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家家户户的灯火,唯独王家里面到处都亮着火把。
杀人放火之类的事情,谅秦家的家丁也不敢做。可是打砸抄家什么的,却做得极为顺手。在王家崛起之前,秦家已经是金陵一处豪族,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出身。
但是将这种手段,作用在王家这种新崛起的大家族,也是第一次。
从高空处看去,秦家的火把排成数条火龙形状,分头并进。好似一场激烈的扫荡,所有被扫荡到的地方,管你是唐朝的字画还是隋朝的古董。管你是嵌玉的梨花木家具还是镀金的铜炉铜鼎,一律统统打翻在地,还狠狠踩上两脚。
大概扫荡到祠堂左右,自然不敢再深入,数道火龙合拢一处,包围住了王语柔的院落。院落中的娘子军们,犹如绵羊遇到虎豹,个个都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不过那些秦家的家丁,则是不时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犹如饿狗似的,双目都是贪婪。院墙与院门,也阻止不了他们趁乱摸鱼的心。
此时院落之中唯一的男丁,便是一身白衣的叶小白。夜色中,他的白衣极为显眼,院落中烛光闪灭,看不清他的表情。一张俊俏的脸颊藏在阴影中,头发随着风中乱舞。
“快交出王青琅,否则我们就要冲进去了。”领头的家丁在院落外吼道,接二连三,随后到处都是声音。
整个王家都陷入了紊乱之中,大家族的尊严被践踏的淋漓尽致。
风中传来女子的啜泣声阵阵,让院落外的秦家家丁狞笑不断。
身边只有一群娘子军,叶小白也有些气馁。就算他现在脱胎换骨,最多只能保全王语柔一人。这些丫鬟们的下场,只怕会很凄惨。看看秦家那些家丁的模样,也不知道会糟蹋多少女子。
“该死!”叶小白只得沉下脸道,“都不要哭了,你们要是方寸大乱,过一会人家闯进来,你们只怕生不如死,现在应该冷静下来……”
“呜呜……”原本只是隐隐啜泣,现在却好似倾盆大雨,此起彼伏都是抱头痛哭。
院子里面一发不可收拾,恰在此时,一个清冷声音响起:“都不准再哭,谁要是再哭就直接隔墙扔出去。”
王语柔冷冷一声之后,顿时院落里面安静的几乎能够听见落针的声音。
叶小白暗中竖起大拇指,高人就是高人。等到大家安稳下来,门外的躁动越来越大。他一拳砸在自己手掌上道:“院子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们只有针线刺绣、油盐酱醋一些平常用的,没有什么武器。”
难道要用针去和他们搏斗,自己又不是东方不败。他灵机一转道:“姐姐大人,快把拿你的琴给我。”
非常时期,王语柔也没有问他要琴干嘛,立刻让侍女小红去取。
可是琴还没取来的时候,透过院子的栅栏门看出去,只见秦家的家丁忽然退潮般退出去一块空空的场地。没一会就见到一些鼻青眼肿的人被扔到了空地处,正是王家的一些倒霉被抓住的族亲。
大多数都是鼻涕眼泪流个不停,或者死皮赖脸的求饶。年纪大的都狡猾的很,唯独这些年纪在十多岁的少年,被抓了一个正着。
“王青琅,你要是不开门,我们今天就把你的族人都给打成残废。你要是开门和我们走,我们秦家就放过王家族人。”
“不要做缩头乌龟,赶快出来!”
王家的那些族人,也冲着院子里面跟着后面喊道:“王青琅你自己惹得麻烦,竟然将祸水引向家族,你有何脸面在里面待着不出来,赶快出来……”
“王青琅你不是有种吗,有种你就出来啊。”王家族亲跟着喊道,“别招惹麻烦,让我们来擦屁股。”
……
外面两伙人接替着骂做一团,到后来竟然不知道谁是王家人谁是秦家的家丁。叶小白无名火起,大骂道:“活该你们被打成残废,打死你们。”
这番话,自然引起王家的那些族亲的隔空对骂。
“小姐,玉琴!”小红此时送上了珍藏的玉琴,叶小白不由分说抢了过来。
外面的骂声不断,他静气凝神,站在远处狠狠一拨琴弦。凌乱的琴声盖过了他们的叫骂,自身的精气神也慢慢的凝聚起来,随后叶小白开始回忆听雨楼所学的幻魔六式。
“第一式,雨打芭蕉声……”叶小白正要发功,却发现玉琴的琴弦,被自己一扯就猛地断裂开。
凝结的精气神,也随着琴弦的断裂而发生剧烈的震荡。叶小白浑身一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好似上好的胭脂涂抹在唇上。
尽管王语柔的琴不错,可是比起幻魔琴来说差的太远。幻魔六式只有修炼到一定程度,如同剑士一样无剑胜有剑。在这之前,普通的琴根本承载不起幻魔六式的威力。
原本施法的时候,人与天地合一,天地灵气不断进入身体之中。身体好似化为容器,不断将灵气转换为自身精微。精微被五脏蒸腾成精气汇聚在中丹田,髓海处灵识响应。最后三处丹田共振,才能发挥出些许所谓的法术。
由于叶小白三处不通,虽然筑基可是精气神中,只有灵识远远过关。中丹田还未打开,下丹田又有太极阴阳锁锁住。本就一身玄妙,一旦受到反噬,比常人还要不如。好似聚起一拳之力,打在空处,自然受了内伤。
门外的人也看不清叶小白在干嘛,害怕他要出鬼点子。这些家丁应当有首脑临时指挥,当机立断开始撞王语柔的院门。
“不要扶我,全部回房间中躲着。那些剪刀、菜刀之内的防身,外面我来断后。”叶小白大手一摆道,“快退进去。”
院门岌岌可危,王语柔却犹豫不定,还是小红咬牙道:“都听大少爷的,我们退进去,不要拖累大少爷。”
