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怕是也如这茶水一般,从热到冷,每日里这般煎熬,呆坐着,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茶也不喝,这两孩子就是爱这样折磨自己……”筱竹无奈的道。
“罢了,这双小儿女,随他们折腾去罢……”兰夫人道:“只望他们能婚后恩爱……”
“夫人也该为姑娘置办些嫁妆,虽说宫中都置办好了,但现在傅府原先的财物还了回来,倒是能添几样,”筱竹道。
“原先傅府中的都不要,”兰夫人道:“你派人去寻便是,若是有那难得的,进了宫也不辱没了的,只管让店家送来随我挑,不管如何,总不能让颜颜进了宫惹人耻笑,那宫中,怕是如狼似虎一般……”
筱竹便笑应了。
经过将近两个月,傅倾颜从一开始已经渐渐的缓过神来了,只是越是回过神,却是越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子。所以就一直拖着未见……
“太子殿下又守在屋外呢……”杏雨道:“姑娘今日还是不见?!”
冬青低声道:“事情过去这么久,姑娘也该放下了,听说靖王已经下葬了……”
“虽已下葬,可攻讦我名声之人可是数不胜数……”傅倾颜道:“你们虽不说,我却一清二楚,这种时候,婚事还未变过,只怕人人都恨不得往我身上泼些脏水,太子又天天往我这儿跑,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这婚事快点断了呢……”
“他们说他们的,姑娘又何必妄自菲薄,只要太子对姑娘真心,那些人算什么?!”荷香劝道。
“姑娘,还有陛下,陛下疼太子,也是会护着姑娘的……”夏竹笑道。
“护虽会护,可惜的是,更多的却是防备忌惮和利用……”傅倾颜道。
“那姑娘迟迟不见太子,到底是在迟疑什么?!”杏雨道。
“我有些怕……”傅倾颜喃喃着,还能看到窗外他的身影,十分专注的盯着这边的方向。
而她每天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靖王死的那一刻,她深有触动,她与靖王走到这一步,她更怕与萧沛终有一天,也会在这权力漩涡中走到相同的地步。
所以,她迟疑不前,徬徨无助,她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惧怕与萧沛也会走到这一步,这比与靖王的感觉更恐怖。
因为尝过这滋味,才会一想便疼的厉害。
虽知道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总是哭着也要走完的,可是,她心中多多少少的,总是会有些迟疑。
不是对他的爱不放心,也从不怀疑他的心,只是……她却小看了那权力漩涡的可怕,一旦拉人进去,吞下人时,却毫不犹豫……
如若有一天,他们身处其中,真的还能毫不犹豫的信任彼此吗,若是一切消耗殆尽,又该如何?!
萧沛,你会如何,我会如何,你会不会一直深信不疑的一直信任着我,哪怕我心思歹毒,真的做了一些可怕的事?!
看傅倾颜发呆,杏雨道:“姑娘现在不见,可是总是要见的呀,婚事在即,再迟疑,总是要见的……”
傅倾颜不说话,恍惚间看到太子起了身,惆怅的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重生所求,近在眼前,而她却真的有些怯了,怕了,因为太珍惜,所以才不敢,将一切放到那种环境中去试……
呵。她真是个胆小鬼,到如今,是连输都输不起了。
小豆子扶着太子上了马车,嘀咕道:“傅姑娘究竟是怎么想的?!今日还是未见到,唉,太子天天往这儿跑,已有不少闲话了……”
太子眼神一厉,死死的盯着小豆子,冷笑道:“他们说了什么?!”
