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你还是留在原来的岗位更有机会。迟生也不希望你跟他去那里。”
虽然感情上叶秋桐很想小徐和迟生一起调到军需仓库,这样迟生也能多个帮手,但是从理智上叶秋桐知道,小徐如果去了,也会被打入另册,原本就稀微的机会就更微薄了。
“没事的嫂子,我原本明年就会退伍了,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半年,就让我用这最后的日子去陪陪迟副吧,不枉我们一番战友情。”
小徐却很豁达地道。
“谢谢你,小徐。”叶秋桐相信患难见真情,感动地道。
“说什么谢啊,嫂子,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徐不好意思地道。
叶秋桐觉得,果然即便是在最冷漠之地,也有让人心暖的真情流淌,冲着小徐这个举动,叶秋桐也觉得迟生值了。
军需仓库离赵卫国的办公室并不远,就在他办公楼的后面一排平整的平房内。当然,外表看上去是平房,地下又有多大的空间就不知道了。
迟生跟着邱机要来到军需仓库,这个熟悉的库房他也曾经来过无数次,从这里领过不计其数的战略物资,当然,这里主要还是存储生活物资的,只有少量的弹药枪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这里工作。
邱机要得意洋洋地领着迟生,和军需仓库的管理负责人刘大虎道:
“刘连长,这位是迟副营长,根据团部的安排,现在他被暂时调配到这里,协助你的工作。”
刘大虎楞住了,一点风声也没有,迟生这个战斗英雄怎么突然被“贬”到军需仓库来了?
对于害怕艰苦训练的士兵来说,或许还会有人托关系千方百计想到这个岗位上来,到了这个岗位,对他们来说,三年的兵役等于是进了福窝。
但是,对于迟生这样一个大家都十分看好的年轻战斗英雄来说,他被调到这里来,是出了什么岔子吧?
在部队里,这样看似前程无量、但因为各种原因半途“夭折”的军官和士兵都不是没有先例,但是这样的事情落到迟生头上,还是让刘大虎一时难以接受。
当然,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有迟生的身份,迟生是副营级,他是连级,现在邱机要又说迟生是来协助他工作的,呃,那到底听谁的呀?乱了套了。在部队里,一向以职级论尊卑,那就是说,迟生一下子要接手他的工作?成为他的直接上级了?
刘大虎一时心情难明。
倒是迟生主动道:“刘连长,我是暂时过来协助你的工作的,既然指明了是协助,那就还是以你为主,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原来,迟生看出了刘大虎的为难,主动摆正了位置。
刘大虎一听,觉得也是,这道口头的命令里,有“暂时”和“协助”二字,因此,迟生在这里也只是过渡吧?所以虽然他级别比自已大,但是自已指挥他也是可以的。这里面有含糊和灰色的成份。
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再加上迟生也主动放低了姿势,表明了配合的态度,刘大虎的心理压力才减轻了一些,要不然,他实在指挥不动迟生这个战斗英雄啊。
“迟副,欢迎欢迎,你是战斗英雄,我的前辈,说什么协助啊,来,快坐,小吴,倒杯热茶过来,噢,不,是两杯。”
刘大虎一激动,就把邱机要忘了,只记得要一杯茶了。
这让邱机要很不满,草,迟生就算落魄了,在这些人眼里,也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邱机要冷哼了一声道:
“刘连长,迟生同志是接受组织调配,来干革命工作的,不是来喝茶的,你还是马上分派具体的工作给他吧!他休假休的时间也够长了,再闲下去,我怕他都会忘了为人民服务是怎么一回事了!”
刘大虎一听,邱机要的语气不对啊,听起来,迟生并不是出于组织上的照顾而来的,还真的是被“贬”的?
刘大虎知道邱机要这个人最善于踩低就高,比较势利,看着面色未曾改变的迟生,刘大虎反而佩服迟生是条汉子,不愧是战斗英雄,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处变不惊。
刘大虎眼珠子一转,也做出严肃脸道:
“这样吧,军需仓库平时工作挺忙的,业务也多,迟副就做仓管吧,平时货物的进出,就让你辛苦了。”
刘大虎知道,如果自已只是安排一个轻松的活给迟生,那邱机要肯定不依不饶,这样会让迟生的处境更恶劣,于是便安排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活,这样邱机要也无话可说。
果然,邱机要虽然心有不甘,觉得迟生最好是去仓库里扛货,但是人家到底是一介副营,真要扛货也是一般战士,还轮不到迟生,便悻悻地走了,准备回去和赵卫国汇报,回头再慢慢收拾迟生。
由于和邱机要走的路不一样,叶秋桐路上错过了他,她到军需仓库时,就看到迟生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桌上有他半人高的账册发呆,似乎不知道从何下手。
小徐看到这幅画面,眼圈都红了,太他妈欺负人了,迟副营长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面对敌人的子弹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下可好,让一头猛虎去做小白兔的事情?
小徐反正就是见不得迟生这样。之前大家在暗地里都在偷偷说迟副废了,休假那么久都不能复岗,小徐还不相信,但是现在看到迟生这个样子,他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大家的流言是真的。
这一刻,小徐的心比刀割还要难受。
不过,小徐狠命憋住眼眶里的眼泪,不能哭,如果他哭了,嫂子该有多伤心啊?都说美女爱英雄,现在英雄爪子都被迫收起来了,嫂子会嫌弃迟副吗?
小徐回过头,这个答案近在眼前,他只要回头就能知道答案了。
但是小徐忽然怕了,他有些不敢回头看。
迟副现在的办公室,灰扑扑的,到处是陈年积灰,他坐在光线黯淡的办公室里,仿佛一件被人遗弃的旧玩具一般,身上也积着一股颓靡之气,这样的迟副已经永远出头之日了吧?这种时候,是迟副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了吧?
小徐真的不敢回头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