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伊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的朝秋琳走来,“妈…妈,咯,”他竟打了一个酒嗝,小下巴往上一抬,胖嘟嘟的白皙小脸涨成了红苹果,眼睛也迷蒙蒙的,没有先前的半分骄横,天真可爱的令秋琳都快要忽略他喝了红酒,只想抱住孩子亲上一口,
而她也这样照做了,不过孩子满身酒气,脸上,衣服上都是红酒的香气,
感觉到母亲温暖的怀抱,夏伊裂嘴直笑,酒精让孩子少了精明任性,多了该有的憨傻,
要是他清醒的时候,也是这样就好了,秋琳闻着夏伊身上的酒味,如是想着,秋琳低头想说话,却听到孩子均匀的呼吸声,鼾音隐约夹在其中,
夏伊被酒熏醉的睡着了,
秋琳笑着摇头,刚想抱起孩子,却有一双手先她穿过了夏伊的腋窝与腿窝,把孩子横抱在怀里,
秋琳抬头,诺南的脸颊微红,但眼睛还是明亮柔和的,“我来吧,”
“夏伊喝了一瓶红酒,”秋琳捡起地上的酒瓶,摇了摇,空空的,一滴都不剩,
“没有那么,我和诺南先喝了半瓶,”
身后传来赫泊特的声音,“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把瓶子搬走了,我就说喝了一半怎么没了呢,”
“诺南的儿子能不聪明么,”帕尼笑着放下酒杯,用手挥去脸上的浮热,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伸懒觉,“我们该走了,瞧,裴西和小朋友都醉倒了,”
帕尼说完拉开门,“我先去解决外面的媒体,”
秋琳看着帕尼浮摆的脚步,怀疑他会不会走到半路摔一跤,
诺南抱着夏伊坐下,
自从醒来诺南就没抱过孩子,不是他不想,是他一靠近夏伊,夏伊便端起一副要打一架的架势,
诺南在被夏伊气得无言的时候,曾短暂的想过,夏伊还是受诅咒昏迷的好,至少他安静,不会闹翻天,就像现在这样夏伊乖巧的躺在他怀里,
诺南其实很想做一位好父亲,
不知道帕尼怎么办的,他们出来的时候,外面一个记者都没有,刺眼的车灯一盏接着一盏从秋琳身边流过,
几人在餐厅门口分开,赫泊特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裴西上了自己的车,帕尼也有专门的司机接,
秋琳和抱着孩子的诺南都不想走路,就顺便搭了帕尼几百米的顺风车,回到了医院,
也不知夏伊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小酒鬼,第一次喝酒,还喝醉了不说,除了呼呼大睡,竟没有类似呕吐或者‘发酒疯’的其他反应,
不过秋琳还是不放心,让妇产医院的晚班医生给夏伊做了简单的检查,当然医生在看到醉醺醺的孩子后,首先对两个家长一顿说教,
然后医生表示没有多大问题,“孩子睡一觉就好了,千万别让他受凉,”
等秋琳和诺南一起把昏睡的夏伊伺候上床,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距离他们的婚礼不到两天,
明天新娘一方的宾客会陆续到达伦敦,其中就有她的老师还有杰森,
关上灯,躺在床上,两人都没有睡意,诺南是朋友相聚高兴被酒烧的,秋琳呢,在接受到朋友们的祝福后,对婚礼有了期盼,她的神经处在激动状态,同样的,她也担心即将到来的仪式会不会有意外,
事到临头,人总喜欢东想西想,
诺南感觉到枕边人的紧张,便侧过身搂住了她,虽然洗漱过,诺南身上依然残留着酒气,尤其是呼吸的时候,带出来的气息正好扑在秋琳脸上,不难闻也不好闻,
秋琳不由偏过脸,有些嫌弃,
诺南低笑,有意更贴近了秋琳的脸,沿着她的下颌慢慢往上吻,手也不安分的伸进她的衣服里,
“别发酒疯,”秋琳抓住诺南的手,“我要睡了,”
“可是你好像睡不着,”诺南吻到了她的嘴角,“正好我也睡不着,”诺南每晚到医院照顾秋琳,但都在外面另一个房间休息,因为夏伊要霸占他的妈妈,禁止诺南靠近,
今天孩子醉倒,诺南眼前和耳边终于消停了,
不等秋琳再说话,诺南便覆上了她的嘴唇,酒精让人兴奋,对诺南也是奏效的,都说饱暖思yin欲,
不过在双胞胎出生之前,诺南有许多想做的事都做不了,而他此刻无非在望梅止渴,
诺南伤才好的左手根本不像骨折过,灵活的在秋琳身上四处抚动,弄得她又痒又难受,还无处可躲,
