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快就到达萧家。
让凤殊受宠若惊的是,萧远山元帅携着妻子何宜春,以及在家的长媳伊莎贝尔,一起前来正门迎接她进门。
季东奇默默地走在她身边,一边激动得浑身发抖,一边又因为亲眼见到了联邦元帅而压力巨大,一路都像是鹌鹑般大气都不敢出。
在伊莎贝拉怀中的萧天放一看见她,就高兴得伸出了双手,要她抱。凤殊下意识地接过了人,小家伙头一次热情地给了她一个香吻,凤殊被亲得措手不及。
萧远山哈哈大笑。
“阿放果然跟叶小姐有缘,回到家还到处找你。”
何宜春也是笑得像是一朵重瓣菊,“小叶既然是出来游历的,干脆在我们家住几天?小九最近放假,可以亲自带你出去走走看看,很多景点,如果不是天极星本地居民,是很难了解到具体信息的。”
“谢谢。我也不过是走马观花,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地,自己随意逛逛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浪费九爷的宝贵时间。”
伊莎贝拉看着自家孙子乖乖地趴在凤殊的肩膀上,嘴角含笑道,“怎么会是浪费?别说只是几天,就算是几年,几十年,几百年,但凡小叶用得上,小九的时间就是你的。”
这话有些怪怪的,凤殊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伊莎贝拉依旧雍容典雅,好像那只是随口说说。
“您救了阿黎姐弟俩,但凡是不危及联邦与萧家立场的合法事情,我的时间就是您的时间,我的性命就是您的性命,随时为您效劳。”
萧九衡话音刚落,伊莎贝拉倒是先笑了起来。
“我这个傻儿子,果然还是欠些调|教。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试一试。叶小姐愿不愿意再帮我一个小忙?古话都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作为大将夫人,伊莎贝拉居然在朝她挤眉弄眼,就像是个调皮的小姑娘。
凤殊笑了,学着萧九衡的语气道,“夫人,我的时间就是您的时间,我的性命就是您的性命,晚辈愿意随时为您效劳。”
伊莎贝拉被逗乐了,居然丢了个哀怨的眼神给她,“讨厌,干嘛学我儿子说话?”
凤殊下意识地抖了抖。
萧远山再次大笑,萧九衡脸红如霞。
就连季东奇,也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而放松了不少。
萧天放见众人都笑眯眯,也高兴地手舞足蹈。
何宜春见状便伸出手去要将曾孙抱过来,可惜小家伙不愿意离开凤殊,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最后还略带生气地朝自己的曾祖母挥了挥爪子,“呀呀呀!!”
凤殊试图抓住他的小手,不让他以下犯上,结果却连何宜春的手腕也一同握住了。
“啊……抱歉。”
凤殊神情微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萧九衡也上前去,要求儿子不要再缠着客人,可惜萧天放也不给他老子面子,两只小胖手死死地抱着凤殊的脖子,只把小屁屁对着父亲。
萧九衡绕到凤殊身后,眼神危险起来,一字一顿道,“萧天放,爸爸抱你。”
萧天放两眼泛泪,突兀地骂了一个字,“坏!”
“好样的,哈哈哈……果然不愧是我萧家的种!好好好,我们家天放真不错,来来来,让太爷爷抱抱。”
看见萧远山也走了过来,萧天放急了,小脑袋直接钻到了凤殊怀里去,小身板还不断地拱啊拱的,“妈妈,妈妈……”
这一下萧家人尴尬了,其中尤以萧九衡为最,他红着一张脸说着抱歉,伸手就要强硬将孩子抱过去。
凤殊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本能地抱着孩子躲开了,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她微微色变。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季东奇有些不安,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
“老师。”
萧天放听见了,低下头去,像是自己的地盘被人侵犯了那样,一脚就踩了下去,“放放!”
