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羊城,在高速路口和谢逸飞分别的时候,梁一飞又特意的叮嘱了一次,还得请他留意,泰国那位佛系企业家一旦‘出关’,立刻通知自己,赶往泰国拿下红牛的代理权。
眼看着快要到年底了,谢家虽然在泰国,可还是守着一些中国的传统,过年期间,家里一批子弟如果没有特别重要的业务,还是得回谢家大宅:那个像庄园一般的大宫殿团圆。
和梁一飞分别之后,谢逸飞从他自己那辆巡洋舰后座,爬到前排副驾驶,拿出一盒泰国神象香烟,自己叼了一支,然后给驾驶员递了一支过去。
这个驾驶员一路上不声不响,谢逸飞和梁一飞聊天也好,吃饭也罢,他始终默默的干着自己的事,一句话都没说,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几乎和佣人差不多,不过此时从‘老板’手里接过烟,却没半点不自然的样子,连一声谢都没有,熟练的用左手按下车上的点烟器点着了。
“托尼你怎么看?”谢逸飞问。
叫做托尼,长着一张混血脸庞的驾驶员沉吟了两三秒,才回答谢逸飞,说:“这个梁老板的志向很远大,绝不是保健品可以满足的。”
“我当然知道他志向远大,年轻人,没有志向的话,和烂掉的芒果有什么区别?”谢逸飞很欧美化的耸了耸肩,说:“我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们未来和他合作的话,你觉得怎么样?”
“他不是觉得他的根基过于薄弱了一些嘛?”托尼道。
谢逸飞很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说:“我亲爱的弟弟,我现在是在问你的想法。”
听到‘弟弟’两个字,托尼露出了一个有些讥讽的嘴角上翘表情,说:“我可不姓谢。”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能放下对我们共同父亲的怨念嘛,他不认可你是他的儿子,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看的!”谢逸飞说。
托尼嗯了一声,想了想,说:“我们两,尤其是我,在泰国正大是永远不可能进入核心层的,这一点,你和我清楚,你那三位哥哥和伯父也很清楚,泰国正大的好几万员工都清楚,对于我们来说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大陆发展自己的事业,所以我们必须找一个有力的大陆合伙人。”
“你不同意和梁一飞合作?”谢逸飞问。
“我说的有力,不仅是指根基,是一个综合衡量。”托尼一边目视前方开车,一边一心二用,用不急不缓十分清晰的思路和语气说道:“当前的企业规模、人脉资源、上层关系,很重要;这个人本身的素质,包括头脑、能力等等,同样重要;还有,这个人的前途、眼界、格局,也许更重要,因为,我们都还年轻,需要的,是一个有着长足发展潜力的合作伙伴,只要有潜力,当前的弱势,对我们只会有好处,如果他过于强势,也许做到后来,又变成了我们为他打工。毕竟,谢家和正大,对于我们而言,只是一张……嗯,用中国人的话来说,只是一张凶猛的老虎皮,我们如果能做的好,谢家会愿意支持我们,我们做不好,谢家不会为了付出太多的代价。”
“你是认可喽?”谢逸飞说。
托尼点点头说:“我跟随你来到中国,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我和你见过上百个在各个领域杰出的企业家,我们对每个人都有过暗中考察。可是这个梁一飞,却让我感到了与众不同,他身上有一种和当前大陆企业家都截然不同的东西。”
“什么东西?”谢逸飞问,说完,自己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这人是挺与众不同的,感觉……怎么说呢……说不好……”
“他像是可以预见未来!”托尼说了一句很惊悚的话。
这话的确很惊悚,谢逸飞手微微一抖,猛地转头盯着托尼注视了片刻,托尼却还是面无表情的继续开车。
过了好几秒,谢逸飞的表情才恢复了正常。
托尼是他父亲的私生子,年轻时候一次街头风流的‘产物’,从小一直生活在泰国的底层,17岁才被接回来,和大陆民众以及泰国从小受到良好教育的上层人不同,泰国底层的民众,不仅把神佛当成一种精神寄托,很多甚至是真实的认为它是存在的,宗教信仰十分的强烈,对于‘转世灵童’、‘前世来生’这一类很迷信的东西,也是朦朦胧胧,不敢说一定相信,却也不完全否定。
