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叙旧，无非就是吃饭聊天，曹志强也不能免俗。
吃饭好说，无非就是一个电话，让附近的饭店把饭菜送过来。
关键是聊天，这就得很有讲究了。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要说真的，什么要说假的，都是很考验人的。
好在，在说话这方面，曹志强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加上来之前就打好了腹稿，所以讲起来也是滔滔不绝。
曹志强在日本的大部分经历，比如在那边当歌星，当小说家，甚至当剧作家，以及招商引资的事情，都可以有选择的说出来。
没想到，当说到一半的时候，王晓红突然咋呼起来，并且让曹志强先等等，然后她就自己跑出去了。
等再回来，王晓红手里已经拿了一盘还算精美的磁带，并且指着上面富士山的包装纸，询问是不是这个森中青泉。
曹志强也愣了愣，拿过来一看，上面的歌曲目录全都是日文，还真是他在日本唱的歌曲名。
而放入录音机一放，没跑了，就是他的歌。
一问才知道，这是最近才从南方传过来的最新潮的流行歌曲。
甚至把这些东西运过来卖的，就是红光运输公司。
稍微一琢磨后，曹志强总算是回过味来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是真李逵碰见假李鬼了。
很明显，这是南方传过来的盗版磁带，类似这种东西其实有很多。
比如此时国内的港台明星歌曲，尤其是邓丽筠的歌，其实百分百都是没经过授权的。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此时的港台明星，在国内都没有授权，都不能在国内发行歌曲。
包括那位邓丽筠。
不，应该说，尤其是邓丽筠。
毕竟她的身份有点敏感。
过去，大家都是偷偷听这些外来歌曲。
现在很多放开了，大家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听这些外来歌曲了。
并且搞这种东西，只是单纯复制就好，基本上是一本万利。
尤其是现在，因为国家开放了私人公司，有些事情也放松了管控，导致搞这种磁带的地方，突然多了起来。
这一下子好了，导致大家对录音机以及录音磁带的需求，一下子就爆炸了。
其结果就是，录音机成了抢手货，采购证一证难求。
录音磁带也成了稀缺货，虽然没有像录音机一样需要采购证，但价格也翻了一番。
但这依旧不能阻止老百姓的抢购热情。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曹志强之前搞的那个合资公司，也就是朝阳电子有限公司，直接提前开业，提前把自家试生产的优秀空白磁带，直接推向市场。
结果当然是大受欢迎，并且朝阳电子公司，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听到这里，曹志强也有些欷歔感慨。
真没想到，他在日本不过待了几个月，国内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能说，在这个野蛮生长的时代，真的是一切都变化的好快。
再就是，曹志强还发现，自从国家开放私人公司，并且放开更多限制后，群众的消费积极性，经商积极性，以及对金钱的渴望，突然就爆发了出来。
这应该是之前压抑的太久，所以才有了这种小爆发。
至于能持续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但是，只是放开了私人公司这一点，就等于是撕开了一条口子，足够大家拼命往里钻了。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
按照王晓红的说法，现在好多人，都纷纷成立了公司，开始搞各种生意。
这也可以理解。
无他，穷怕了。
此时的老百姓，基本没啥社保的概念。
能跟社保沾边的，就是医保跟退休金，而这是国企以及政府单位的人才有的。
也就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才有的。
没有正经工作的，压根没这些玩意儿。
可就算有正式工作的人，收入其实也不高，退休人员尤其如此。
这一点，看看四合院的那三位大爷就可以了。
四合院的三个大爷，其实都有退休金，但除了三大爷因为是老师，吃的是财政饭，目前依旧还算不错外，壹大爷跟贰大爷，其实退休金已经在逐年减少了。
这是因为壹大爷跟贰大爷所在的单位，也就是傻柱长期工作的红星机械厂，现在效益不好所导致的。
但红星机械厂只是效益不好，还能撑下去。
其他那些效益更差的厂子，那可就惨了。
所以，放开私人公司，其实等于扩大了就业渠道，也让人有了新的奔头。
总之，正因为现在上面放开了口子，不管是个人也好，企业也罢，都在想方设法的经商赚钱。
金钱至上的思想，已经开始出现。
虽然有一些乱，但曹志强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吧，也还好，至少还在可控范围内。
曹志强也不敢说，现在的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但应该是有点关系。
别的不提，就说那个开放私人公司吧。
这个事儿，好像当初还是为了给曹志强行方便，才提前开了这个口子。
等于说，让这件本该发生的事情，提前了至少半年以上。
别小看这半年。
很多事情提前一个月都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别说半年时间了。
当然，明确来说，开放私人公司的事情，也不是曹志强最早提出来的。
实际上，私人公司的问题，早就被人提出来了，也一直被讨论中。
只是因为曹志强的特殊性，才提前让这件事办成。
也因为这样，曹志强的华夏音像有限公司，一不小心就成了国内有史以来第一家私人企业。
这是可以载入史册的情况了。