秋琳双手紧紧按着诺南的手腕才控制住他,“你真是喝醉了,”
“没有,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也比任何都高兴,”诺南轻易反手握住秋琳的手,覆在他自己炙热的胸膛上,“因为你终于要成为我的妻子,”
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
诺南出生便什么都拥有了,唯独只有一样,他苦苦求索而不得,而现在这一样也即将是他的,
诺南肯特的人生未免太完美,老天也太厚爱他,
诺南想大概这剩下的两天,他都不想休息,他要守着秋琳,寸步不离,他绝不能允许任何破坏他和她婚礼的人与事出现,
秋琳对身份的改变不像诺南那么在意,她和诺南除了婚姻手续,夫妻间该有的都有了,该做的也都做了,无非在后天以后,其他人称呼她不再是秋琳小姐,而是肯特夫人,
诺南可能还是男子主义思想作祟,他希望她名字后面冠上他的姓氏,
秋琳出神的想着,胸口突然被手掌覆盖住,不知收敛的手还捏了捏她的乳尖,本来怀孕就让她的身体很敏感,特别是胸乳总是胀痛,秋琳有经验,知道是正常反应,也不好意思跟诺南说,可诺南这一用力,着实让她浑身颤栗,
“放手,”秋琳的声音轻的像撩拨,
“你一点也不专心,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诺南手没动,缓缓的揉着,倒是缓解了秋琳的不适,
“我想睡觉,”秋琳不想管诺南蠢蠢欲动的手,靠着他,慢慢闭上眼睛,“我没有你那么好的精力,”
诺南这么一折腾,倒让秋琳有了睡意,没一会儿便陷入了梦乡,黑暗中,诺南一直注视着她微甜的睡颜,整晚脸上的笑都没落下,
翌日,天大晴,天气预报说,这难见的大太阳,将持续一整周,
秋琳和诺南昨晚睡那么晚,可起来的时候,夏伊还埋在床上呼呼大睡,脸上的酒红也没消下去,
秋琳俯身亲了亲孩子的脸颊,“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她对诺南说,他们待会儿要去机场接机,秋琳原本想让凯特尼克和杰森先见见夏伊,现在打消了这个打算,
第一次面见秋琳的老师,诺南着装很正式,也许他还感到紧张,
当凯特尼克盯着诺南,诺南的脸色让秋琳如此认为,
“你的名字,我已经听烂了,”这是凯特尼克对诺南说的第一句话,
凯特尼克已经是奔七十的老人,身体非常好,不勾腰驼背,也没有生过大病,头发还染得棕亮棕亮的,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无笑,眼睛不动,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打量诺南,并且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如激光扫描,
作为晶体管计算机未普及,还处在高端科学领域时的早期顶级黑客,凯特尼克气势常人不能比,他是真正的科学家,也是政府机要部门的负责人,还是学校里德高望重的教授,
在秋琳面前,凯特尼克是不修边幅的科学狂人,但在诺南面前,他就端起了高高的架子,而诺南可以与贵族寒暄客套,可以与商人精明算计,可以与政客虚以委蛇,可唯独没有与科学家打过交道,
两种极端的生活状态,就这样碰触在一起,
“您好,我也久闻您的大名,”诺南朝凯特尼克行礼致敬,
他知道当年艾德琳从医院凭空消失,靠的就是这个老人的权力,他有能力抹去艾德琳的存在,创造出秋琳,
诺南不消想就可以猜到与凯特尼克有深厚情谊的不是艾德琳,而是她身体里的灵魂,
还有那个站得略后一些的杰森,诺南一直困惑世上没有谁凭空如此好心,他也终于会过来他们一定都是与‘她’有紧密关系的人,
也许可以用诚惶诚恐来形容诺南的此刻的心情,他生怕得罪了凯特尼克,老人一怒之下,秋琳又会从他的生活里消失,
对诺南的大礼,凯特尼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秋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老师,”她想替诺南说好话,
凯特尼克打断她,“你们现在有名有实,我都来参加你们的婚礼,还能说什么,”凯特尼克斜瞥秋琳,更是拿眼白对诺南,