她身为贴身丫鬟,平日里也积累了一些威望,侍女们莺莺燕燕都进了王语柔的房间。
王语柔也被或拉或拽,送进了房间之中。
此时大门哗然一声被撞开,数个虎背熊腰的武夫闯了进来,手中的木棍舞舞生风。他们看见叶小白,似乎事先就得到了消息,二话不说挥着棍子就打将来,没有一丝留手的意思。
叶小白往后跳了一步,宽袖和衣摆在空中飘飘然,当他双脚一落地便狠狠一蹬,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手中的残缺玉琴化为武器,当头劈了下去。
玉琴的质量不错,第一下就砸的为首的家丁头破血流,翻着白眼仰面倒了下去。不过四周的家丁胡乱舞着木棍,落在他全身上下。
叶小白被砸的几乎抬不起头来,他又挥舞玉琴来了一个横扫千军,硬是挥退了那群潮水般涌上来的家丁。
此时在房间中通过门缝观察的王语柔,在房间中惊叫起来。因为还没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叶小白就被那些家丁包围住,然后施以老拳或者胡乱的用随身携带的家伙招呼。
那些人根本没有留手的样子,完全是找死里下毒手。
房间中惊呼不断,叶小白也淹没在人群中之后,很快就连身影也找不到。如同沉入海中的一块石头,连浪花都没有激起一个。
“给我滚开!”忽然秦家家丁包围之中,叶小白含着怒意吼了出来。
王语柔等女只见到叶小白挥舞着半截琴身,第二次将秦家的那些家丁挥开,在重重包围之中拼了命的搏斗。这么一会的工夫,秦家已经倒下了十多条好汉。
可是叶小白却更惨,脸上七窍没有不流血的,整个头颅犹如被戳了七个窟窿的西瓜,流着些鲜红的汁水。他的白衣直裰,也被打成破破烂烂。
虽然勇猛的一会,叶小白还是寡不敌众,爆吼一声,再次被打倒,鲜血流了一地。
王语柔伸手就推开了房门,急急喊了一声青琅,就不顾危险的往外冲去。娘子军们也没有选择,拿着剪刀、绣花针、玉枕、香炉什么的就往外冲。
那些秦家的家丁自然不惧,相反看到女子之后,战斗力暴增,淫笑着迎了上来。女子的力气自然胜不过男子,就算是银针戳上几下,对待这些皮糙肉厚之人也是没有多大的作用。很快就有家丁,将几个婢女拦腰抱住,就势扔倒在地上。
王语柔被侍女们护了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婢女即将被人糟蹋。而且保护自己的侍女一个接一个的被放倒,让她都后悔冲出来。婢女们的尖叫声和哭泣声,显的格外的凄厉。
此时夜晚的风,终于停了下来。
月夜显的寂寥,天空突然犹如下雨一般,无数银色的光线从空中落下。压在婢女身上,要施展暴行家丁们,一个接一个的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那些女子一旦脱困,立马向后连滚带爬的躲去。一直到安全地带才敢回头去看,方才发现刚才施(谐)暴的家丁们,都变成了刺猬,背部被扎了密密麻麻的细长银针。
随后又是一阵花雨,夜晚只听远处有琴声、歌声,诡异的从远处传到近处,犹如在耳边响起。家丁们恐惧的回头去看,却发现前后左右都没有人,也不知道银针和琴声、歌声从何而来。
曲调低回、婉转惆怅,歌声更如同女鬼般空灵、幽冷。随着曲调慢慢的低沉下来,好似一股寒气从地底袭来。
伴随一声惨叫,只见秦家一位家丁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一会就没了呼吸。
与之相对的,一声爆吼之后叶小白忽然爬了起来。
他好似心有灵犀的抬头,只见远处大槐树之上,一个倩影盘腿坐在轻柔的树枝上。从他的角度看去,月亮好似就在她的身后,月光将她身影勾勒出一条光边。
“横行跋扈,和我们听雨楼比霸道,秦家似乎还不够看的。既然敢派人闹事,那就全部留在这里吧。”幽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烟雨梦的声音,而且她似乎已经生气了。梦娘一怒,血流成河。
数个身影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个个表情木然呆滞,犹如杀人的机器似的包围秦家家丁。天上又下起一阵花雨,梦娘身后又不知何时俏立好几位女子。
冷幽幽的声音,犹如不出世的魔头般,带着阴寒到极点的语气:“一个不留!”
“赶快逃啊!”就算是再傻再笨,秦家这些一贯作恶多端的家丁,也知道碰到了铁板。他们四散想要逃开,可是那些突然出现的表情木然的黑衣人,死死把握各个路口,一旦又靠近立马就喷血倒退回去。
叶小白已经带人急忙躲进了王语柔的房间,透过门缝往外看去,小院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不准看,所有人把耳朵捂住。”叶小白吼了一声,随后再次通过门缝仔细观察。
那些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秦家家丁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他们还算训练有素,终于在慌乱之中,集中所有的人力要强行突围。
恰在此时,天上又飞下无数的花瓣,各种花瓣纷纷洒洒五彩缤纷,可是此时却如同无数收割生命的镰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