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听,都吓了一跳。连守信还以为是盖房子那处了什么事,手都来不及擦,就往外走。
连蔓儿几个也忙跟在后面。
“小坛子,到底是啥事啊?”一边往铺子那边赶,连蔓儿一边询问小坛子。
“来了好多人,四婶告诉我说有大事,让我赶紧来找连四叔的。”小坛子就道,“四婶也没说是啥事,就说要快。我就跑来了。”
来了很多人,会是什么事?
老宅离着铺子也不远,连蔓儿几个一路小跑,很快就出了村口。远远地,就看见铺子前面停了好些马匹,又有几个穿着官衣的人站在铺子前面。很多村里的人都从家里走出来,站在不远处观望,却不敢上前。
张氏也站在铺子外面,正和一个穿赭色直缀的男人说话,看见连守信他们,那男人忙挥手招呼。
是钟管事。
几个人就快步走了过去。
“钟管事,带了好些县衙的差役来。”张氏迎上来,告诉连守信,“刚来的,还带了好些东西。”
连守信就忙上前去和钟管事并众差役见礼。
“……赶紧着的吧,一会宣旨的大人们就要到了,在哪接旨,就这铺子里,可不大成。”钟管事向连守信还礼,说道。
宣旨,连蔓儿听见这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大约猜出了会是什么事。一定是沈六将玉米的事情上奏了朝廷,皇帝有旨意下来,要来这里宣旨,肯定是奖赏他们的。
“后面。就是我家新盖的房子。”连蔓儿忙就上前,说道,“就是还没完全盖好。不过前厅能用。”
钟管事就走到旁边,往连蔓儿指的方向看了看。连蔓儿家新建的院落,外面一层院落非常宽敞,那是预备着旁边的打谷场不够用时,也可以当打谷场使,晾晒谷物、打场、扬场等。
“屋子里收拾收拾,宣旨就不用进屋子里了。就那外面就挺好。六爷的意思,万岁爷的恩典,也能让大家伙都听听。”钟管事就道。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周围的百姓,都可以过来听宣读圣旨。
这会工夫。连蔓儿已经回了一趟屋里,和张氏、连枝儿封了几个鼓鼓的红包。红包拿出来,交给连守信,分发给钟管事和众差役。
这些差役手里都没空着,有的抱着大红的地毡,还有的抱着香案、香炉等物。
“……六爷和颁旨的钦差都在后头,一会就到。六爷想的周全,知道你们这,怕是没有这些东西。因此。就打发我先一步过来,将一应所需的物事都准备好。”钟管事道。
沈六吩咐他提前赶来,这一应所需的事物,都是从县衙征用的,这些差役,也是带过来帮忙布置的。
连守信给众差役分发红包。连连道谢,然后就向钟管事询问,能不能透露圣旨的内容。
“……我先一步来的,并不知道。连四爷,你也别多问了,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管保是好事的,大大的好事。”钟管事就笑着道。
据钟管事所说,拿着圣旨下来的人,是从京城来的钦差大臣。这钦差大臣先来到府城,在沈家宣读了一份旨意,接着就来三十里营子,宣读给连蔓儿家的圣旨。
简单地说了几句话,连家众人,钟管事并几个差役就忙活了起来。
先是将院门大开,整个院落又打扫了一遍,然后,就开始铺设的大红的地毡和香案、香炉。
这期间、王举人、里正、庙里的住持并众和尚、村里的众位村老,并村里在家的老老少少,几乎都来了。
王幼恒、吴玉贵、吴家兴父子,老金带着几个儿子、老黄等人,也都闻讯赶了过来。王举人带了家丁、仆役,王幼恒、吴家父子等于连家关系亲密的人家就都帮着收拾,又有里正、村老等负责组织来看热闹的村中百姓,要回去换了干净的新衣裳,再回来,不能随意乱战,要排列好了队伍,迎接钦差、并聆听圣旨。
这可是三十里营子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件事。这即将到来的圣旨虽是宣给连蔓儿家的,但是整个村里的人都与有荣焉。
等这边忙忙碌碌地,将一切都准备妥了,就听见了官道上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一队车轿浩浩荡荡地朝三十里营子而来,锦阳县的知县就在最前面做引导,后面还有张千户带领的兵士护卫。
队伍中间,是一辆豪华的马车。紧随其后的,是沈家的马车,再往后,是辽东府的知府等众官吏车马、轿子。