季东奇飞快地收回了手,满脸都是慌张。
“哎,小祖宗,你这脾气怎么像小九一模一样?好了,奶奶抱,不许淘气。”
伊莎贝拉最先笑了起来,看似温柔实则坚定地将小家伙抱了过去,“这个小哥哥可是你姨姨的徒弟,你这捣蛋鬼,怎么敢欺负长辈?”
“不不不不,没有欺负,没有欺负……”
季东奇差点咬到舌头,紧张得满脸通红。
萧天放却瘪嘴欲哭,见凤殊看过来,他“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不断地朝她的方向倾,不断地发出“妈妈”的含糊不清的呼喊。
凤殊的心隐隐作痛。
从刚才开始,她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桎梏跳到她的眼前来。她不清楚是什么,但却模模糊糊地有种预感,是跟凤圣哲有关。
她的儿子,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好像也在她的怀里嫉妒过某个大孩子,为此还使劲踢过对方,还委屈的就像此时此刻的萧天放,啪嗒啪嗒地掉眼泪,嘴里不断地喊着妈妈妈妈。
妈妈。
凤殊没有办法无视那双朝她伸过来的手,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翻滚的情绪压了下去,才微笑着上前,将小家伙抱了过来。
“嘿,萧天放,我就知道你喜欢姨姨我。”
小家伙破涕为笑,立刻就像是找到了避风港湾一样,蜷缩在她怀里,妈妈妈妈地重复了好几次,便兀自嘟囔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语,开始玩自己的脚趾头。
除了萧九衡依旧难掩尴尬,萧家人的脸上俱都带上了笑,只不过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般客气了,就好像所有的距离都消弭了那般,轻松写意。
她吃了一顿很棒的家常饭。
饭后原本想要告辞,范家的长辈却也带着范萧黎来了萧家,范家的老族长亲自向她郑重地道谢。凤殊不适应他那一幅对她感恩戴德的表情,只是客气至极地应付了几句。
萧远山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吃过饭便走了,因为范家老族长辈分高,何宜春不得不带着其他人在一旁陪坐。
凤殊没多久就发现,随着范家这位老族长范宏泽的话越来越长,萧家人便也越来越难以保持从容淡定,尤其是萧九衡,给她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她的直觉是对的,只是没想到自己也会躺枪。
一直不肯离开她的萧天放终于玩累了,再次妈妈妈妈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的,凤殊轻声哄他,最后哼了一个小曲,才把人哄睡了。
萧九衡上前要抱他回房。
凤殊小声道,“等一下,刚睡着,会吵醒他的。”
他的视线扫向了儿子的手——即便是睡着了,也紧紧地揪着她胸前的衣服,只好闷闷地应了一声好。
“小九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这一次老头子我一定会给你们送一份大礼,包管你跟小叶都会喜欢。”
范宏泽突然朝凤殊眨了眨眼睛,“有助于增加你们小夫妻之间的日常情趣,三年抱俩也不是问题。”
萧九衡整个人红得快要冒烟了,“叶女士跟我不是那种关系,范爷爷。”
凤殊没说话,继续轻声哼唱着有助于睡眠的小曲。
“不是?”