以后只要提起国内私人公司改革，一定会提到华夏音像公司，也一定会提到他曹志强。
除此之外，那就是曹志强在京城的名气，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大增起来，成了京城名人。这不是指曹志强歌手跟诗人的身份，而是他商人的身份，或者说，是他有钱人的身份。
原本，曹志强在京城的时候，一直都很低调，也很克制。
可当曹志强去了日本，并且他拍的一部中国电影，还在日本爆火的情况下，情况就有点不对劲了。
那时候，随着《雨中恋》在日本爆火的新闻报道，还多了他曹志强的名字。
然后，就有人开始深挖曹志强的情况。
这不挖不知道，一挖吓一跳。
除了知道曹志强是著名诗人强子，是著名歌手阿强外。
还知道曹志强是好几个国企的一把手，并且自己名下还有一个私人公司，这还是国内第一家私人公司。
问题是，曹志强手下的那些公司，不管是他个人的还是他控制的，目前在京城全都小有名气，都知道非常赚钱。
这样反过来讲，就说明曹志强这个大老板，也一定非常有钱。
目前的国内老百姓，对有钱人的看法已经变了。
只要知道某个人有钱，大都是羡慕居多。
再加上媒体的宣传，以及私下的谣传，一来二去的，曹志强的名气就越来越大。
甚至很多人，还传说他是某大佬的私生子，就很离谱。
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曹志强是超级有钱人的名声，就突然传了出去。
以至于，现在很多人说起曹志强，那都是不敢称呼大名，都得称呼曹总。
现在，不管是曹志强手头的哪个单位，只要打着曹总旗号，基本就是百无禁忌，一路畅通，求合作的人，那是络绎不绝。
比如那个只是经营书报亭，不对，是便利亭的红光百货公司。
听说上个月的时候，银行经理亲自登门拜访，跪求红光百货公司贷款。
但这事儿还好说。
更离谱的事，警察方面竟然也提出了合作请求。
一开始，他们只是希望能让派出所的民警，能借用那些百货亭当休息点。
因为现在国内的警察呢，严重人手不足。
所以就导致现在的警察任务繁重，大都喊着增加人手。
可警局增加人手就要多花钱，问题是现在财政方面缺钱，没法大规模增加正规警力。
忽然，他们发现红光百货公司的便利亭越来越多，且大都在人流量比较多的地区，然后不知怎么的，就有人看上了这个东西，并且跟领导提出了意见。
警察调查后发现，如果利用这些便利亭，完全可以当做警察的补充。
别的不说，能先给外面巡逻办事的警察，提供个休息的地方也好。
尤其是现在冰天雪地，出去走走就冻的不行，这时候如果能在便利亭里烤火取暖，那不要太享受。
此外，便利亭因为有电话，也方便互相联络。
同时呢，人民群众想要打电话报警，或者寻求帮助，也可以第一时间找最近的便利亭。
所以，看到交通保卫局的同志，也就是交警那帮人，居然最先提出了跟红光便利亭搞合作，警察局也按耐不住了，也开始上门求合作。
对此，实际负责人陈家邦，很快就亲自拍板，决定同意合作。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跟警方合作，对红光百货公司是有很大好处的。
因为这样一来，就等于让红光便利亭，成为一个警民合作项目，有了警察的庇护。
这样的话，一些寻常的小痞子之类，就不敢过来找茬了。
与此同时，老百姓也会更认可便利亭的存在，不只是把便利亭当一个杂货铺，而是当一个警察的派出机构，基本等同于派出所的附属机构了。
老百姓这种认知的好处，不言而喻。
也正因为如此，陈家邦在跟警方领导谈了又谈，居然谈出一个辅警的项目。
也就是说，以后的红光便利亭，都属于正规的警民合作项目。
而便利亭的职工，不光是红光百货公司的职工，也是警察局的编外人员，也叫辅警。
辅警统一穿警察的制服，只是没有正规警察的领章，也不能配枪，只有警棍，而且执法权也受到限制。
辅警的工资，警察局完全不管，依旧是红光百货公司提供。
等于说，辅警的编制还是红光百货公司，但却可以归警察局管理。
另外，这些便利亭的辅警，平时可以正常的在便利亭卖东西，当售货员，但必要时候，就要像一个警察一样，提供必要的公共安全服务。
比如说，如果有人来报案，正规警察无法第一时间赶到，那么便利亭里的辅警，就要第一时间先去了解情况。
如果报警情况是真的，就立刻上报警察局，并尽量想办法控制事态。
如果报案情况是假的，自然也能直接在辅警这边就解决掉，避免警察局那边盲目出勤。
也就是说，这么一来，就大大减轻了警察的工作量。
正好，便利亭的员工都是两人一组，这也方便了合作出警。
另外，正规警察在出勤的时候，随时可以就近获得附近的便利亭的帮助，比如提供休息的地方，提供饮食，还有情报之类的帮助。
当然，既然是被警方收编了，那多少也要给点好处。
所以，今后便利亭的收入，都会拿出一部分，作为警民合作的基金，然后定期以奖金的形式，用来发给基层民警，改善基层民警的生活。
这看似多花了一笔钱，还惹了不少事儿，但因为披上了警方的皮，所以红光便利亭，现在已经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杂货铺缝合怪了，而是人民群众眼中的正经派出所。
没错，现在京城的很多老百姓，都把红光便利亭，直接称作派出亭了，一旦有什么纠纷，比如报案啥的，都是先去找便利亭。
当然，也因为这样，导致便利亭的公信度大大增加，所以平时很多人都来这边买东西，认为这边的东西肯定真，肯定好。
而多跟便利亭的人唠嗑，也能感觉自己是背后有人的人，感觉自己有警察罩着，心里倍感放心，跟人吹牛的时候，都能大声一点。
结果就是，明明跟警方合作后，多了不少负担，但便利亭的总体收入却涨了起来。
“卧槽，老陈这简直是鬼才啊！”
听到这里的曹志强直接无语了。
“愣是把一个卖杂货的便利亭，硬生生搞成派出所？不，派出亭？还提前弄出一个辅警来？”
说到这里，曹志强忍不住摇了摇头。
曹志强感觉，这个世道的变化，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总不会真的是因为他，才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