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长的秘书,把情况对张函一说,张函就更加鼻孔朝天了。他昂然地看着那个翻译,问了句:“怎么回事?”
那名翻译哭丧着脸:“我听不懂他说什么。”
张函哼了声:“听力不行呗。”俨然一副以老师教训学生的口吻说话。
那翻译面红耳赤,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确实翻译不了。
市长见张函那器宇轩昂的样子,连忙道:“您就是张教授吧?早就听说了张教授的大名,今天正好遇到了,请张教授给做个示范吧。”
何西心里暗笑:“这个市长真是狡猾,他不说请张教授帮忙,而是说,请张教授做个示范,言外之意,是骡子是马牵出来遛遛。这样一来,张函要是顾及名声,就得给翻译,那么就省了翻译费了。”
谁知道那张函根本不上当,他大刺刺地站在那里,道:“这样不好吧?我下场子是可以,不过也是有行情的。”
市长的脸上挺不好看,他沉吟了一下,最后很痛快地说道:“那,张教授,你说个价来。”
“怎么也得两位数,当然,还是那个话,不是钱的问题,是价值问题。”
市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被人叫了板,实在是窝火。还有就是,要是传出去,龙省连个像样的翻译都没有,那才是掉价,以后还怎么出去招商引资?
市长略作权衡,就答应了张函,后者这才得意地来到那个外国人身边,伸手做了个手势,说了句:“请。”
那外国人开始连珠炮一般,朝张函说起来,何西猛地一听,也楞了,这特么是英文吗?再仔细一听,还真是英语,不过这不是课本上学的那种,规范的官方语言,而是一种方言,威尔士语。
难怪那翻译丢丑了,威尔士语太难懂了,他怎么能听明白?但是,正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要是以前听过,这威尔士语也是有规律可寻的,完全可以翻得过来。
这钱让张函赚的,太便宜这家伙了。
前世的时候,他有一次看一个英文原版剧,主角的一个下属,说的就是威尔士语,当时何西根本就听不懂,他就在特定的英语学习群里,向别人询问,后来有个老教授给他做了解答,给他把威尔士语和英国的课本语言做了比较,比如,方言喜欢吞的音,还有一些连音,甚至哪些单词根本读法就不一样的。
老讲授做了比较之后,就给他发了两个版本的葛底斯堡演讲,一个是正版的,一个是威尔士语的,当时何西感觉到特好玩儿,就跟着学了好长时间。
谁知道,今天让自己在这里遇到了。
满场的人都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外宾,崩豆一般,说出那么多的单词来。更主要的是,大家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函展示他的名师风采。
外宾足足说了半分钟,然后停住了,大家就等着张函开口,可是等了十几秒钟,却听到一个令人疑惑的声音:repeat。
这句话现场的人都懂,就是再说一遍的意思,大家都有点脑瓜子短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好像是,张教授也没听明白?那为什么让人家再说一遍呢?
那外国人就愈发着急,哇啦哇啦地又来了一遍,大家再看张函,只见他张着嘴,脸色微红,半晌才道:“他说的不是英语。”
“哗……”下面议论开了,不少人道:“看,到底是人家名教授,你看咱们这翻译,连对方说的是不是英语都听不出来,这就是差距。“
正说着,翻译开口说话了:“那不对啊,他是来自英国啊。“
在场的人又傻了:“对了,来自英国的,怎么说的不是英语呢?“
张函鄙夷地道:“为什么一定要说英语?他们还可以说法语,德语。“
何西也非常吃惊,在他来认为,张函一定会很轻松地把这个给翻译出来,他不应该不会。因为,尽管对方说的是方言,但是作为一个英语教授而言,他应该接触过各种英语方言。
结果,张函竟然这么说,何西忍不住道:“扯淡,人家说的是英语,只不过他是方言罢了。“
坐在一边的晏娴妮,听何西这么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会对吧?你听懂了,对吗?”
