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山说过,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难堪而已,好过丢命,不是吗?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她当初愚蠢得丢掉小命的时候,何尝想过会遇到被心爱的人谋杀掉的难堪?
连那样的难堪都经历过了,现在这种不过是生理上的难堪,她又何必当一回事?
压根就不应该放在眼里的才对。慧山说过,很多事情,只要自己不在意,那么别人也不会在意。当自己跟身边的人都不会在意的时候,就代表着事情当真不值一提。
她现在要做的,是淡化这件事。她自己不在意的话,梦梦也不会在意的。只要她跟它都不在意,君临的梦境又怎么可能让她感到难堪?
不过是春梦!无视便可。
凤殊咬了咬牙,心里的火腾得越烧越旺。
“喂,你以前也成年了,还有喜欢的人,按照你的记忆来看,那会儿你的年纪在你那个时空早就当妈了,你还只是跟着一个男人到处乱转。你就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要跟你的男人交配吗?”
梦梦发誓,它真的是纯粹好奇才问的。
“没有。”
凤殊发现自己真的很难不对梦梦黑脸,比起鸿蒙这个她一开始就想要哄蒙拐骗来的宠物,它实在是不讨喜了一万倍。
“你是怎么忍得了生理冲动的?真的喜欢对方的话,不应该想立刻扑倒他,通通扒光了吃掉?”
“人跟兽是不同的。你们习惯了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们人类却是明媒正娶之后才可以行周公之礼。”
“什么周公之礼?你说什么啊,好像我们兽族就只会乱来一样。”
尽管不知道具体的词语是什么意思,梦梦联系了一下上下文,还是从具体的语境中明白了她要说的意思,愤愤不平。
“我们兽族当中但凡有长远智慧的,就算不举行像你们人类一样的仪式,也是会对伴侣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哪像你们人类,说的比唱的还要动听,但总是雷声大雨点小,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出去的屁一样,压根不会认真履行。
说句大实话,你们人类一开始还不是我们兽族分支出去的?只不过是发展的方向不一样,所以才成了人。你们自诩是自然界的最高等层面的支配者,当然,实际上也的确在生物链上走到了上层的位置,但要说是取得了绝对的统治地位,那才是笑掉大牙的谎言。
我们兽族的能者,要真的出山,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够毁掉你们人类一整个星球。就连该死的臭虫,随随便便派几窝虫兵虫将的,不用三天,也能够把你们资源丰富的人类居所给啃成荒星。
认真比较起来,我们两族在某些方面还是很相像的,只有臭虫们才是天生下三滥的东西,压根就不应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哼,见一只灭一只!”
“我们人类要是兽族的分支,虫子不也是从兽族中分支出去的?”
“放屁!该死的臭虫,除了不停的交配繁殖,就只有吃吃吃,长得丑不拉几的,脑容量小到压根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
“你之前丢给我的梦境当中,好像有些虫类营养价值非常之高,是非常美味的食材,不是吗?这样看来,它们也不是完全一点价值都没有。”
她平静的语气让梦梦立刻炸毛,“你该不会以后真的想要吃虫子吧?我警告你,在老子还住在你的识海的时间里,不允许你吃任何一道与虫子有关的菜。恶心到连粪便都不如的东西,你要敢往嘴里塞,让我也感受到那种下三滥的味道,我一定杀了你!”
“梦梦,你忘了,你杀不了我。”
就在刚才,它还提醒她无法杀了君临,现在,她也把类似的话还给了它,想必它的心情也同样憋屈。
凤殊笑了笑。
果然,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居然还笑?艹……”
梦梦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骂人的话,语速快得模糊不堪,凤殊压根就分辨不出来。
凤殊闭上眼睛,“行了,既然你对他的梦境也束手无策,那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你是不乐意回答我之前的问题是吗?哼,我睡得好好的时候你总是吵我,现在自己倒是想要安安静静地睡觉了?想得美。”
梦梦嘟囔个没完没了,“不管你是人还是兽,反正不管从哪个方面看,你既然成年了,就会有成年人的需求,哪怕你理智上不乐意,但身体总是诚实的。你对君临没有好感,但是你对驴打滚呢?虽然后来他杀了你,但是之前你可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不是吗?真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要死要活的,你肯定做过跟他有关的春梦。怎么,我说错了?”
它本来就是为了要刺激她,所以才故意拿从前它浏览过的她的记忆来说话,但她突然又浑身冒戾气,还是让它下意识地住了嘴。
“梦梦,我说过了,人跟兽是不一样的,就算你认为我们从前是同属一个种族,人跟兽也早已经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现在这个世界,也跟我以前的那个世界不一样。现在的人,也许对这些真的毫不在意,可以碰到一个合眼缘的人就滚到一起,我那个时空的人,不可讳言,也会有露水姻缘,有这样随便的事情,但绝大多数的人,囿于环境,是绝对会洁身自好的。
男人不提,我们女人,但凡是有脑子的,绝对不会去犯禁忌,不提家族严防死守,就是我们自身,也都会洁身自好。这是对我们自己负责,也是对家族负责。你可以说是迂腐,但这是我们当时的人都认可的生活方式,生活原则。”
她的声音非常的冷淡,但还算平静,梦梦的胆子又大了起来。
“我没有说你在事实上真的去做在当时的情况下看起来就是出格的事情。我是指,你就没有偷偷想过?”
“没有。我没有接受过那样的教育,我的家族,我所处的江湖,也没有这样的风气。不管是小时候,还是成年以后,我一直都忙于练武,忙于游历,提高实力都来不及,哪里来的心思去想东想西?
对,我是谈了恋爱,但谈恋爱本身,在当时的社会里,已经算是特别出格特别有违妇道的事情了,如果让人知道,我就算不被浸猪笼,也是会被人耻笑的。那已经是我做的最疯狂的事情。更超过的东西,你觉得可能吗?”
如果一定非要说什么让她羞耻的,那便是她没有做过春|梦,但是她偷偷地绣了嫁衣。
现在想来,当年的她何其愚蠢,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春梦了无痕,嫁衣今何在?
凤殊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