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衣人应了一声。
“盯紧京中各处,若有消息,定要及时向朕回报……”上皇冷酷的道。
黑衣人再应一声,见他再无吩咐,便消失了。
傅倾颜,你想挟皇子以令朝臣,简直是痴人说梦。朕绝不会如你之愿。
上皇心情不好,脸色自然也很差,大太监瞧他似乎十分难受又悲伤的样子,想劝却又不知道劝些什么。
看着上皇在阴影里坐了好一会儿都没动,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柔声道:“上皇,现在很晚了,回屋休息吧……”
上皇冷笑一声,道:“这就是朕的好儿子,如今威严四震天下,连朕都敢关到行宫来,他以为这里困得住朕?!”
“皇上想困住的是上皇的心,皇上定也知道这行宫是不可能困住上皇的,这才说了这种伤人心的话来……”大太监低声道:“皇上这是心里有上皇啊,只是却怕上皇太冲动,伤了他都在意的人。”
“那你说,现下这种情况,果真非要御驾亲征不可吗?!”上皇冷嘲道。
“皇上不想让上皇涉险,万没有他坐殿堂,而让退位的上皇在前线冲锋陷阵的道理,一是不孝,二是皇上舍不得,上皇勿要误解了皇上的心思……”大太监道,“况且有上皇坐阵京城,怕是皇上也是放心的,至少万一有敌来袭京师,上皇还可替皇上守护着皇后和她腹中的胎儿……皇上应是如此打算的。”
“守护?!”上皇冷笑道:“怎么可能?!”
大太监笑道:“上皇又嘴硬了,上皇再不喜欢皇后,怕是也不可能让她丧生于京师,哪怕为了皇上,上皇也不会让她出事的,况且皇后腹中怀的可是上皇的孙儿,上皇何必嘴硬心软?!”
上皇抿唇不语,心中却已有了筹算。他不可能让傅倾颜与傅宇恒兄妹二人得到最大利益,却也不能将他们处死。因为这是归帝在意的人。
若是沛儿到时不能及时回京,他就只能带走小皇子,釜底抽薪。
不过这些他没有与大太监说。
大太监什么都好,他却太怕上皇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而上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真的变得恶劣,他也有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虽已退位,却也有自己无法一起推卸掉的对江山对宗室对宗庙的责任。
“上皇……”大太监轻声劝道:“皇上一定会大捷归来,上皇就别担心了,那些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的……”
“但愿如此吧……”上皇低声道:“真是小瞧了这个陵王的破坏力,当初将他逼入死境,他竟还能这样翻身,这一次慕无双可谓是阴沟里翻船。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大太监道:“是啊,哪里能料到呢,哪怕慕相每天事忙,也没料到,陵王这几年里一直寻思着复仇,定想出了不少手段毒辣的狠招,慕相一时不察,中了招也是在所难免……此次皇上去,也不知会如何。”
总觉得有点不安和担心。
上皇不再说话,干坐了一会,这才回屋歇下了。
大太监守在屋内,看着上皇辗转反侧,便知道,其实在上皇心中最担心的还是皇上的安危。
这对父子,无论怎么吵闹,怎么离心,可是,都是最关心彼此的。只是两人都不会表达。只能闷在心里罢了。
过了几天,皇上心里正心烦着,却突然听到有人来回禀,道:“行宫外有三位朝臣想要求见上皇?!”
上皇一听便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微微拧了眉,道:“不见。事情还未到最糟糕的时候,他们心思倒挺多,竟然现在就来见朕……”
“是,属下马上去回拒他们……”那属下道。
上皇起身走动两步,见他去了,也没阻拦,过了一会待他回来,才问道:“最近朝中是不是波动很大……”
“正是,”属下低声道:“傅宇恒携君令围了京城,又手掌这许多兵马,朝中上下人心惶惶,对他深深忌惮,再加上他妹妹是皇后,朝臣们的顾虑的确有其事,再加上月华公主与皇后又执掌财政进出,等于整个朝廷都在他们手中,哪怕傅宇恒不管朝事,朝臣们对他也深为忌惮,再加上他的父亲又曾是反贼,就更……”
“傅宇恒不干涉朝事!?”上皇道。
属下一愣,道:“回上皇,正是,傅宇恒只管京畿与宫中安全,执令甚严,至于朝事,都是朝中朝臣议定后,才会批复发出,若有难以决断之事或是关于军中要务,才会上报到皇上那儿,因而京中虽人心不定,却有条不紊。”
“小子确有其才,他父虽是傅元台……”上皇道:“罢了,再看看,你盯紧些,倘若有任何不对,便宜行事……”
“依属下看,傅宇恒的反心很小……”那属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道:“他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妹妹又是皇后,以后就是国舅,身上又有军侯的爵位,如何舍得反,若是反了,只怕这大凤朝上上下下的军队,又哪里能服得了他。京中御林军,以及京郊大营,虽效忠于虎符军令,可是那也是在皇上不在时,才会服从,他才掌这些不过几天时间,这些人又哪里能真的听令于他,上皇,他一无军,二无人,如何有这能力反之?”