小豆子一颤,觉得太子真的变了很多,好像身上不少柔软的地方都不见了,都变得硬气了一些,而且眼神有时候也变得十分冰冷。
小豆子架不住这样的目光,便老老实实的道:“……说的都是一些难听的话,宫里宫外都有,说太子天天往这儿跑,这兰苑,倒像是那勾栏之处……”
萧沛大怒,已是脸色阴沉的一拳锤在马车上。
小豆子吓了一大跳,忙过去道:“殿下,别伤了手,让奴才看看……”
“他们还说了什么?!”太子怒道:“小豆子,说……”
“就是怕殿下生气,所以才一直不敢说的……”小豆子见太子眼神越发可怕,便道:“……他们说,傅姑娘不知检点,还未成婚呢,就已勾的太子……再加上,她为了嫁与太子……扫清障碍,竟鸠杀靖王,心思歹毒,根本不配为太子妃……应当,应当……碎尸万断……殿下,依奴才看,为了傅姑娘的名声,殿下以后还是少来这兰苑了吧,这也是为了傅姑娘好……”
“他们不敢说孤,竟处处诋毁颜颜……”太子怒极,只觉得满腔愤懑竟无处发泄,心中难受极了。
“可怜我的颜颜,明明……明明……”太子心疼如刀搅,道:“……却要受这些人诋毁之过。他们不想让孤来,孤偏偏要来,只可恨孤实力不够,竟让她受这等委屈,听这等闲言碎语……是孤无用……”
“殿下,怎么怪到自己身上了,分明是他们嫉恨傅姑娘罢了……”小豆子道:“说这些,无非是想将傅姑娘给拉下来,自己家的女儿或姐妹顶上去,现在个个的都想巴望着进东宫服侍殿下呢……”
“她们?哼,连给颜颜提鞋都不配……”太子余怒未消,道:“若是有这样的女子,一律给孤打出去,哪怕是父皇给的也通通不要,这一辈子,孤就只要颜颜,只她一个,就够了……”
“是……”小豆子忙应了,只以为太子是在说气话,为帝王者,三宫六院是常事。
“为了进孤的东宫,竟能如此诋毁他们不了解的女子的名声,只凭恶意揣测,若是让她们真进了东宫,颜颜以后……”太子心中一痛,到如今他也能渐渐的明白,这宫中处境对倾颜来说何其艰难了。
小豆子道:“旁处都好说,陛下最近知道太子心情不好,也不来烦殿下,更不会送女子过来了,只是太后那边……”
“怎么了?!”太子道。
“送了四个侍女过来……”小豆子压低声音道。
“她不是病了吗?!还能忙活着给孤送侍女?!”太子不悦的道。
“太后宫中的嬷嬷说了,说太子大婚在即,要几个服侍的侍女也是应当的,符合仪制……”小豆子喃喃道。
“你没拒绝?!”太子怒道:“怎么没与孤说?!”
“殿下最近心情不好,奴才如何敢说,就,就一直安置她们在偏殿,不敢让她们近前……”小豆子道。
“退回去……”太子道:“只说孤一心为国事忧心,无心于男女之事……”
小豆子只好应了,道:“是,只是太后怕是会不高兴……”
“她做这些正是想让孤与颜颜都不高兴……”太子道:“她不敢去折腾父皇,以后只会可劲的折腾东宫。”
“太后她,虽不喜太子,但不至于如此吧……?!”小豆子道。
“当日靖王之事,父皇毫不留情,要连太后一同射杀,太后只怕早恨之入骨,她怨父皇,可是却会极恨孤……”太子道:“父皇是她亲儿,她再怒,也不会对父皇如何,更不敢,但只会更迁怒于孤,可是孤现在执掌国事,她不会公然为难……只是颜颜,怕会成为她的眼中钉……”
太子略一沉吟,冷笑了一声道:“如今孤才清清楚楚的知道,原来孤的东宫,对颜颜来说,真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怪不得颜颜不肯见孤,她是怕……她是对前程一清二楚,她怕孤也不会站在她身边,她就会变得更加孤立无援……”
太子一阵心痛,道:“孤怎么舍得让她一人独自面对这一切……”
“退回去,告知太后,东宫的事无须她来操心,让她好好养病……”太子道:“她若是真的敢对颜颜如何,孤一定会给她难看……”
小豆子一听便知以后傅倾颜进了东宫便是唯一的地位,心中便有了数,只怕经此一事,傅倾颜在太子心中的位置更深更深了。原先的太子哪里能看得到这些事,如今却事事设想周全……
“以后东宫之事你掌管着,切忌不可让颜颜受丁点委屈,孤曾说过一定会让她活的自在肆意……”太子道:“自然绝不会食言。也舍不得……”
小豆子便忙应了一声。
太子回到东宫,已是夜深,却了无睡意,又唤来小豆子,道:“找些上好的礼品给贞贵妃送去,只说以后颜颜进宫,要靠她多照应了,太后那里还需她多费心……”
小豆子跟人精似的,道:“是,奴才明天一早便去办……”
太子这才歇下了,只是终究是低低的叹了一口气,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已很久未见颜颜了,也不知颜颜,还怕不怕?!
小豆子出来后发了一会呆,太子为傅姑娘果真是极费心的。都已经如此着想,甚至想要拉笼贞贵妃,与太后之间架桥拨火,明目张胆的想要架空太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