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铺的掌柜将内室的木门轻轻合上,对周云飞施以全礼,道:“底下的人办事不牢靠,得罪了大师,还望海涵,大师请坐。”
周云飞向后一倚,整个身子摊在椅子中,显得十分的无礼,道:“洒家来你家当铺,不是吃饱了撑的找气受,而是典当物事,你家伙计如此傲慢,洒家不与你买卖了!”
说完,周云飞起身佯装要走,当铺掌柜急忙伸手想扯住周云飞的衣袖,又想起这个和尚武功高深莫测,莫要惹怒了他,两手悬在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得硬着头皮堵住房门,不让周云飞出去。
“怎么,你家真是黑店不成!看洒家砸了当铺,替天行道!”周云飞满脸怒色,想要学着刚才店铺小伙计的模样挽起袖子,伸手一摸,摸到硬邦邦的袖剑,老脸一红,又悄悄的放下袖子,看掌柜的如何作答。
当铺掌柜的掌舵孙记当铺数十年,练就一颗七窍玲珑心,知道周云飞这是在演戏,无奈形势不比人强。一来,和尚的武功高强,假使当场发飙,当铺里无人能挡,二来,掌柜的阅人无数,看得出周云飞真心实意来做买卖,并非刻意碰瓷,陪着笑脸,道:“大师这话玩笑了,孙记当铺可是正经的买卖,整个古海城里谁人不知孙家商号的大名。大师,稍安勿躁。”
掌柜高声向外喊道:“来人,茶,上茶,上好茶!”
外面高声回答一句“好来!”惹得周云飞一阵发笑,他心想:“这又不是菜馆子,学些跑堂的贯口做什么,不伦不类。”
其实周云飞不知道,这是当铺掌柜与外面伙计们约定的暗号,吩咐他们出去叫人,一旦发觉情况不对头,直接冲进去,将寻滋闹事之人乱刀砍死。
从外头进来一个端茶伙计,正是方才的中年司柜。
那司柜将两杯茶放好,对周云飞道歉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大师,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周云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掌柜的看向司柜,司柜微微一点头,意思是“外面的人手已经准备妥当。”掌柜的心中有底,示意司柜退下。
正经的买卖人最怕像周云飞这样的奇人,他们无牵无挂,功夫高超,如果与这类人结仇,那什么买卖也不用干了,人身安全更成问题,轻则伤财,重则丢掉性命。可是若是与此类人结成朋友,说不定哪天就能借住他们的本领,救自己一命,因此掌柜的心里充满着矛盾。
两人客气地品着茶,半响没有说话。正所谓商场如战场,两人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先机。
终于,当铺的掌柜的耐不住性子,外面埋伏着七八个孙家看家护院的壮丁,琢磨着倘若拖得久了,恐生事端,开口道:“听大师口音似是关西之人,大师怎么称呼?”
周云飞一阵愕然,他只是模仿心中鲁智深的言行,姿态强硬,占得先机,谁曾想到被人误解,心中憋闷,支支吾吾道:“贫僧玄觉,掌柜的如何称呼?”
当铺掌柜的听周云飞推搪,心中暗想这个和尚有问题,道:“承蒙古海城的朋友们抬举,人人叫我一声涂老掌柜。我在孙家做事大半辈子,得孙老爷子错爱,赏赐我当铺的股份,如今也算是孙记当铺的半个东家。敢问,玄觉大师在哪里修行?”
周云飞愣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一伙人住进唐代古寺,却是没有寺名,胡诌道:“贫僧是海澜寺的主持。”
他没曾想到,这个一时胡诌的寺名能在不久的将来,响彻江湖,为世人传颂,更成为慈善义举的代名词。
涂老掌柜拍着脑门道:“玄觉大师,你瞧老夫的记性,孙家的买卖遍布天下,城外孙家庄还养着三千兵丁,却是没听说过贵寺的名头,贵寺选址何处?”涂老掌柜的话中有话,警告周云飞知道孙家势力庞大不好惹,莫要胡编乱造谎话连篇,戏弄于他。
周云飞早已听出涂老掌柜的话茬,装作毫不在意,道:“海澜寺在城外那座山上,离着也不远,涂老爷子没事的时候去溜溜弯,礼礼佛,对身体是极好的。”
涂老掌柜的一听此话,惊得站了起来,颤声道:“大师所说的海澜寺可是唐代所建的古寺,在城外囚牢山?那可是鬼山啊!”
周云飞闻言,忐忑道:“囚牢山,这名字真是稀奇,为何称之为鬼山?”