托尼说的‘能遇见未来’,更多是一种对梁一飞能力比较神话色彩的说法。
“这么说倒也是有一定道理,这个人好像能清楚的看清这个国家的趋势,每一次动作,都准确的符合这个国家的大潮流,难得的是,他好像也能发现潮流下的漩涡。”
谢逸飞是通过潘觉认识梁一飞的,最初他结实潘觉,研究过潘觉的文章,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这个作家,每次都能够在众多碰撞的思想当中,找到大陆方面真正认可和需要的,这让他觉得潘觉很了不起,颇有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风采。
可随着了解深入,他才知道,知天下事,把握时代脉搏的,不是潘觉,而是梁一飞。
当代成功的企业家成千上万,但是能在成功后,准确的定位自己身份,摆正和国家、市场的关系,每一次能够稳定的随着国家发展而进行自我壮大的人,并不是很多。
无论是健力宝、飞龙,还是之前那些倒卖批条、炒股票的大老板们,他们的成功,大多都是集中在一件事,一个事业上,而梁一飞短短两三年之内,就连续在不同的领域证明了自己,每一个领域的后续发展还都十分健康,这就说明他对国家趋势的把握,不是碰语气,而是‘能预见’,至少是有‘十分精准的判断和把握’。
“在大陆做事,政策影响太大了,我们需要一个这样的合作伙伴。而且,就从个人感情而言,我并不讨厌这个梁一飞,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托尼说。
谢逸飞点点头,托尼是他的重要助手,在这种大事上,他必须考虑到托尼的意见,靠在椅背上说:“我的意思和你差不多,也许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但是我已经不想再无休止的等下去了。”
“如果你真的决定和他合作,就抛开那种‘将来会有更好选择’的虚幻想法,那只会影响我们和他的合作,我觉得一旦选定,我们就应该认定,这就是最好的选择。”托尼坚定的说。
谢逸飞扭头看了托尼一眼,然后认真的说:“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托尼,虽然你没读过什么书,可是你懂的道理,并不比任何一个念过博士的人更少。”
托尼淡淡的说:“那只是因为贫穷而已。”
……
……
两辆车分道扬镳,各说各话。
梁一飞这边,吴三手也在问,“哥,你真准备做饮料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梁一飞说。
“倒不是不妥,我就是觉得,保健品这边咱们其实才起步,今年看样子,两个亿难,但是1.5个亿销售额是绝对有的,按照我们做的调查,像我们这一类起步好的产品,每年翻倍是很轻松的,三年翻十倍都有可能,这块肉,咱们才吃了一口,现在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啊。”吴三手说。
“我不是放弃。饮料要做,保健品也接着做,只不过分开做,所以我刚才跟你讲,回去之后,立刻统计下咱们能用的有多少钱,保健品和饮料算起来是同一个行业,除了稍微改一改流水线之外,其他照搬就可以了,跨过去很轻松。”
顿了顿,说;“当然,以后的中心逐步朝饮料转移,这是一定的。”
“哦哦哦,这样我就明白了。资金上你放心,岚韵湖和新时代那头都不算,光是华强厂、汇德利两边,账上资金就足够了,十分富裕,光是存在银行的利息,就足够新建一个饮料厂了。”吴三手说。
“其实吧……”梁一飞点点头,继而一笑,说:“我总是当众讲这些话,也是有目的的,保健品这口饭咱们还是要吃,就像你讲得,不赚白不赚,赚了不白赚,可是竞争太大,我总是当众讲我不想做,不看好,那帮人就不会拿我们当成最大的威胁,咱们这口饭就能吃得安生点。”
“也是这个道理。”吴三手笑笑,然后讲;“对了,昨天鹿仁康给我打了个电话,讲过完年带些朋友来滨海市玩,让我们接待一下。”
“滨海市有什么好玩的?”梁一飞淡淡的问:“怕是还有别的目的吧。”
“除了钱,还能有什么目的。估计是又想来谈价钱了。”吴三手顿了顿,说:“我听说最近鹿家军内部不太稳定,好几个冠军都由于奖金问题,跟鹿仁康闹的很僵,哥,咱们要是做饮料,恐怕不太适合再找他们来代言了吧。”
当然不适合,保健品是纯粹骗人,饮料却是一项长期项目,自然不能自己毁自己的牌子,梁一飞想了想,说:“先接待着,边走边看。合作一场,也不必闹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