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毕竟也是至尊,万一把他逼急了,他拿出‘市井无赖“的作风来“死缠滥打”,到时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可就难办了,难不成他还能再冒着风险再搞次废帝不成?
刘病已可不比刘贺,虽然其出身只是平民,可是也有几个特点让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颇为顾忌的;
首先,刘病己是孝武皇帝承认的皇曾孙,虽然孝武皇帝的嫡系里面还有个广陵王,可霍光把他是得罪透了的,断然不会立此人为君;霍光家里还挂着孝武皇帝赏赐的《周公辅佐成王图》,皇帝却找来景帝之后担任,死了以后无颜见孝武皇帝,而且那些人年纪和霍光差不多大,更加不好掌控。
其次,刘贺上任后,就急于任命自己的亲信取代朝中大臣,把朝堂上所有的政冶势力几乎都得罪殆尽;而刘病已平民登基为皇帝,并无自己的政冶势力,所以政冶上放手任命霍光处理,而在赏赐大臣、百姓方面又异常慷慨,朝野内外均认为他有太子刘据仁义宽厚之风
最重要的是刘病已在立后这件事情上占据道义上的制高点,霍光如果因此废帝,是不得人心的。
所以这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损招可一不可再二,眼下可不能把君臣的关系搞得太僵。“
所谓权衡轻重,像霍光和张安世这样擅于深谋远略的老臣,自然比霍禹、张千秋等孩儿辈想得更周密、更精细。
张安世在从霍府回来的路上,其实早已想到霍光在朝堂一直保持沉默甚至唱反调的用意,相信那些臣公们用不了多久,便也能想到这种层面,悟出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其实早已不再看重那个鸡肋般的后位
张千秋仍然感觉有些不解:“可是最近霍家的人不是还在在为霍成君当皇后谋算么?我听霍禹说……”
“那只是霍显私下搞的小动作,不是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的意思。”张安世一语道破道:“霍显不过是一个出身卑贱的妇人,她眼中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一心想做皇帝的岳母。听说太皇太后的母亲并不是她所生,而且在她还没有出嫁到上官家之前,曾经压制过霍显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两人的关系并不好……”
听罢张安世”透彻心扉“的分析,张千秋被这个完全与自己不同的结论彻底说服,同时感觉到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差距,枉他平时自负聪明才智,在父亲面前,自己的心智几乎就等同一个稚嫩的孩童。
其实也不能全怪张千秋愚笨,要说西汉孝宣朝代的大臣们,尤其是霍光、张安世、丙吉为首的这些人,其实是中国历史上最懂得说话艺术的一群臣工,生活在这样一个官场上,政冶斗争之精妙和隐蔽,往往令后人感到“惊心动魄”。
照此推论,他的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不寒而栗”的念头,霍光已有让步之心,却仍是保持沉默不说破,难道是在成心观察朝堂之上事态的发展么?
一切正如张安世预料的那样,霍光的沉默逐渐被一些熟悉的臣工们揣摩出其真正意途,只是霍光仍然保持沉默,加上霍显仍是非常积极的想要把女儿霍成君弄进宫里去当皇后,所以大家只能观望事态的发展。
刘奭已经会坐、会爬,会说些”口舌不清“的发音,性格上也变得比以前更加好动,也更黏大人了。宫中的保姆虽然很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但刘奭却非常认亲,最喜欢的事就是黏着自己的母亲,有时候看到父亲来看自己更会兴奋的放声大叫。
“我们家的‘扭扭’这么聪明,再过些日子,肯定会叫爸妈了。”许平君用双手撑着儿子的“胳肢窝”,让小刘奭双脚蹬地,引导着他一步步的学走路。
父、母亲都在一边注视自己。”人来疯“的”扭扭“快乐的撤着欢,他挥动着小手,慢慢的往前进,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悦耳动听“的笑声。
站在一旁注视着母子二人嬉笑的刘病已,外表一脸平静,内心里面却很不愉快,儿子”扭扭“都快一岁了,可现在的身份却仍是不清不楚的——谁让他的母亲许平君只是个婕妤呢,一日不能给许平君封皇后,刘奭便一日不能”堂堂正正“的成为嫡子,以后也不能成为太子!
原本最初拜太皇太后上宫虹、霍光的赏赐将许平君提为婕妤,他预想中过不了多久,便能”正大光明“的将许平君从婕妤的份置上册封为皇后,就和当初上宫虹自婕妤封后,自己自阳武侯即位为帝一样,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越搞越复杂,现在连霍成君也掺和进来了,每次想到这里,刘病已就会觉得很恼恨,同时感到万分沮丧。
“那边的那个人,你在想什么呢?看样子都很痛苦呵……”许平君其实猜得出刘病已的烦恼是什么,为了能让他轻松一些。却故意戏弄他道:“真不愧是亲生的父子,乍一看上去,你们父子俩长的还真是蛮像的。”
“哦?是吗?”刘病已把烦恼的事暂且放到一边,脸上绽出了笑容,伸手把儿子抱了起来。
刘奭粉嫩的脸颊,红润的小嘴,“咯咯”地笑着,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又让人觉得软软糯糯的。
他那微微泛红的脸蛋像一朵盛开的小花,灿烂得令太阳都黯然失色,仿佛就是这世间最美的天使。
刘病已内心不禁感到一阵欣慰:“我们的儿子真漂亮啊!你说得没错,他长得果然很像我。”
许平君仍然不打算放过对刘病已的”恶作剧“:”我的皇帝陛下,别高兴太早,我还没有说完呢......“
她捂着嘴巴笑得“咯咯“有声:“扭扭大便的时候,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鼻子全都挤在一起……那个时侯的样子才算是最像你的,”
刘病已闻言,扭过头来,摆出一付”臭脸“,用“阴险“的眼神直盯盯地望着她。
许平君笑得更开心了,用手指着刘病已的脸道:“对极了,我说的就是你现在这个表情……我真恨不得马上把你这付表情给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