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女儿,钱妈妈就满脸的愧疚。“唉!这么些年我们夫妻也是各忙各的差事,一直没在身边好好照顾她,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我也不求别的,能给她找个好的人家过日子就成!”
钱贵叔夫妻俩原是钱家的人,从顾仲安分家,单独开府后,就被姨母先后派遣过来,跟在身边伺候,现在又离乡背井,随主子一家从蜀中迁到京城里来。夫妻两和顾仲安一家一起度过了那段最贫困艰难的时期,这中间的主仆情分自是不一般的。
而后随着顾家的崛起,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是水涨船高。钱妈妈是母亲身边最得力的人,春晖园的各项琐事都由她打点,钱贵叔如今是外院的二管事,父亲银钱往来,官场交际的事儿,一般都会吩咐他去办,二人都是府里很用得上的。所以比起原先和他们一起在钱府当差的人,出路好了不是一两个档次。可以说是混得最有体面的了!
顾雅妍自然是相信钱贵叔夫妻俩的为人,但是东京城里随处充满诱惑,也要防微杜渐才是。顾雅妍今天来之前也好好打听了一下,两人只有一对儿女,一直都是交给钱妈**婆母照看。儿子名叫钱小海,大概十七、八岁,已经成了家,听说一直跟在钱广进身边做小厮,现在已经去钱家的铺子历练,以后做个大掌柜不成问题。
“钱妈**女儿今年多大了,叫什么?来到京里还习惯吗?”虽然已经打听过了,顾雅妍还是问道。
“劳烦小姐挂心了,这京里自然是好的,哪有什么不习惯。我家那丫头名叫钱小蝶,他爹给取的,今年都十三了,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也怪我没好好教,这灶上、针线的活计,没一样拿得出手的!”
这样可怎么找个好人家,再一开年就要十四了。清白人家的闺女一般是及笄以后就出嫁,像他们这样签了死契的家生子,都是随着主子安排,做陪房或是陪嫁丫头,姿色好点的就是给姑爷预备的通房。所以倒也没那么早出嫁,十七、八的也正常,问题是她的女儿现在连个正经差事也没有,可不是让人发愁吗?
世事难料。谁会想到是这样的峰回路转,当初被二夫人派到顾家来时,他们心里也是挺犹豫的,钱家在蜀中也算是一方巨贾,顾家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一个普通举人家,事儿多,油水也不足,他们的身份还很尴尬。那时他们的卖身契还在钱家,差事办好了,正经主子也看不见你有多尽心,办得不好,就头一个是你的责任,况且那时夫人的情况本就是不乐观的!
原以为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没想到老爷中了状元,还授了郡马,突然就飞黄腾达起来,现在就是钱家的大管事也没有她那浑家体面。临行前,钱家相熟的请他们吃酒,那无处不奉承的场面,他们很是扬眉吐气了一会。如今儿子跟在少爷身边是有好前程的,他们一直觉得很亏欠女儿。便想着接到京里来,好好补偿下。
然而她现在虽然是春晖园的大管事妈妈,可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伍妈妈都要过一手,现在更是管得严格。她暂时也不好给女儿安插个好差事,她们是夫人这边的人,郡主那边的……小蝶这孩子单纯得很,没什么心眼,她可不想女儿参合进来,差事也就这样一直耽搁了。如果能将小蝶弄到二小姐屋里当差……
“怎么会呢!钱妈妈这样的能干,您闺女还会差到哪里!这样吧,您也知道,我那准备开个绣坊,砚香和秋雨都过去帮忙了,屋里正好也缺人手。要不让小蝶去我那里试试,只是名分上,因为丫头的份额已经满了,就暂时先委屈下小蝶姐姐,不过月钱还是按照二等丫鬟的份例给的!钱妈妈看可好?”
有诉求自然是好,就怕无欲无求的!要让忠心跟着自己的人都过上好日子,那些观望的人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那可是好!只是我家小蝶笨手笨脚的,二小姐多担待!”钱妈妈就喜上眉梢,以顾家现在的地位和老爷对二小姐的疼爱,一定会为二小姐找个好婆家,到时候小蝶……退一步讲,就是没能陪嫁过去,这是从二小姐屋里出来的,再加上他们夫妻的体面,这亲事也是不用愁的了!
