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萧二位夫人与杨雁回说笑了一会后,温夫人便说时辰不早了,该回去了。两位夫人遂告辞离去,杨雁回便送了她两个离开,闵氏等人也一路送了出去。
……
一队将士骑着高头大马从花浴堂前头经过,行人纷纷闪避。
队伍当中一人忽道:“这里早先不过就是个普通的村口,如今因有了两家浴堂,竟也变得热闹了。”
又有一人笑道:“这里是专叫女人洗澡的浴堂,你就别想了。”
“我不过是说说这里有两家浴堂,你想到哪里去了?”
一行人马正说笑着,打头的那位中年将士忽道:“停。”
“冯都督,怎地了?”有人问。
冯世兴瞅了一眼花浴堂门口的车队,便勒住缰绳,胯下坐骑立刻止步不前了。这花浴堂门外,停的马车甚多,冯世兴瞧见那几辆极为眼熟的车旁,还有几个跟随而来的小厮。他估摸着都是夫人留在一旁看马车的。为首的那一辆车,分明是夫人出门时喜欢乘坐的一辆翠盖珠璎八宝车。
众小厮原本正聚在一起叽叽呱呱说些闲话,待其中一个人发现不对劲,扯了扯其余人等衣角后,众人这才瞧见冯世兴。
众小厮连忙上前参拜主人,一个个磕头不迭:“见过老爷。”一个个心里却害怕得要命。夫人向来守礼,如今竟给萧夫人勾得来了这种地方,不知道公爷心里是什么想法。倘若公爷生气,处罚夫人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们这些小喽啰便要遭殃了。
其余将士这才知道,原来温夫人竟在花浴堂里。
冯世兴只是道:“都起来吧,伺候好夫人。”便无事人一般与众位同僚继续往前去了。谁知才走了没几步,忽闻后面道:“两位夫人慢走。”接着,便是那几位小厮的声音:“夫人,老爷也在。”
冯世兴回头瞧去,果然见萧桐和温夫人在众丫鬟仆妇的簇拥下,从花浴堂里出来。
冯世兴便对众位同僚道:“诸位先行吧,冯某只怕今日赶不及回衙门了。”
前头的诸将士都一副很明白很理解的模样,冯公爷那是一向都很疼爱老婆的,如今温夫人既也要回去,冯公爷那是肯定不会撇下老婆的。于是众人没再等他,一个个打马离去。
冯世兴这才调转马头,往温夫人这边来。
杨雁回还是头一回见到冯世兴。这位安国公看起来和方天德差不多大的年纪,但保养得却比方天德好多了。腰还是很细,背还是很挺,肩很宽,双腿笔直,若不看那张脸,定然有人会误会这还是个年轻后生。就是单说那张脸,也是个英挺精神的中年叔叔,两道剑眉下一双清亮如朗星的眸子,比年轻人的眉眼还要夺目。
萧桐看到安国公便开始哼哼:“兰馨啊,我就不和你一道走了。我不耐烦见到他。”
杨雁回心说,这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也太不给安国公面子了。何况,就算萧夫人平日去安国公府做客,若冯世兴突然过去夫人那里,一般的女人也要避嫌的,想见也不容易呀。
不过这些规矩都是相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的,像萧夫人这样的女人,规矩对她来说,那就是个屁呀!大家不能要求一个上战场指挥千军万马打仗的女人,和那些平日里待在深闺内宅的女人行事都是一个路数。
冯世兴其实听到萧桐这话了,但只当没听到,来到近前后,下马行至温夫人身前,道:“今晨不是还说身上不大好么?”满脸关切。绝没有怪夫人跑这个地方来的意思。
温夫人道:“到晌午时便没事了。萧夫人来寻我,我便来了。如今泡了温泉,更觉舒坦。老爷怎么也来了?”
冯世兴道:“才从西大营回来,正好经过这里。左右回到衙门,也该下班了,索性也不去了,我扶你上车。”从头到尾,眼角都没朝别人瞅过一眼。
众丫鬟婆子很识趣的给老爷让路,冯世兴便旁若无人,扶温夫人上了马车。从头到尾也没理萧桐,眼角都没朝别人瞅过一眼。估计也是不想更没面子。
温夫人上车后,这才对萧桐笑道:“萧夫人,今日多谢你带我来了个好地方,改日咱们再来。”
“好,说定了。”
冯世兴随后也进了马车,帘子落下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一个小厮很识趣的牵了冯世兴的马,随着众人走在车后。
萧桐也上了自己的马车,还不忘命令道:“别跟他们一道走,咱们换条路,我可不想跟冯世兴一道走。”
赶车的下人很为难,道:“夫人,从这里进京城,就一条大路。除非咱们绕道别的城门,可是……”可是万一赶不到夜禁前头,被关在城外咋办?
萧桐也只得道:“那就赶到冯家前头去,将他们落得越远越好,别叫我看见冯世兴。”
众位小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算并驾,也看不见人家呀,最多能看到人家的马车。
待萧夫人的马车也走了,花浴堂的人这才回去议论起来。
这个说:“这倒是奇了,萧夫人怎地那么讨厌安国公。”
那个说:“这萧夫人看起来和温夫人交情甚好,听说安国公与镇南侯也是交情匪浅,萧夫人这么当众给人下脸子,这是怎么个意思?”
杨雁回也甚是稀奇。很明显,这萧夫人与安国公有过节呀。可是二十多年前,两个人一起打过仗,那安国公还是支援萧夫人的援军哩,按理说,应该交情不错才是呀。至于后来么,萧夫人在西川,安国公先是在东浙,后来在京城,也不该有什么过节呀。到了再后来,萧夫人和方天德回京,但从那以后,萧夫人便做了个深宅贵妇,依然与安国公不大可能有矛盾。
那萧夫人为何那么讨厌安国公呢?杨雁回百思不得其解。
是夜,杨雁回将今日在花浴堂之事都对俞谨白说了。
俞谨白半是感叹半是无奈道:“萧夫人好大的气性。我听闻咱们成亲那日,原本安国公也是要来的。毕竟人家和镇南侯交情不错。结果……”他叹息一声,似乎很是惋惜,“萧夫人放了明话,那日不想见到他。”
杨雁回见他如此,不由笑起来:“我瞧着你很是遗憾呀。”
俞谨白道:“只许你倾慕萧夫人,不许我倾慕大英雄么?人家安国公也是征战沙场的常胜将军。”
杨雁回上下打量他两眼,忽然笑道:“如此也好,你就奔着安国公的样子去努力吧。待到了他那个年纪,你也要如现在这样英俊才好,千万莫要长成干爹那副模样。”
其实镇南侯不丑,模样还是挺顺眼,就是大腹便便的,身材太差,好生臃肿,一点也配不上老婆的纤腰长腿。据说镇南侯年轻时,比安国公还要俊朗几分呢。年纪大了,就让人甩到天边去了。
俞谨白道:“我要将你这话告诉干爹去。”
“你敢!”
“我还要告诉干娘。”
“你敢!”
“我要告诉所有人去。”
“你想做什么?”
“让别人知道你夸我英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