秋琳怀孕结婚的事实,凯特尼克虽谈不上痛心疾首,可总像一根鸡骨头咯得慌,他发现自己最得意的学生总要和他对着干,
没死之前,他要她学习攻击技术做黑客练手,替政府干活,她不听吩咐,跑到纽约去当老师,做教授,
重生之后,她不联系自己情有可原,闯下不可收拾大祸也是差根筋的性格所致,好不容易收拾心情,凯特尼克指望她能在学术界大放异彩,她却和杰森一起进入商界,成为商业新起之秀,频繁出现在媒体镜头里,
现在可好,有了孩子不说,还被男人困住腿脚,凯特尼克十分担心自己有天赋的学生会因此退隐专心为家庭,
凯特尼克只消一眼,就知道秋琳绝不是这个诺南肯特的对手,年纪轻轻却心思不浅,
不满又如何,他们明天就要举行婚礼了,
凯特尼克叹息,
“婚礼结束,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别忘了回学校完成毕业设计,”凯特尼克当然不会给秋琳泼冷水,可也说不出肉麻兮兮的祝福话,只能如此表达,“你不回来,狄登那边也没有进展,查理和沙安的题目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
秋琳一愣,她竟害狄登毕不了业,
“是的,这个课题我们希望由你和狄登在合作,”查理教授就站在凯特尼克身旁,方才注意力都在诺南身上,
查理的想法和凯特尼克完全想法,他作为电子系主任,前世与王秋没有交情,自然不会想太多,他见到诺南,自然为这个一表人才的年轻男人所惊叹,查理回想自己从教三十年多来教过的女学生,秋琳无疑是嫁得最好的,
凯特尼克对诺南看不顺眼,但秋琳其他的老师基本对诺南非常满意,稍微缓解了诺南的压力,
诺南招呼一群重量级的宾客上车去酒店,教授们年事都高,乘飞机疲乏,需要休息,从机场出来一路,他都走在凯特尼克后侧,以示尊敬,
秋琳走得慢一些,与杰森并排,
“待嫁的心情如何,”杰森问她,不等她回答又说,“你缺席的这两个月,JEEBO的股价跌了三十个百分比,”
秋琳吃惊,“怎么回事,”她这段时间没有心力关注公司的事务,谨遵医嘱静养,居然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秋琳下意识的以为杰森是在指责她,不过杰森没有这个意思,
“不知道,暂时没找到原因,最近信息科技类公司的股价都不稳定,SUM也跌的厉害,所以我准备参加完你的婚礼后去北京,K86的销售也许出了问题,”杰森摊手,“这就是我不想让JEEBO上市的原因,真麻烦,”
“我短期可能无法回任,”秋琳说这话自己都不好意思,“暂时找一个人替代我的职务吧,”
“我知道,其实狄登做的也不错,对了,怎么没看到狄登,他到伦敦了吗,”杰森左右望了望,
受邀请的宾客还有很多,大多数都是公务繁忙的领导者,与秋琳关系不是太亲密的,一般不会提前到,
“他说他明天到,”秋琳知道狄登不想见诺南,才拖到最后一刻,
“这小子,我有一堆事要问他,”杰森手里还提着公文包,
……谈话声越来越小,一行人都离开了机场,
两个小时后,一家私人小飞机在停机坪上降落,
男人长腿直接跨下飞机,抬高手,开朗的笑道,“妈妈,我来扶你吧,”
“我还不至于老到连路都不会走,”淡金色的长发最先进入机场工作人员的视野里,一个清瘦的妇人,提着素色连衣裙,小心的踩着阶梯走下来,
她仰头望着天空,
“这里就是伦敦了,”丽莲娜轻喃道,她第一次到离家如此远的地方,
和信息科学界的泰斗吃饭,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室内不热,诺南还脱下了外套,可他的额头上竟起了一层薄汗,
当一群人不与你谈礼仪和客套,直接谈的是高深莫测的数学物理,诺南完全不知所措也不知所云,
“看了你发给我的邮件,你设计的水印算法,我认为非常有价值,就把工作布置给我带的一队学生,原本计划两个月里出成果,结果到现在还没做出东西来,” 查理说,
另一个电子系的老师也插进来,“算法的差分能量到底是按位域还是系数域来算,我和查理为这个争破了脑袋,”
他们说的算法是秋琳帮沈青写论文时突然有的灵感,基于硬件密码的水印算法,当即便记录下来,然后发给查理,原本想问问他是否有成品商业价值,
结果后续发生了一团乱的事件,秋琳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位域,可以尝试运算在系数域,计算复杂性高了百分之二十八,我演算过,”秋琳也顾不得吃饭,认真的回答老师的问题,
