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在一旁的钱斌也愣住了,完全没想到这次竟然闹得这么凶。
而坐在病床上的苏锦却眸色清幽,不气也不恼,“老A,我以为我们是一类人,我以为你懂我。”她这话说的极为缓慢,尾音里还带了几分寂寥。
一瞬间,蔡珅梗咽在喉,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的话。
“在没有报仇之前,我绝对不会丢了我这条命。”她言之恳切,又情绪平淡,“在我身边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可以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不择手段,可以利用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包括我自己。我们本来就起点低,如果再不狠心一点,我们永远都只能低入尘埃。”
“难道你活着就只为了报仇?”蔡珅的眼睛上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苏锦,你有朋友,有亲人,你有很多我都已经失去的东西。你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为什么非要豁出命来达到目的。你和我不一样,你还可以回头。”
“你不是我。”苏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没有让他们二人看到她眼底铭刻到灵魂的仇恨。
她怎能不恨!又怎么能不怨!
前世的她几乎尝遍了人生的凄苦,家破人亡,被人操控和践踏!最后还落得个同归于尽的结果!
她此生此世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更要站在众人的顶端,做到无人敢欺!
她内心是阴暗,是腐朽,是机关算尽,即使披荆斩棘,沐浴鲜血,她也要一步一步走到最高!
“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走这条路!昨天的事情我也不觉有什么损失,因为我得到的利益远比你们现在所看见的还要多!”苏锦抬起头,眸光冰寒而孤冷,“好了,老A,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这气也是时候消了,我们还有正事要做。”
蔡珅看向这样无畏的苏锦,心头也只能是一闷,说到底也做不到真的弃她而去。
他知道,苏锦是执拗甚至是无情的,她的心思他无法参透。如今他能做到的,就是竭尽全力的辅助她,让她少做一些伤害自己的事情。
昨天那事说到底还是他们能力太弱了。
见蔡珅认命似的坐下,钱斌心头才一松。他可不想看到苏锦和蔡珅二人分道扬镳。
“在两天内,我要让黑龙会和北方运输在整个青省销声匿迹。”苏锦眼底透出一抹狠戾,让人看起来就脊背发凉。
钱斌一怔,“北方运输的确是我们的敌人没错,可是为什么扯上了黑龙会?”况且那黑龙会的本部在省城,两天之内把两个组织覆灭,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呵…”苏锦冷冷一笑,“斌哥,你不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黑龙会一石二鸟的计划。”
“什么?”钱斌错愕,因为整个事件中根本连黑龙会的影子都未曾看到一抹!
蔡珅也是知道实情的,他也微微眯起眼睛,替苏锦解释道,“那黑龙会可是一个贪婪的组织,早就盯上了利润丰厚的烟草生意。可是让那赵子期得了手,他们眼热,便要耍手段刁难赵子期…”
这次运往澧城的烟草是赵子期一个大合作商的货物,也正因如此,赵子期才来了澧城。
黑龙会的人知道那合作商不好相与,便动了心思,让这批货出些岔子。
但是他们绝对不要当那出头鸟,就找了替死鬼北方运输。
北方运输一直以来仗着自己是青省运输的大佬,运输费用一直不低,态度还不好。
而赵子期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此时领航物流正是红火,加上好友段景文的推荐,他便用这次的货物试水。
北方运输也看不惯领航,经黑龙会一挑拨,就上演了这般戏码。
不过这出戏能演的这么好,也少不了黑龙会二当家的出手。那二当家的出身就是刘所长口中的招商局!
自然也巧,昨天蔡珅在北方运输遇到的那个色厉内荏的男人,就是黑龙会的二当家!
他留在这里,怕也是为了盯着这件事的发展。
苏锦对蔡珅的叙述不置可否。
其实他说的百分之八十都准确无误,但在赵子期的方面上,就算是蔡珅恐怕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而她能得知也是沾了前世的光。
荆门是南方盘踞多年的老牌实力,而身为少主的赵子期更是受得荆门门主的宠爱和保护。
赵子期的相貌在他未接任荆门之前,几乎是没有多少人知道。
后世赵子期接任了荆门,她有幸获得了一张请柬,才识得对方模样。
赵子期的性格她知晓不少,这件事之所以令其震怒,其实更多的是对领航能力的失望。
他是一个未来的上位者,万事都会先考虑自身利益。
шшш¤ ttkan¤ C○
那北方运输的确价格高昂,但是因为门路广,货物安全方面他不用操心。
虽然人家是出来试水做烟草生意玩,但大少爷的傲性依旧还是有的,他不可能受北方运输的冤枉气。所以就动了换物流的心思。
北方运输的小动作他自然知晓,他也算是考验一下领航的能力,到底,领航的根基太浅。
向来都是她苏锦算计被人,这回她竟然被赵子期算计了,苏锦又怎能情愿!