老掌柜的定了定神,道:“几百年来,乡间百姓相传囚牢山上住着妖魔,好吃人脑,极少人上山,那唐代佛寺渐渐地就败落了。本来老夫对于鬼神之说敬而远之,以为无非是以讹传讹,可是前些年,三个汉子上山采药,再没下山,其族里派人围山寻人,找到时发现三人身子爆裂,死相恐怖,绝非人力可为。更可怖的是三人尸身周边现出两个大脚印,绝非寻常人的足迹,一只脚掌足足有壮年汉子的两个大小,这一切皆是老夫亲眼所见,决计错不了!”
周云飞心中暗惊,他自幼生活在无神论的环境里,对于神鬼一说嗤之以鼻,可是自从穿越之后,种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心中对于鬼神的敬畏之心愈发强烈。此时听得老掌柜的这番话,不由得担心山上众人的安危。他面无表情道:“阿弥陀佛,佛陀言道,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倘若真有妖魔,贫僧自当以无上佛法感化之,老掌柜无需担心。”
“玄觉大师普度众生的心思令老夫佩服,咱们说说生意吧。”涂老掌柜道。
周云飞与涂老掌柜闲谈半天才谈到正题,这恰恰是古代生意场上的规矩。
常言道,买卖不成仁义在。两家买卖人只有成了朋友,才能放心的交易,即使吃些亏,因为朋友的情分,也不去计较。
“那老爷子估个价吧。”周云飞把一纸薄片背面朝上,推到老掌柜的面前。
“这恐怕就是司柜所说的妖法。”涂老掌柜不自觉地喉咙一滚,慢慢的揭开薄片。
“哎呀!”果然不出周云飞的所料,老掌柜和司柜的表情一样,被这薄片吓个半死。
“这是什么妖魔!”老掌柜再次颤声道,在他面前一个妖女赤身露体,身着寸缕,仅仅遮挡住三个关键部位,对着他盈盈浅笑。
老掌柜只觉得今天受的惊吓太多,心脏不断的砰砰乱跳。
这张薄片正是周云飞女友的靓照。
周云飞忍住不笑,正色道:“阿弥陀佛,此妖女乃是千年猫妖,贫僧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魂魄拘于此处。”
老掌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大师敢在囚牢山定居,原来身具**力不怕妖邪,失敬失敬。”接着又想了想,继续说道:“此物的价值倒是不好说了。说实话,老夫不敢接啊。”
周云飞笑道:“老掌柜倒是实诚,实不相瞒,贫僧已经穷尽山水,身无分无,唯有此物可以典当。此妖在贫僧手中,妖佛相冲,耽误修行,反而放在寻常人家手中,定会保佑全家福泽深厚,人丁兴旺,财源广进。贫僧不要高价,只有一事相求。”
涂老掌柜奇道:“何事?”
周云飞道:“贫僧想要买下囚牢山以及附近山头,人生地不熟,请老掌柜从中斡旋,至于报酬,便是这幅猫妖魂魄图。”
涂老掌柜因为亲眼目睹囚牢山妖魔害人的缘故,对鬼神一事转了念想,深信不疑。
他操劳一生,老来得子,家里人丁稀少,是他的苦楚,此时听得此图可以保佑人丁兴旺,并且他心中断定周云飞这个和尚定是奇人,有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便想接下这单生意。
但是老掌柜开口却道:“此事甚难,大师容我考虑几天?”
周云飞道:“正当如此,只是贫僧眼下急需用钱,可否借给贫僧十两?”
周云飞心知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至于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他从不考虑,当即开口借钱。
“没问题,来人!”涂老掌柜拿出五十两连着照片一起递给周云飞,道:“此图价值连城,老夫不敢收下,买山一事自当全力而为,一定不叫大师失望。”
周云飞收下银两,却将照片推回,道:“贫僧对涂老爷子的名声早有耳闻,此图放在您这儿,您心里踏实,贫僧心里也踏实。正好这几日,您老考虑考虑此图的价值,等到地契到手,再一块结算,只是此物万万不可示之于人,否则必有血光之灾!”
涂老掌柜急道:“老夫该当如何收藏?”
周云飞道:“寻一玉盒,藏于密室,秘不示人,切记切记!”
两人一番客套,老掌柜将周云飞送出门口,看着他离去。身旁伙计凑了上来,道:“掌柜的,咱们的人手上不上?”
老掌柜的看着周云飞的背影,道:“你去查查这和尚的来历,咱们做买卖不能做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周云飞用女朋友的照片,换了五十两银子和一座没有到手的大山,心中得意,脚步轻快。
他虽然带领众僧住在古寺,但是没有地契,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赶出,所以对于地契一事,特别上心。此事办妥,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心中难免不断腹诽着老掌柜人老精明,费了许多脑细胞才达成目的。
周云飞用得来的银钱到集市上买了粮食和蔬菜,雇了辆大车,拉回寺里。走到半路,那拉车人死活不肯再走,说害怕囚牢山的吃人妖魔,周云飞索性买下大车,一人拉着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