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位刚回到吴家院子里,便看到王家的胖妇人指挥着众多人打砸院中的东西,徐氏惊怒之下,焦急的脸色很苍白,眼泪不停地流,她一个手足无措的妇人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吴子博大声怒喝,气的浑身发抖。感觉跑到徐氏身边,“娘,你怎么下床了,我不是说跟二哥马上回来吗?”虽是斥责埋怨但是语气里尽是对徐氏的关心。
徐氏闻言又掉了两滴眼泪,看到后面一个身姿挺拔,穿着素色绢衣的俊秀“男子”,像是哪个人家的贵公子。不过才短短快两个月不见,她竟是比原先高了,气色也好多了。徐氏心中感叹,她乖巧的女儿本就应好好的享受生活,这些龌龊的糟心事不该去打扰她的。
可是,如今他们一家人只能依靠她。徐氏心里悲苦。
王妇自然也看到吴子栋了,刻薄的眼角剐了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上次就是这个小子当众对她不敬!
自从上次两人打过架之后,这是王虎第一次见到吴子栋。他眯着原本就很小的眼睛,嫉妒地看着走近的吴子栋,穿着一身周正得体的绢衣,这可是正经书院的学生才有资格穿的。
同样的衣服也只见过堂哥王斌穿过。
王妇不屑地冷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老吴家霸占了我王家这么多年的地,必然也要付出代价!今天,不拿出五十两银子你们就给我滚出去!”有个读书的儿子又怎样?不过一个穷酸书生,还想奈何的了他们?
有了儿子做后盾,徐氏也有了靠山,手指颤抖地着那王妇,咬牙切齿道:“这地契的钱我丈夫早就还给你们了,欠款也早就当着众人的面撕了!此事,村正可以作证!”
“到是你们,不知从哪弄来的伪证竟诬陷我吴家,还想对我母子三人赶尽杀绝不成?做人有点良心!”
“呵呵,”王妇手叉腰冷笑,“你口口声声说欠款还了,为什么我们家还有一张欠款,这上面可是你那死了的丈夫亲手写的,还想赖账不成!我们两家到底是谁在说谎,谁没良心!”
当初老吴为了还这欠款特意离家一年去了南方打工,家里每个伺候的人,徐氏怀着第一胎事事亲力亲为,艰辛的很。这样的事她如何都不可能忘记。却实在没想到王家背后竟是这样不要脸!
两方人强弱明显,吴家吃亏的很。吴子栋适时站出来:“既然当初是村正亲眼见证的,不如将村正请来一问便知。”
王妇闻言,嘴角得意一笑:“那就请村正来吧。”
“我也很久没见过村正了,正好我有些学问上的事想请教他,便由我去寻他来。”吴子栋道。村正当年可是函山村第一任秀才出身,可以说是这个村里最有学问的人了。
村正家位于函山村地处南面,距离吴家并不是很远。他听闻吴子栋来意之后,略沉吟了片刻说:“原来是这事,当初确实是我见证的。事不宜迟,咱们赶快走吧。”他正准备出门,听见身后吴子栋叫他。
吴子栋仍站立在院中,双手背后,一双星目沉沉地看着村正。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沉的住气,仿佛现在被逼迫的不是吴家一样。
看着村正疑惑的目光,她翘了嘴角,似笑非笑道:“前段时间京城里六部闹出了大事,每个部里被皇上杀的只剩三人,村正可知为何?”
“当今皇上乃贫苦出身,最恨的便是贪官污吏,偏偏有人非要触上眉头,”不过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年”,说出的话却让人觉得寒毛耸立,“若是被人状告,县令村正私下勾结陷害贫苦百姓,”拉长了声音,她看着那双躲避的眼睛一字一句,“村正觉得若是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呢?”
吴家被王家诬陷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村正家又不远。非得等到吴子栋来请才出面,可见他根本无心相助!即便当初吴父真的还清了王家的欠款,他也未必会说实话!当今皇上最初也是贫民百姓出身,最痛恨的便是贪官污吏,亲自颁布的律法更是严苛至极!
吴子栋必须亲自走一趟,给予些警告。
“我们看着你们孤儿寡母的可怜,才很多年没收回房子。没想到你们这群猪油蒙了心的狗东西,竟然不承认当初的事情,还想着霸占我王家的房子。告诉你们,没门!”两人刚进院子,便听见王妇的尖声吼叫。
相比王妇的撒泼无赖、尖酸刻薄,徐氏就显得弱了很多。她只气的颤抖着双手:“你胡说八道!我吴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知谁喊“村正来了”大家都转头看着走进来的两人。
“村正,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王妇顿时哭天嚎地,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王家其他人都看着吴家,眼里充满了得意。
只见村正走到院中间:“事情我已经了解了,当初王吴两家的交易我是亲眼见证的,”顿了顿,“吴家确实全部还清了王家全部的钱银,总共十两!”
