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县怎么会坍塌?陆宜这家伙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其他地方都安然无恙,偏偏就他那里出了事?”马谡怒火中烧之余,忍不住当场破口大骂。
陆宜是陆骏的侄子,陆逊的族兄,现任建昌县令。一旦陆水决堤,那么从柴桑到陆口一路上的水路就要完全被毁了,因此造成的百姓死伤,更是无法计数。
“军师,陆县令在河堤决口时,就已落水殉职了。”李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黯然地说道,“眼下县尉和县丞正在组织县中青壮封堵河堤,并且疏散百姓至安全地点,另外派人前来柴桑报讯,希望能够予以支援!”
“我知道了!”马谡闻言怒气稍减,赶快苦思对策。一旁的陆骏听说侄子殉职了,心情很是沉痛,但还是强撑着调拨钱粮,准备前去赈灾。第一批赈灾的粮食,连同一些帐篷,都随着陆骏一起运往建昌县。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建昌县决堤的当天下午,丹阳郡境内的鄱阳湖在经历了将近十日的暴雨之后,水位线终于是涨到了极限,最后破堤而出。地处鄱阳湖附近的鄱阳和湖口两县被淹,死伤百姓数千人。在无情地天威面前,任你智计无双、勇悍绝伦,都显得那么力从心。马谡也只能一边打起精神赈灾,一边则是暗暗祈祷,希望这场暴雨能够及早地停歇下来。
到了晚上,原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赶到了柴桑。或许是因为担心即将爆发的瘟疫的缘故,这位相貌儒雅的“医圣”也是愁眉紧锁。马谡和他也是旧识,当下也不来虚的,很快就介绍了由自己所知道的一些预防瘟疫措施。
听了这些措施之后,张仲景先是一阵愕然,随即神情很是感情需求,刨根究底地向马谡询问起,这些举措的依据以及能够起到的作用。虽然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之嫌,但是为了救助广大的百姓。马谡还是耐心地将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半调子的现代传染疾病防治常识,向张仲景做了详细的介绍,二人相谈良久。
他们就这么谈论着。其他人如董允都知道,一旦谈出个名堂来,肯定少不了自己去执行任务。此事关系数十万百姓死伤,事关重大。因此他们一时间都没有离去,而是聚在门口耐心等待,同时也是忙着做一些筹备工作。
只听得马谡和张仲景商议良久,每次都是张仲景问几句,马谡解释几句。董允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但是随即一想也是不禁感觉有些古怪:张仲景可是号称长沙医仙,怎么居然还要马谡指点他?难道这位马军师,年纪轻轻真的就已经学究天人,连医术这些小道,都有这么深的造诣吗?
过了半晌,忽听得张仲景问道:“军师,适才您所说的这个什么病菌,究竟是什么东西。老夫却是听得不怎么明白啊!”
只听马谡耐心解释道:“这空气之中。器物之上,有许多肉眼看不到的微小生物。这些东西平时为数不多,因此对人体危害不大。但是一旦人畜的尸体得不到及时地处理,就会大量地滋生,对人体大为不利,因此还需加以预防。而染病之人身体本就羸弱。若是继续沾染,多半是性命不保了!”
张仲景连声称是。不过很快又道:“那既然如此,如何才能将其除去呢?”
马谡又是介绍道:“一般而言。这些病菌生命力颇为顽强。想要将其彻底除去,可以沸水蒸煮器具,或者以食醋烟熏亦可。此外,这些病菌在空气和流水中传播,为了防止人畜感染,尸体必须及早处理,引水也要开凿深井。”
张仲景不愧是“医圣”之名,虽然对马谡偶尔冒出的一些现代词汇,会感到有些不解,但是对方的所要表达的意思,却还是很快就弄懂了。尽管可能在短时间内,他还无法全部接受,但是在将一些自己不太明白的意思弄清之后,张仲景就已经打了包票,认为有了马谡的理论指导,克服这次瘟疫当有七八成把握。
看他这么信心满满的样子,董允等人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是着实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位长沙医仙既然打了包票,想来此番情况不会太糟。除此之外,张仲景也根据他自己平日里的经验,多提出了一些建议。
马谡知道,在医学方面,尤其是在治理疫病方面,张仲景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行家,自己不过是粗通些后世的一些常识罢了。因此瘟疫预防治疗的重任,最后自然还落在行家的身上,自己只需要出力就是了。在拟定了相关条陈之后,马谡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告之荆州的关羽。让他一旦遇到瘟疫和蝗灾的话,就立即按照自己和张机拟定的方法,对此予以遏制。
