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断齿焊上去很简单,将齿轮左右互换之后,接下来才是一般老师傅才懂的绝活。
四组齿轮如何才能保证受力均衡,关键就在三个螺杆上。
螺杆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齿轮的咬合面不能太宽,也不能太窄。
咬合的力度,需要将一张毛面纸放上去,齿轮咬合过后,目测压痕,直到所有压痕都基本一致,这才算将齿轮组调好。
徐工看着刘向东熟练的动作,脸上表情莫测。
两个多小时之后,机器重新装好。
“曾哥,可以开机了。”刘向东自信地对曾哥说道。
“好,阿东,我相信你。”
打上电闸,机器轰隆隆地转了起来。
刘向东将耳朵贴到传动齿轮箱上,听了一会,点了点头,然后对曾哥说:“没问题了,以后每半年自己拆开重新再调。曾哥你刚才也学会了吧。”
“阿东,我都记下了。这么厉害的绝活你传给了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曾哥,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阿东,要得。”
徐工也上去将耳朵贴到传动齿轮箱上听了一会,然后一言不发离开厂房。
见刘向东真的修好和机器,一直绷着的刘向国这才松了口气。
“阿东,我先去把好消息告诉老板,你和阿国要留下,晚上一起吃饭。”
“好的,曾哥,我们等你。”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百万并没露面,由曾哥陪刘向国刘向东两兄弟吃饭。
曾哥向刘向东连敬了三杯酒并说道:“阿东,如果是在古代,学了你的绝活,是要叫你师傅的。这三杯,就当我的拜师酒了,以后还要请你多教教我。”
“曾哥,酒我可喝了,拜师可不敢接。我也还是一个学生,我们之间,只算相互交流。”
“好,那以后多交流。周老板今晚要陪一个客户,所以没有来,他让我跟你说一声。周老板还说,他也不知道要包多少红包给你才合适呢。”
曾哥这一句,是想代周老板探一下,刘向东心里的底价。
“曾哥,周老板是我表叔,我也还没出来工作呢,表叔给多少都是一份心意,就当是他资助我上大学了。说到这技术工的价值,我们学校带队的导师,给我们讲了一个‘画一根线值一万美元’的故事。”
“‘画一根线值一万美元’?阿东,你快讲给我们听听。”
“这是一个外国技术员的故事。一次有一家工厂一台贵重的机器坏了,请来好多维修人员都找不到原因。最后请来一位非常有名的工程师。那位工程师来了之后,分析了半天,最后在机器一个地方画了一条线,对他们说打开这里,找到红色那根线就可以了。果然,原因就是红色那根线烧断。厂方请那位工程师报维修价,工程师报出一万美元的高价。有人不服地问:‘画一根线就值一万美元吗?’。那工程师答道:‘不,画一根线我只收一美元,另外的九九九美元是知道在哪画线的收费’。”
“好,说得有道理。”曾哥叹道。
吃完了饭,刘向国用摩托车带着刘向东回村。
家里唐玉华、刘启原两人还等着儿子回来吃饭呢。
见刘向国带着刘向东一起进来,刘向东脸还红红的,明显是喝了酒。
“向国,你带阿东去喝酒了?”刘启原问。
“七叔,不是我请阿东喝酒,是我们周老板请阿东喝酒。”刘向国自豪地说道。
“周老板为什么请阿东喝酒。”刘启原不解地问。
“七叔,阿东今天可厉害了,他帮周老板修好了一台大机器。”
“阿东会修机器?你不是骗我的吧。”刘启原有些不信。
“七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几天我一直在家,就是因为厂里机器坏了,明天我又可以上班去了。周老板还说要给阿东一个大红包呢。”
“红包呢?”唐玉华在一边问,她最关心的当然是钱。
“还没给,周老板也不知道给多少合适。”
唐玉华心里想,怎么也得给两三百才合适吧。
刘向国想的是,至少也得给五六百吧。
刘启原没想法,他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开始挣钱了。
周百万刚开始想的是给五六百就合适了,后来他听到曾哥的汇报,听了刘向东说的那番话,以及那个‘画一根线值一万美元’的故事。他才确定将红包涨到两千块。这可是二OOO年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啊。
第二天中午,刘向国就兴冲冲地回来,将一个厚厚红包拍给刘向东:“阿东,这是周老板给你的红包,快点点看,我都不知道里边是多少。”
刘向东打开,最边是一叠厚厚的老人头,数一下,共是二十张。
“哇,周老板真是大方,竟然给了两千块。”刘向国惊叹。
唐玉华在里房听到声音,出来问:“谁给了两千块。”
“七婶,周老板给了阿东两千块的修机器钱。”刘向国高兴地说道。
“啊,怎么修个机器给这么多钱。”唐玉华想不明白。
“七婶,一台新机器值十几万呢。别人都不懂修,就阿东会,所以,就值这个价。”刘向国解释道。
刘向东将手中的钱递给唐玉华并说道:“妈,这钱给我交学费用。”
“昨晚我跟你爸还算着学费还差三千块呢,有这两千块,就差不远了。”唐玉华飞快地接过,高兴地说道。
“七婶,阿东这么好的技术,说不定过两天又有人请他去修机器,还能挣大钱呢。”刘向国说道。
“哪有这么好的事。”唐玉华并没有奢望大学都没读的儿子现在就能挣钱。
刘启原从外边回来,听说自己儿子修机器得了两千块钱,心里也大大吃了一惊。
晚上,高兴的唐玉华又杀了一只土鸡。
还真是让刘向国说对了,三天之后,曾哥来找刘向东,说是邻镇一家工厂老板听周老板说刘向东会修机器,所以想请刘向东到他厂里去帮忙。
有生意上门,刘向东当然不会拒绝。由于要到邻镇去,而且去了肯定要在外边过夜,所以,刘向东要向父母汇报。
“会修就修,别自大。”刘启原教导道。
“人家给多少就拿多少,别乱要钱。”这是唐玉华的告诫。
在曾哥的带领下,刘向东来到邻镇的一家松脂厂。
这两年,松脂的行情很好,这家松脂厂添了一台新机器之后,仍不能满足生产要求。可再添一台新机器的资金压力又太大,厂子的黄老板又不太愿意。在听到周老板在饭桌上讲了刘向东的事情之后,黄老板就想让刘向东试试。
“阿东,我就直接说吧。一台这样的新机子要七八万。如果你能帮我修好这台旧机子,至少能用一年,我就给你五千块。”黄老板爽快地说道。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这样简单的机器,对刘向东来说没有难度,但刘向东仍谦虚地说:“黄老板,那我就试试。”
三天后,旧机子重新转起来。
黄老板二话没说,当着刘向东的面,点出五十张老人头。
当刘向东把这五十张老人头交给母亲唐玉华的时候,唐玉华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刘启原看着那一大叠的钱,感到自己这身手艺赶不上时代了。儿子三天就挣到自己两年才挣到的钱,这让他一时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