“哈哈,我就说应该是位域,”查理得意的笑,
凯特尼克瞥了他一眼,“收敛点吧,这里不是实验室,没看见还有诺南肯特先生么,”
他的话刚说完,另一头的杰森实在忍不住笑起来,凯特尼克教授可真是不给诺南肯特一丝面子啊,杰森看到这个年轻人的脸一点点涨红了,
“老师的性格比较直率,说话不像你们含蓄,你千万不要介意,”上了车,秋琳才有机会安慰诺南,
诺南无谓的笑,实则内心受到了打击,“我只是在后悔读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数理知识,”
如果说秋琳曾经在诺南的贵族圈子里无所适从,那么诺南在秋琳的学术圈里就像傻子,
这个世上没有无所不能的神,
到医院,还未走进花园,就听见夏伊青嫩的嗓音,“诺南肯特真的五岁还尿床吗,”
“是的,我不会说谎,”这是一个和蔼慈祥的声音,属于罗伯特,
“果然是傻蛋,”
“呵,夏伊小少爷要比他聪明的多,”
…
秋琳加快了步子,而诺南的脸算是红里透绿了,
“罗伯特,”秋琳上去拥抱了老人,“我很想你,”
“我也是,艾德琳小姐,”罗伯特也轻轻抱了抱她,“现在应该是秋琳小姐,”
罗伯特近八十岁,可依旧像一位老绅士,站姿挺拔,精神矍铄,而神情一如从前充满慈爱,
“您和少爷的婚礼,我怎么能错过,噢,还有夏伊小少爷,”罗伯特笑着拉起夏伊的小手,夏伊奇迹的没有反抗,不过看向诺南的目光充满了挑衅与嘲笑,“他真是一个可爱的孩子,”
秋琳这时才体味过来刚才一老一小的谈话内容,诧异的望向诺南,
诺南眼神游移,“那是一个意外,我误喝了父亲珍藏的葡萄酒,神志不清,才会…”他懊恼为什么他幼年的糗事,罗伯特记得如此清楚,还告诉他的儿子,
但是诺南不会责怪罗伯特什么,秋琳有多尊敬重凯特尼克,诺南就有多敬重罗伯特,
秋琳想笑,为了给诺南面子,还是忍了下来,
“你过来应该先跟我说一声,”诺南对罗伯特说,
“现在的年轻人不是流行惊喜吗,”罗伯特笑道,
罗伯特到医院的时候,夏伊刚醒,是被尿憋醒的,结果睁眼,妈妈和大坏蛋都不见了,
小男孩顿时嗷嗷大叫要翻天,佣人们不敢说什么,幸好罗伯特来了,才把焦躁状态的孩子稳下来,
下午爱莎来了,一起到的还有摩曼以及被改过的婚纱,
摩曼的几位助理一人执裙,一人在后拖着长摆,还有一人拿着钻石头冠与头纱,
即使经历过一百多年的沧桑,婚纱却如崭新的新装,纯白,没有瑕疵,顷刻间吸引了秋琳的目光,
秋琳穿好这身婚纱就花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在三个人帮助下,
“秋琳小姐,我敢说你是我成为助理设计师以来,见过的最美新娘,”为秋琳整理头纱的女助理看着镜子里的女人轻叹道,
类似的赞美,秋琳在六年前便听过,而她现在已经能平静的说,“谢谢,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婚纱很美,秋琳可以从诺南和爱莎的眼神里看出来,连夏伊都停止与诺南的闹腾,直直的望着她,
摩曼也稍有惊艳,他为上流社会女士服务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女人不化妆甚至脸色是不健康的素白的情况下,还能压住婚纱的华丽,
诺南肯特执着于这个女人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秋琳小姐,如果有哪里不合身,您还可以告诉我,”摩曼问她,
“腰,”秋琳扯了扯腰上的纱料,她不敢用力,怕把衣服弄坏了,“还是有些紧,”
这款诺南祖母的祖母出嫁的婚纱是上收腰的款型,正好卡在她的胃部,可以稍微遮盖肚子,这部分的薄纱订满了珍珠,摩曼已经尽可能去掉了两个褶皱,
“我是严格按照前天的测量尺寸修改的,”摩曼疑惑,
秋琳也明白不是婚纱的原因,是她肚子的孩子长得太快了,“就这样吧,只是稍微紧了一点儿,”穿惯了宽松的孕妇服,秋琳想大概是她不适应紧身的衣服,
爱莎走过来,帮她整理腰身,“明天完成仪式就可以脱下来了,最多坚持一个小时候,”爱莎也心疼秋琳,生孩子本来就是吃苦,而她比正常人还要付出更多的辛苦,
正在这时,佣人敲门进来,“夫人,外面有一位叫丽莲娜的女士要见秋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