在昨天调查出真相后,她便要把赵子期拉下水!
他赵子期不是嫌弃领航物流根基浅,没有倚仗吗?那她就让赵子期成为她领航的倚仗!他绝对不能作壁上观!
当然,能把赵子期拉来给领航物流做倚仗那可是大有裨益,所以她受的那点委屈和刁难,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只是,赵子期的城府和眼皮子也不浅,她苏锦如果不表现出让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恐怕她就是那第一个死的人!
说话间,病房门被敲响,苏锦三人看过去,钱斌瞬间满目惊喜!
“高岩!你被放出来了!?”
没错,来人就是被扣押的高岩!
高岩对钱斌点点头,便马上对苏锦致歉,“苏总,对不起,是我鲁莽,没事先打通好关系,调查清楚事情。”
如果当初他事先把烟草公司和北方运输之间的勾勾绕绕调查清楚,并让澧城的地头蛇吃点甜头,也不至于出这么一档子事!他自诩聪明,还是太粗心大意了!
“我们不找事,事也会找我们。”苏锦摇摇头,她知道这件事无法避免,领航需要赵子期这样的倚靠,这件事如果处理好了,也算是因祸得福。“赵子期这人的确讲信用。”她对赵子期提出的条件就是把连人带货都先放出来。
赵子期有手腕,不怕合作商,她苏锦还怕手下的人受委屈呢!
高岩还不知道苏锦昨晚的事,听她喉咙沙哑,还以为她是感冒才进的医院。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这么快出来,肯定是苏锦从中出力,“谢谢您,苏总。”
苏锦摇摇头,余光却瞥见高岩有意无意藏起来的手。面色一板,“把手伸过来我瞧瞧!”
“啊?干粗活的手哪有什么好瞧的!”高岩连忙把手向后躲了躲。
这回不只苏锦,钱斌和蔡珅都知道有猫腻。
“岩哥,伸出来。”苏锦虽然面色依旧,可声音里已经带了隐怒。
高岩无奈,只能讪讪地伸出双手。只见那粗狂的手腕竟然磨破了一圈皮,都已经流脓发炎了!“苏总,没什么事。”
钱斌已经气红了眼,“这是拘留所的人干的?他女马的!老子告他们去!”这痕迹一看就是手铐磨出来的!
“大哥,你别冲动。”高岩不赞同的摇摇头,现在他们势单力薄,不能招惹是非。
苏锦心下更是愤怒和了然。
她早就知道拘留所有一种特别肮脏的教训人手法。专门把人拷在那种不高不低的位置上,这种高度人蹲不下来也站不直,不给水也不给吃的,就是耗费人体力。当人坚持不住的时候身体就下沉,手铐就狠狠地摩擦手腕。能完成高岩手腕这种效果的,恐怕那手铐也是拷的最紧。
“岩哥,你受苦了。”苏锦向来看不得自己人被欺负,此时更是强压着怒火,“斌哥,你先带岩哥处理一下伤口,我先给老A交代任务。”
“苏总,我没…”高岩想要说的话遇到了苏锦那略微带戾气的眼神,便生生地咽了下去,但心里却温暖无比。
钱斌带高岩出了病房,苏锦便开始对钱斌交代任务。
欠她苏锦的,她要十倍让对方奉还!
到了傍晚十分,苏锦的病房里已经只剩下她一人。中午的时候段景文来看过她,无论如何,段景文这个人还是比较可靠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赵子期的真实身份。
修养一天的苏锦已经没有那般虚弱,可以下床走动了。
她走到床前,看向外面渐渐西沉的夕阳。火红色的霞光在高楼之间缓慢地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黑暗。
此时的澧城看起来和平常别无它样。
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想找个人说会儿话。
苏锦拿起手机,在寡淡的通讯录翻找着,视线落在唐明月的电话号码上,眸色间却带着些许的迟疑。
随即,她自嘲的摇摇头,竟然往下按了一个格,那上面的名字是:年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