走到红地毡前,马车才纷纷停下来。从中间那辆豪华马车上,下来一个白面微须的中年文官,身穿孔雀补服。那文官下了马车,就忙向从后面马车上下来的沈六行礼。
沈六连忙还礼。
今天的沈六头戴梁冠,脚下是粉底朝靴,身穿了一件宝蓝色蟒袍,前胸后背两块狮子补子,金丝绣线、栩栩如生,他身后的辽东府众官吏也都各自穿了圈套的朝服。
众官吏簇拥这那钦差和沈六走上红毡,都在香案前站定了。最前面站的是沈六,其后中官吏纷纷按照品级排列。
再之后,就是连守信带领这张氏、连蔓儿、连枝儿、五郎和小七。
然后,才是王举人、王幼恒、里正、住持、连守礼一家三口,以及吴家父子等与连蔓儿家交好的人家。
最后,便是所有村中的百姓了。
那穿孔雀补服的钦差就走到前面,有人唱了一声“跪”,包括沈六在内,众人就都纷纷跪倒,听那钦差宣读旨意。
那圣旨骈四俪六,连蔓儿只听得个大概,不过,最重要的部分她听懂了。
“……连守信……有功于社稷……赐黄金百两,免除丁、税十年,另赐牌楼一座,责令辽东府督造……”
“蔓儿,那圣旨啥说啥?”张氏就在连蔓儿的旁边,她心急,低低的声音问连蔓儿。
“……皇上家赏给咱们一百两金子,咱家以后十年,不用服劳役,还啥税也不用交。还让辽东府给咱修一座牌楼。”连蔓儿也低低的声音告诉张氏。
“哎呦。”张氏喜的,一把攥住了连蔓儿的手,说不出话来。
一百两金子,那就相当于是一千两银子。这一笔钱,即便是买她家那些玉米种子,也绰绰有余。另外十年不用服劳役、交赋税,也能让她家省下一大笔的钱,关键还是省心。而最后那御赐的牌楼,更是为她家的功绩立了一座碑。
有御赐的牌楼,她连家就会成为一个超然的存在。即便不说见官大三级,那效果也差不多。
连蔓儿心里想的高兴,连前面的官吏叫起来也没听见,还是张氏将她拉了起来。
这个时候,连蔓儿自是不会想到,以后,御赐的牌楼建好之后,她们这一家,在远近众人的嘴里,就变成了御赐牌楼连家。而许多年之后,御赐牌楼连家在众人的嘴里,简化成了牌楼连家,而那个时候,连家已经成了辽东府最有名的名门望族之一。
圣旨宣读完了,沈六就让辽东府的知府陪同宣旨的钦差先回去,然后王举人、里正也带着众村民纷纷散去。
沈六没有急着走,而是被连守信请进新屋子的正厅,连蔓儿忙沏了热茶送上来。
钟管事带着辽东府管工程的官吏,拿着牌楼的图纸,正在外面四处查勘,选择修建牌楼的地点。
御赐的百两黄金,都用大红的绸子盖着,堆在正厅上。
“怎么不掀开看看。”沈六接过连蔓儿送上来的热茶,只稍微抿了一口,目光四下打量了一番,就落在那御赐的黄金上。
连蔓儿正巴不得他这样说,就忙走过去,和五郎一人抓住绸布的一个角,将红绸揭了开来。绸布下面,大锭大锭的金元宝整整齐齐地堆放着,那金色的光芒真是又温暖、又耀眼、又美丽。
若不是顾忌到沈六还在场,连蔓儿就想扑到金子堆上,打一个滚。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沈六竟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连蔓儿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
“可还满意?”沈六很快端正了脸色,仿佛刚才笑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多谢六爷。”连蔓儿笑着冲沈六福了一福。
“万岁赏下的东西,你谢我做什么?”沈六的目光在连蔓儿脸上一溜,故意问。
“……当然也是感激万岁爷的。……不过,若是没有六爷的美言,我们也得不到万岁爷的赏赐。”连蔓儿就道。
皇帝能赐下这样的重赏,那肯定是沈六在奏折上对连家的功劳下了重笔。
“这是你们该得的。”沈六就道,“这百两黄金,可不是白给你们。是万岁爷,买下了那些玉米。”
“哦,知道了。”连蔓儿点头,表示她明白了,沈六不会再为那一万多斤的玉米再付钱了。不过,有这百两黄金,也足够了。
除了钱之外,免除丁、税也是实惠,而最宝贵的,还是那座御赐的牌楼。
“六爷,就算没有这百两黄金,就算不免丁、税,有那座牌楼,也就值了。”连蔓儿就道,“六爷,推广玉米要用银钱不,要是银钱不凑手,这金子,就都给六爷拿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