另一边。听雨阁大书房里,顾仲安也在为扩大自己的势力,寻找可以双赢的合作伙伴而汲汲经营着。娶了靖雯郡主,让他一脚踏入雍汉朝公卿权贵的圈子,但他不希望,无论以后做出什么成绩,都有人议论是因为裙带关系的缘故!那么,要想不被左右,就只有取得更高的权势地位了!
“顾兄的意思是说,少报一部分盐引去户部,参与西北那几处盐场的竞标?”严则涛看上去三十左右的年纪,很是儒雅,一点也不像是一方巨富的当家人,反倒是很像读书人的样子。
顾仲安捋了捋茶盅上的浮叶,微茗一口,道,“据我所知,严兄可是家大业大,这盐务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这杭州严家是顾仲安从近来登门拜访的各地商贾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值得合作的伙伴。其他的要么是已经和某个伯爵侯府有了长时间的往来,要么规模太小,要么这当家人本身就是不靠谱的。只有这严家实力够强,他和这严则涛也是一见如故。颇为志同道合的。只有一点,这严家明面上是没有和哪家走得近的,但是却和京里数得上的大家族都有些交情。这样一来,他就得好好费费功夫了……
“不瞒顾兄,我们严氏是以布店起家,后来我爷爷那一辈又开了客栈,我父亲成立了严氏钱庄,我呢,就涉猎了盐务这一块。可惜没有长辈们雄才大略,没能扩张,反而亏空了些!”说完。自嘲的一笑,但是并没有丝毫沮丧的样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况且严兄能将先祖积攒的产业打理得这样好,已属难得!”顾仲安见严则涛还是一脸的轻松,又道:“西北的那几处盐场本来就不赚钱,再加上朝廷对盐价的限制,利润就更不可观了!只是敢问严兄,是想在野外和几只猎豹共享一块肥肉,还是在自己家中圈个猪圈,抓只猪崽回来养?”
“顾兄的意思是皇上对西北……”严则涛一改刚才的云淡风轻,认真起来。
“严兄果然是聪明人,十有八九是,到时候这打起仗来……”顾仲安看着严则涛的眼神自信十足。
“顾兄的话,在下自然不疑有他。只是到时候这猪是养肥了,觊觎它的猎豹也不见得少啊!”话是这么说,严则涛的表情却不见害怕与担忧。
顾仲安但笑不语,这可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啊!“猎豹虽然厉害,但哪能强的过猛虎呢?”
严则涛就开怀的大笑起来,这顾仲安果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家和京中各个公卿权贵之家都是有些交情的,这既是他们的优势却也是劣势。固然稳妥安全,层层渠道,不管哪个官儿都会卖他们杭州严氏一个面子。但都有交情,就必然没有特别交好的,那么碰到什么好事儿,自然也不会头一个想到他们严家了。所以,他们家发迹的时间虽然长,根基也深,却一直处于不上不小的尴尬位置。现在再与哪家深交,必然是顺了哥情,失了嫂意,可如果能够扶植起这位新晋的状元权贵,与之合作的话……
“顾兄不愧为我朝的状元啊,还被皇上钦定为郡马爷!若是顾兄一家有机会到杭州做客,严某一定好生款待!”
“失敬失敬!严兄莫非是这就要启程回去了?”
“我在京里逗留已久,家中还有好些事情等着处理!我手下有个很得力的管事,名叫严富,我安排好以后。剩下的事情就会交由他处理。倒是以后顾兄还请多加照看!”说完,站起来作了一揖。
“好说,那严兄路上小心!”如果严则涛就此回去,而没有又联系他人的话,那么这个合作……
“这次来得匆忙,也没跟尊夫人还有令嫒带什么像样的见面礼,等我回去一定补上!”
“严兄实在太客气了,那几张皮子可是难得的好定西,特别是那张紫绀裘皮,我小女儿非常喜欢!”
严则涛听了心中一怔,那张皮子市价怎么说也得千八百两,他按着顾家的人头份子,这个是比着靖雯郡主的份儿给准备的,没想顾仲安却给了她的小女儿!这样的话……
顾仲安亲自将严则涛送至郡马府朱红大门的影壁处,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可是难得的礼遇,离别的氛围就多了一种叫做默契的东西。
送走了严则涛,顾仲安便准备去请阿其格过来,他考虑再三,那件事情可以搬上日程了。还没等顾仲安吩咐,小全子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老爷,老爷,快!圣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