上皇听了,倒觉得挺有道理,走来走去想了想,也没说话。
属下见他再无吩咐,这才退下了。
大太监递了杯茶过来,道:“看来朝中也是风起云涌,对傅家兄妹不服者众,他们到底年轻,没有经验。必要的时候,还需上皇为他们震场子才可,否则这朝中,哪是他们兄妹能震得了的,有上皇在就不一样了。就是因为如此,皇上才让上皇留在京郊行宫,以防生变呢……”
“你这嘴,倒是巧,黑的都能说成白的……”上皇端起茶来斜睨他一眼笑道。
“上皇谬赞,只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也没有绝对的白……”大太监笑着道:“更多的是灰色地带。灰色易变成白色,也易变成黑色,就看推动着它的是什么了……”
上皇一怔,低下头若有所思。
世间也许本无善恶,只看推动着那个人的是善是恶吗?!
“你这老东西,没想到倒能说出几句有道理的话来……”上皇叹道:“朕明白了。”
大太监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是奴才常说的,上皇放松一些才好,很多事不会因上皇放松而变坏……”
他就怕上皇越紧张,越担心越臆想,反而插手将事情变得更坏。
皇上亲征,这京中真的不能再乱了。上皇若是插一手,只怕这京中要乱起来,到时候皇上在前线,哪里能安心……
“借你吉言吧……”上皇道:“只要沛儿能平安回来,朕,当然不会干涉什么……”
若是出了事,他就绝不会再束手旁观。
只怕今天来见他的大臣也是这么个想法,无非是想防患于未然罢了。
只是他却不想听到任何沛儿出事后的猜想。
那一定最糟最糟的情况……
萧沛一路往边关而去,一路都未遇到敌袭,萧沛还有些不大相信。
行军将至半月,将领道:“石塘将军已派斥侯来探,斥侯说,前方之地就是当初扎营之地,慕相就是在这里失踪的……”
萧沛心中染上一股担忧,道:“当日是什么情景?!”
“当日半夜敌袭,来势汹涌,慕相与营中将领皆措不及防,情急之下,便将暗卫守着慕相先逃出营去,去的就是那个方向,斥侯说当日怕是被对方一点点的引入过去的,慕相去了那个方向之后就消失了,半夜里却起了黑风,飞沙走石,很是惊险,经过一场恶战,第二日将至傍晚才歇,众将歇下来后去寻慕相,慕相已经了无踪影……”
萧沛道:“阵法?!”
“应是阵法,当时慕相才刚至,匆匆查看了一下营地周围,并未发现什么,现在想来怕是这些突然出现的敌兵,定是藏在某些阵法中的,手段很高明,连慕相都没发现,而且还捉走了慕相,可见阵法之高。当日实在措手不及,营中死伤无数,慕相若是不走,只怕也凶多吉少……只是没料到对方是想要调虎离山。如今慕相也不知是死是活……”
萧沛脸色微沉,道:“让慕相都措手不及的阵法,看来这几年陵王做了不少功课。手段也高明了不少。这些日子,陵王一点消息也没透过来?!”
“并没有……”将领低声道:“如今慕相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若是死了,只怕陵王定会公布,让我军军心大乱,臣猜,慕相应还在对方手中,之所以一直未说,只怕是想与我军谈条件。”
萧沛冷笑道:“谈条件,好,只要他们肯放了慕相,一切都好说。”
萧沛眼中染上些焦躁和担心。
他不怕对方与他谈条件,而是怕他谈都不肯谈,就杀了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