此话一出院中的王家人全部炸开了锅,正在地上哭嚎的王妇不敢置信的呆愣原地。他在说什么?昨天晚上她可是亲自把钱送到了他妻子手里!
徐氏和吴子博终于松了口气,不住的向村正道谢。
今天这场不怀好意的闹剧总算是结束了,天黑之前吴子栋搭车赶回了书院,没有想到等待她的竟是一场牢狱之灾。
王斌丢失了一幅要赠送给山长,据说是吴道子的画,而那幅画最后是在吴子栋的箱子里找到的。
县城地牢阴暗潮湿,透着一股各种交杂的臭味,她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堆上动弹不得。就在刚才她被人带出去,不由分说被人打了二十大板,那些狱卒仿佛吃了大力丸各个力气大的不像话。
常宁书院,半学斋。
山长手里拿着本书,偷眼瞧着一旁安心椅子上安心看书的男人,“好歹也是你爹弄过来的人,如今出了这事你不打算管管?”
周启鸣头也每抬,随手拿了颗果子塞到嘴里:“书院出了这事,你作为山长不想办法搭救自己的学生,反而悠闲的在这里看书吗?”
山长冷哼一声:“那王斌明显的暗算,他爹不会看不出来。吴子栋左右都逃不过,还不如让王志好好出口气,”他停了下,“反正左右都不会死人。”
周启鸣翻书的手一顿,那样瘦弱的身体,王志会拿他怎么出气呢?一想到那双清亮的黑眸,心里竟莫名一紧。索性摔了书本,起身离开,任由山长在后面呼喊都没回头。
阴暗的地牢,透着阴冷,刚一进来竟比夜间的凉风还冷几分。狱卒领着周启鸣走到一间牢房前,“就是这儿了,一刻钟啊。”说完颠着手里的银子就走了。
吴子栋安安静静地趴在地上,脸色惨白,双眼紧闭,额头冒出密密的细汗,瘦弱的臀上玉色的衣衫已被鲜血浸染。周启鸣紧蹙眉头,呼吸急促。来之前他有预想,却没想到亲眼见到时冲击竟这样大。
吴子栋觉得浑身阴冷,就好像死前下雪那天一样。恍惚间,她看到了前世的侍女玲珑,她跟一个男人在一起。那个男人竟是前世买走了她所有铺子的毋成!
“主子吩咐陈家的家产必须拿到手,”毋成眯起眼睛,里面透着股狠厉,“到了发挥你的时候了。”他看着面前的美艳女子道。
那女子正是玲珑。此时的她与刚开始与柳梦娴见面时的衣衫褴褛完全不同,樱红小嘴,一身华服,满头精巧的发饰。
“玲珑遵命。”微微屈膝。
接着画面一转便到了她死的那日,因撞破了玲珑和陈德会的奸情,打击之下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院。旁边窜出一小厮手里拿着根很粗的绳子,目露杀意,将她活活勒死,然后挂在了树枝上,假做自尽。
而那杀她的竟是陈德会身边的小厮。
“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陈德会令下人送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白银。
对面的大人年约四十,微胖身材,嘴角有两撇小胡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摸着胡子:“看来陈家终于换当家人了。”
“哈哈,大人真会说笑。以前不过是我妻子怕我操劳,才不让我插手生意。如今她不在了,陈家当然还是我做主。”
两人各怀心事,各有心计。
脸上突如其来一阵清凉,吴子栋睁开眼睛,便看到阴暗潮湿的地牢,以及面前半蹲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碗水。
“醒了。现下感觉可还好?”周启鸣。
“我没事,周师兄怎么来这儿了?”她浑身没劲,有气无力道。
她唇色接近苍白,浑身的伤痕怎么能是没事?周启鸣心中想,面上不动声色。
“我没拿王斌东西。”她突然道。
“我知道。”
“上次他害我没成,这次他便又想了一招。”
“嗯。”
她说什么周启鸣都淡淡回答,这让吴子栋有点摸不清他的心思。
“想出去是吗?”他突然道。
吴子栋霍然睁眼,看着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睛,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