何西点头道:“其实很简单,”
结果何西还没等说完,周围的几个人就很厌恶地看着何西:“你可真能吹牛,人家张教授都听不懂的,你又装明白了。”
何西身边的那个中年人则捅了何西一下:“年轻人,稳当点吧,别学得那么爱吹牛,张函都不懂,你就懂了?要记住,不会不要紧,咱可以学嘛,可是不会装会,那就很可悲了。”
周围几个人开始嗡嗡的议论,有人为了特意出何西的洋相,故意朝前面喊道:“哎,这边有个人说他会。”
唰的一下,全场的目光都盯到何西这边,何西只好站了起来。
有人认出了何西,开始议论道:“咦,这不是刚才那位摇头的吗?他怎么又能了?”
“咳,这年头的年轻人,胆子大,脸皮厚,哗众取宠呗,人家京华来的大教授都不会,他就会了?”
“就是嘛,刚才教授提问他问题,他都答不上来呢。”
何西刚要往前去,但是身边的那个中年人,一下就抱住了他:“小伙子,你快老实点吧,刚才人家那是故意地出你洋相呢。”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市长说话了:“刚才说的是那位?来,请到前面来。”
何西本来被那中年人拽的坐下了,这回晏娴妮把何西推了起来,何西只好到前面去了,张函看了是何西,晒笑道:“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学生,也敢自夸听懂了这位外国友人的话,我只能说,我佩服你的勇气。”
下面的人听说何西才高中毕业,就更起哄了:“下去吧,别给龙省人丢人了。”
晏娴妮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替何西分辨道:“他能听懂,大家管他是高中生还是大学生干什么?”
张函看到晏娴妮居然帮着何西说话,更是控制不住的妒火,当即说道:“娴妮,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能帮一个外人说话,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这句话一出,全场一下就静了下来,大家楞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刚才说的,张教授在龙省的女朋友,就是眼前的这个女生?
刚才主持人说了,大家有福了,因为张教授在龙省有个女朋友,才到龙省教学的,原来是跟着这个女生沾光了。
不过,刚才晏娴妮周边的几个人不淡定了,也有点傻眼了:“刚才还说人家,你算什么?人家张教授都没功夫认识你,你给人家提鞋都不够格,谁知这还真特么的打脸,人家不仅认识张教授,还是让张教授心甘情愿来讲学的那个人。”
几个人都不好意思了,脸也红了。
等在一边的市长忙着跟何西沟通,问道:“你确定,你能听明白,这位客人的话?”
何西点头:“他说的是英国方言,威尔士语,其实他说的很简单,就是说,这次来,要代表总裁签约谈判,希望中方拿出诚意来。”
市长马上道:“那你问他,这次来,带了什么条件来?”
何西用威尔士语,也就是这位客人的口音对他说了,那英语客人听到何西说的竟然是自己的威尔士语,竟然激动地上前拥抱了何西,然后竖起了大拇指,在场的人,都很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随后,何西开始给翻译,他反应快,记忆也好,那威尔士语说了好长时间,何西都不慌不忙,一一给翻译过来。
最后,那外国人很是满意地再次拥抱了何西,朝他竖起拇指来,这个手语大家都能看懂,无非就是何西翻译的好。
全场的人都傻了,沉寂了足足十几秒钟,突然大厅里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随后就有人喊:“小伙子好样的,牛比。”
“你给龙省人争脸了。”
刚才在何西身边骂何西的人,更是傻眼了,他们脸色通红,喃喃地道:“想不到这小伙子才是个真正的高手。”
那个中年人则道:“我早就看出来,他不是一般的炮。”
晏娴妮就道:“你早就看出来,他就是吹牛的,对不对?”
那中年人嘿嘿地傻笑起来,他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但是也有人疑问道:“小伙子,你这么厉害,怎么刚才教授提问你问题,你还不会呢?”
何西道:“他问我,你不是贼,你是吗?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回答?”
下面异口同声:“不,我不是贼。”
立刻就有人骂:“草,这什么几把教授,给人挖陷阱,没什么水平,还挺能装的。”
张函脸色胀得通红,眼神里恶毒地看着何西,像蛇一样。
市长笑呵呵地说话了:“看起来,这个年头,不能光看文凭,得有真水平。有些人,把自己炒作得好像多有水平,要价还挺高,其实什么能力都没有。”
张函通红通红地转身走开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是哪的?说吧,翻译费多少?”
大家都竖起耳朵来听,何西停顿了一下,道:“我叫何西,我是希望英语学校的教师。”
晏娴妮双手一拍:“太聪明了。”
那一刻,希望英语学校就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