还不完的债务度过余生吗,你的天赋,你的抱负都不要了吗,”

秋琳把狄登带到公司二楼的平台,上班时间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狄登垂着眼睛,没有吭声,他还有什么理想抱负,他的人生在进入监狱的那刻就毁了,

多少次,当被那群穷凶极恶少年犯人打得跪在地上,头破血流,他们要他求饶,要他服从,高傲的男孩却始终不肯低下自己的尊严,哪怕那群人以杀死他相威胁,

他是一个拥有犯罪记录的人,不再有资格能与从小就优秀的艾德琳站在一起,更没有脸去斯坦福大学,接受最好教授的教导,

“我保证没有人会歧视你,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坐过……”秋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狄登打断,

“这是事实,瞒不住的,”这些年来,狄登不知尝过其中多少苦滋味,

“狄登,……”曾经那么傲气的少年也会自卑,监狱的折磨到底有多可怕,

“我的老师十几岁就因为攻击美国军事机密被关进了监狱,他现在是受人尊敬的教授,年轻时候的入狱反而成为人们对他最津津乐道的一笔,”

“我知道他,凯特尼克,”狄登当时若答应了国安局的要求,他的日子会比现在好太多,

狄登双手倚在栏杆上,候鸟成群从天空上飞过,他望着它们,浅褐色的眼睛看不清晦涩而苍凉,没有一点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该有朝气与青春,

小时候,狄登的个子偏矮,在学校里没少因为身高而被耻笑,在监狱残酷的环境下,他长高变壮,手臂上的肌肉,都能透过衬衫的面料看到,他学会了打架,学会了吸烟,学会了喝酒,

但至少他没有变成流氓,

“你会和他一样的,相信我,”秋琳抬手,她够不着狄登的肩膀,只能搭在他的手臂上,“也许比他更加出色,”

可能女孩眼里的关怀与信任打动了狄登,又可能狄登不忍伤害秋琳的一片好心,

他最终答应了,

他们离开菲尔时,展示厅的青少年们还在,有人隔着老远冲秋琳喊道,“秋琳,你真的是天才,我佩服你,”

秋琳玩笑性质的一闹,这群孩子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谢谢,”秋琳回头冲他们招了招手,“以后有时间,再跟你们一起玩游戏,”

狄登侧看着身边的女孩,无论在哪里,她总是这么耀眼,

……

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狄登镇定的完成了沙安布置给他的考验任务,

“不错,非常不错,”沙安惊喜的浏览着狄登方才速写的程序源码,“上过大学的都不一定有他的专业素质,不,我的博士都比不上他,”

沙安指的当然是那位闯祸的学生,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秋琳比狄登还紧张,

沙安含笑点头,

“只要他能顺利完成这次的项目,我可以考虑向学校提议破格录取他,”

“太好了,沙安教授,”秋琳笑的很灿烂而率性,她真心为狄登感到高兴,

狄登望着两人的互动,眼里慢慢有了暖意,

晚餐时间,狄登和沙安留在了实验室,狄登要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而沙安要全权重新整理任务流程,

秋琳和汤姆逊一起去餐厅,其他几位‘大师兄’跟她年岁相差太大,不爱与她交流,

“秋,你怎么认识坐过牢的男人,”汤姆逊对狄登颇有微词,言语有鄙夷的意思,

身为名校博士,和一个连高中都没读完的犯人一起工作,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秋琳皱眉,“坐牢并不代表人的能力,是否读过大学也不能完全体现人的价值,你的话太偏激了,”

不是偏激,汤姆逊根本就是看不起狄登,人在这个世界上终究不是平等的,

“他进过监狱,足以说明他的品行有问题,我相当怀疑他是否保证最基本的诚信,”

“你的意思是我引狼入室?”秋琳语气虽平静,但掩盖不了她的怒意,

“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汤姆逊虽然对狄登不满,对老师的决定不服,但并不想冲秋琳发火,

“一个星期,我只请你给狄登一个星期的时间,”让他有机会告诉所有人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女孩的目光太诚恳,汤姆逊想不透她与那个犯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叹道,“好吧,”老师拍案决定,他也只能发牢骚而已,

狄登的住所远在几十公里外的硅谷园区,他又不是斯坦福的学生,所以只能暂时住在秋琳的宿舍,当然是在秋琳的主动要求下,

不过他的任务相当繁重,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似的,他天天熬夜,凌晨才回来,或者直接宿在实验室里,

秋琳同样很忙,两人除了工作事宜,几乎没交谈过别的,

但还是有类似秋琳交男朋友的流言传出,毕竟他们‘同居’了,

才早上七点,秋琳正在烤面包,门外居然响起了敲门声,

“露娜,”她打开门,惊讶的说,“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我想找你,可是你天天呆在实验室早出晚归,我只能现在来堵你,”露娜颇有些委屈的说,

“怎么了,”

“他们都说你有男朋友,我不……”相信,露娜剩下咽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从正对着自己的楼梯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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