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这人彻彻底底就是个疯子。
自诩做事已经算是生冷不忌的裴子衡,在见识到厉风的疯狂后,也觉得诡异又恶心。他依然居高临下地望着厉风,黯淡的光线中,厉风的肠子流了一地,笑声也渐渐虚弱下去,虽然还苟延残喘,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
裴子衡咳嗽几声,弯腰把他朝外拖去。
他不会让厉风死得那么容易的,开膛剖腹还太便宜了这个试图谋害小绫的变态。他不顾自己虚弱的病体,身体内部传来的阵阵癌痛让他都快站立不住,他一点点地把厉风朝山洞下拖,红色织锦长袍破碎,肠子和鲜血流了一地。
他一边拖,一边喘息着。
这次知道小绫出事,还差几分钟就要被推进手术室的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跟了过来,他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心爱的女孩子平安,而厉风这个变态,怎么敢对他视若珍宝的女孩子下此狠手!
裴子衡的身形因病痛而摇摇欲坠,眼神却阴郁沉冷。
他把厉风拖到山洞下方,离蛇坑还有十几米的地方,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怎么也没办法把人拖入蛇坑中了……
他盯着厉风,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就让这个变态开膛剖腹地死了?不!太便宜他了!可是,就算不甘愿又如何?外面的打斗还在继续,偌大的山洞里,除了他就只有远处平台上昏迷不醒的厉雷和哭得梨花带雨的夏绫,根本没人能帮他把厉风拖去喂蛇!眼看着厉风就要失血而亡,裴子衡恨恨地握紧了拳。
厉风衰弱地看着他。
虽然说不出话,但眼神中充满嘲弄。
他明白裴子衡的意图,那个男人想让他死得越惨越好,可惜,哈哈,再也不能如他愿了!厉风虽然对自己的死法很不满意,但是一想到裴子衡也很不满意,不禁还是愉快得想笑。
就在这时,一只毛皮斑斓的花豹冲进了山洞。
它浑身浴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只一瞬间就发现了裴子衡和厉风,低吼一声就向两人冲来。裴子衡认得这是厉雷饲养的花豹,二毛,他不知道二毛想要干什么,会不会伤害他,可是,已经精疲力尽、还要和癌症的阵阵剧痛作斗争的他根本就无力挪动自己的身体,哪怕一分一毫。
二毛冲到他们面前,刹住了脚步。
它根本就没看裴子衡一眼,琥珀色无机质眼眸中射出的凶光只盯在一个、确切地说,是大半个被开膛剖腹、不成人形的人身上——它怒吼一声,一口咬住厉风的手臂,瞬间,就把他的一截小臂活生生地从身体上撕扯下来!
饶是厉风已经奄奄一息,也忍不住痛得惨叫出声。
二毛并不满足,一侧头甩掉那小臂,舔了舔沾满鲜血的嘴巴,盯着厉风危险地低低咆哮。
“二毛是吧?”裴子衡咳嗽着,神色痛苦,虚弱地开口,“你要是能听懂我的话,就把他拖到那边的蛇坑去……”他勉强抬起手来,指了指十几米开外散发着腥臭气息的巨大蛇坑。
他已经发现了,二毛根本就不是来对付他的。
而是来找厉风报仇的!
闻言,那只通人性的豹子就真的低头叼住厉风,雪白尖锐的牙齿深深陷进了厉风腰腹间的肉里,却克制着没把他咬成两截。它拖着厉风,不顾一路的血浆和肠子流得到处都是,不时有肠子牵扯到地上的石块,被缠住,活生生地扯断。
厉风被扯得直翻白眼,鲜血一口口地吐出来,好不容易,被二毛拖到了蛇坑边上。二毛这才放开他,怒吼一声,低头咔嚓咬下他的半边身子!
厉风这次连惨叫也发不出来,活生生地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和双腿分离,他头朝下,连着肩膀与肋骨、混合着一地血和肠子落到了蛇坑中,瞬间就有无数的毒蛇围上来,这些他昔日的爱宠把他吃得干干净净,只剩半具白骨。
二毛这才满足。
皮毛丰软的花豹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很快就找到那边平台上的厉雷,一路沿着矮桥小跑着,向厉雷和夏绫跑过去。蛇群兀自恋恋不舍地围着厉风的白骨架子,在它们回过神来之前,二毛已经跑到了主人身边。
它低头望着脸色铁青、昏迷不醒的主人,发出一声细细的呜咽,把硕大的脑袋朝厉雷的身上蹭了蹭。
“二毛……”夏绫哭着,“怎么办?帮帮我,厉雷不会有事的对吧,你家主人不会有事的!“她的泪水一滴滴落到二毛的皮毛上。
二毛温柔地伸出舌头,舔舔主人,又舔舔她的手。
它把庞大的身躯挤在主人身边,为失血过多的他保暖,也让夏绫紧张得僵硬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些。
“厉雷,你不能死……”她喃喃地对他说,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你答应过我要白头偕老的,我们还要一起去新家,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生一大堆孩子……厉雷,你、你还没看到我们的第二个宝宝出生呢……”
她说着,一只手放在小腹上,那里似乎感觉不到痛,可……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不容易,等来了救援人员,当那些和二毛一样浑身浴血、伤痕累累的勇士们冲到她面前、大声地对她说着些什么的时候,她也听不真切了。
其实,她和厉雷一样,早就已经失血过多。
厉风在她流下的伤口看似不深,但在剧烈的活动中早就挣扎裂开来,尤其是小腹上的那个血洞,不知流出了多少的血。若不是要守护厉雷,她靠着一股迷迷糊糊的意识勉强支撑着自己,她也早就会晕过去。
救援人员紧急把他们送进了医院。朦胧中,她看见担架、救护车,医生和护士,厉老爷子,苏棠,还有母亲忧虑关切的脸……
然后她被推进手术室,打了麻药。
“你们要干什么……”她的声音很虚弱,不安地挣动着,试图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我没事……为什么要给我动手术……”
医生悲悯地看着她:“厉夫人,您流产了,必须马上手术,不然连大人都会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