他怀疑地看向了在她怀里的萧天放,眼神表示真不是的话为什么他儿子会喊人妈妈不说,还一直赖人家怀里就是不起来,腻歪得跟亲生母子似的。
“范叔,小九跟小叶的确不是恋人关系,虽然我跟放放一样很喜欢她,但我家小九还真配不上这么好的人。”
伊莎贝拉的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怎么会配不上?我们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什么话不能说?之前那个的确差了些,不是说家世实力这些东西,是陆小帆不够老实。
哼,小九,你也别怪老头子我说话不好听,以前就提醒过你这傻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软了,不够谨慎,好女人大把的,你非要让居心叵测的人围绕在你身边,迟早要出事。要不是看在放放的份上,你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会任由你结这样不像话的婚?没得丢了我们萧范两家的脸。
现在这孩子我看就很好,不管出身也不管实力,就凭她的心性,就足够甩那陆小帆一整个星域。你们什时候摆酒,到时候老头子我带全家人来赴宴,包管送你们一份足够配得上你们爱情的厚礼。”
萧九衡尴尬得额头冒汗,“范爷爷,我们真不是恋人。”
眼看越说越不像话,凤殊也终于回应了,“范老先生,我已经有伴侣跟孩子了。九爷跟我只是朋友关系。孩子之所以会粘着我,是因为从蒂尼星到天极星的长途旅行里,他跟阿黎每天都只见到我一个成年女子,不像阿黎对父母有着清楚的认知,天放还太小,又正好是在学说话的阶段,之前阿黎每天都在教他喊爸爸妈妈,因此误会了也是有可能的。”
萧范两家的人都竖起了耳朵,伊莎贝拉尤为遗憾,“小叶看着年纪还很小啊。”
凤殊笑了笑,“已经成年了。”
她抱着孩子走到不大自在的萧九衡面前,将萧天放放到他怀里,“你很幸运,有个这么好的孩子。让我想起了我儿子还小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跟我最亲。”
萧天放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鼻子,萧九衡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凤殊将孩子的手牵着去抓他的衣领。
在一旁看着的范宏泽突然道,“说了这么久,都还没有问你是哪里人?全名叫什么?等阿黎父母回来了,我让他们亲自上门去道谢。”
“您已经谢过了,这事不必要再提。阿黎姐弟俩能够平安无事,靠的不是我,是他们自身气运旺盛,吉人自有天相,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凤殊避重就轻,范萧黎见她终于不用抱弟弟了,发出了一声欢呼,飞快地跑到她身边,自动自发地爬到了她的腿上坐好,“姨姨,讲故事。”
“阿黎,不得无礼。”
范萧黎不怕自己舅舅,但显然怕她的太爷爷,到底是乖乖地爬了下来,转而扑向伊莎贝拉的怀抱。
“外婆,妈妈什么时候回家?”
“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别着急,最多半个月就可以见到她。”
“我想妈妈了。妈妈就从来不骂我。”
范萧黎看向范宏泽,扁了扁嘴,也把小脑袋往伊莎贝拉的怀里钻。
范宏泽哭笑不得,“鬼灵精,太爷爷听得见。”
季东奇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地表示想要上厕所。萧九衡抱着孩子示意他跟上。
本来还想要在亲家叨扰几天的,但临时有事,范宏泽只好带着人回去,只把范萧黎留下来。何宜春年纪大了,也告了一声罪,带着范萧黎休息去了。
伊莎贝拉很快就清场,客厅里没多久便只剩下凤殊跟她两个人。
凤殊没有想到,她会再一次郑重地向她道谢,并且就像萧九衡之前许诺过的那样,承诺欠她两条命,只要不是违法背德的事情,她个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殊直觉她是说真的。也唯有这样心性正直的女人,才会教出萧九衡那样的儿子来。而且看得出来范萧黎也家教非常好,显而易见伊莎贝拉也将女儿萧云开教养成了品行端庄的人。
只是想起范萧黎,她就想起了小女孩是被何宜春带出去的,下意识地皱眉。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疗室看看?还是累了,想要休息?”
伊莎贝拉立刻看出来,她并不是那么的高兴,“萧家还是很安静的,小叶要不要在这里住个把月?阿黎的妈妈快回来了,到时候可以让她们母女俩带你出去逛一逛天极星。要是你们年轻人不嫌我年老多话,我也很乐意为你效劳。”
“夫人,太夫人是不是平常就精神容易倦怠?”
凤殊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决定问一问。如果是看错了,那皆大欢喜。如果是她所想的那样,恐怕她要多管闲事一回。
凤殊神情肃穆,伊莎贝拉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人,立刻正襟危坐。
“不瞒你说,这几年的确是每况日下。虽然外人不太看得出来异样,但身边人多少还是有些察觉。问题是,婆婆本人就是个医生,她总说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谁比她更了解,就连公公,也没有办法说服她接受外人检查。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严不严重?会危及性命吗?”
她对凤殊极有好感,是那种只要相处一个小时,就认定可以对对方交付后背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