到了后半夜,连绵十余日的暴雨,终于是告一段落了。第二天清晨,阴翳的乌云散去,久违的太阳也是探出了它的脑袋。这场雨着实停得很不是时候,如果能够早一天的时间停下来,像鄱阳湖和陆水就不会决堤;但同时却又停得很是时候,因为江东的各条主要水系,都已经到了即将全面泛滥的边缘,相信只要再下一夜,除了地势较高的柴桑之外,丹阳、庐陵和豫章三郡,肯定是要成为一片泽国了。但不管怎样,这暴雨总算是停下来了。
暴雨停了下来之后的三天,各处的损失也是陆续统计报了上来。江东的五郡之中,遭遇了鄱阳湖决堤的丹阳郡,损失最为沉重。邻近的两个县全部被淹,百姓死伤达到了4000余人,损失的良田房舍更是无数。此外,靠南的庐陵郡由于赣江决堤的缘故,伤亡也达到了1700余人。此外豫章郡伤亡1500余人,庐江郡伤亡1400余人,寿春郡也伤亡了差不多1800余人。这么一算的话,在这次洪涝灾害之中,江东五郡死伤达到了差不多万人。而且幸存的百姓之中,还有相当一批需要赈灾和救济,无法做到自给自足。
荆州方面的消息虽然没有传来,但是情况估计也跟江东不会相差多少,死伤估计肯定也在万人之上。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次浩劫了。不过和曹操相比,情况却是好了不知凡几。据细作探知,光是汝南和南阳二郡。百姓的死伤都不会下于万人。除此之外,更远处的兖州、司州之地,恐怕情况只会更加严重。因为有不少安插在那里的细作,都已经在洪灾之中丧命了。
洪灾告一段落之后。更要命的事情接踵而至。正如先前所担心的一般,在洪灾过后,天气异常的晴朗,也是异常反常地酷热,简直跟六月盛夏没有区别。尽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人畜尸体。但是在在酷热的滋生之下,来不及处理的尸体迅速腐化,可怕的瘟疫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首先传来瘟疫爆发的消息的,是在涝灾中损失最为沉重的鄱阳县。县中有十数名老人孩童,同时出现严重地腹泻和高烧。但所幸发现的及时,又早有相应安排。在得知情况之后,马谡立即安排人手,在最短时间内这十多名老人孩童都被隔离安置在一处。并派遣大夫和身强体壮之人负责照料。为防疫病传染。大夫和负责照料之人,事先便服用由张仲景所调配的药物以增强免疫能力。所有用来隔离的房屋,都是用食醋进行烟熏,以达到杀菌的效果。
紧随着,湖口县,建昌县、南平县、巴丘县等受淹严重的县。也相继有人出现疫病早期症状。马谡依照先前的预备方案,有条不紊地展开救治。而就在这个时候。蝗虫也是不请自来。遮天蔽日的蝗虫声震数里,所到之处绿色植物被啃食殆尽。转眼便成为不毛之地。一落到农田里,顷刻之间就能把庄稼啃个精光。
面对这可怕的强盗,老百姓倒也没有慌,按照先前官府指导的办法,利用昆虫的趋光性,一到夜里就在田头点起火堆。等飞蝗看到火光飞扑下来,就集中进行扑杀;同时在田边掘个大坑,一边打一边烧。这个土办法是历史上姚崇用来对付蝗虫的,实施之后的效果也很明显。光是丹阳郡这一个地方,一个月下来就扑灭了蝗虫十余万担,灾情也是初步地缓和了下来。
当然了,说起来简单,但是真正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其中最艰难的还是隔离,因为这种治疗手法太过惊世骇俗,世人没怎么经历过隔离,不少百姓难免产生怀疑,甚至认为被隔离的患者,都已经被秘密处死。由此,也给地方官吏的瘟疫防治,造成了不小困扰。为了克服这个缺点,马谡不得不抽空,亲自视察了几个隔离点,这才算是消除了百姓的疑惑。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流民自北方南下,前来荆州和江东逃难。为了安置这一部分的百姓,荆州和江东也是一早就做好了准备。边境地带的百姓已经迁徙走了七八成,同时各地驻军多余的毡帐,也已经往边境调拨。若是不够的话,还可以搭建芦棚安置百姓。此外,深井也已经开凿了不少,到时候严令百姓必须取地下水煮沸饮用,从传染途径上杜绝瘟疫的传播。
从洪水的爆发,到瘟疫的肆虐,差不多有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是马谡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为忙活的两个月。以前不管什么事,他都是习惯性推给他人,自己则是躲清闲。但是这一次一来事关重大,关乎数十万人的性命,二来很多事情除了自己之外,别人根本就无法代劳,因此也只好能者多劳了。为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马谡也只好打起精神干了。两个多月以来,他基本上都是吃住在府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能够第一时间赶去处理。孙尚香和甄宓自然也是知道这其中的轻重缓急,对他的忘我工作还是给予了很大的支持。
辛苦归辛苦,但是看到自己的工作能够挽回人命,马谡心中还是很有一些感触的。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并不是只会杀人。而相比之下,他的老朋友曹孟德先生,就没有这么优哉游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