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沉声道:“你转归转,勿要弄出人命。”
酸雨心神轻松的道:“常爷真知我心,你这一句话或许已救了几条人命。”
说毕往前掠出,一个跟头翻下高坡,没入下方雪林里去。
沔城不解道:“你们的对答如打哑谜,只有你们两人明白。”
常惠道:“皆因我清楚他的出身来历。记得吗?酸少说过离开庙堂时,在门外挂着个写上‘擅入者死’的牌子,他先行一步,就是回庙堂看看有没有擅入者,怕我们在旁碍手碍脚,不能‘畅所欲为’。”
又伸个懒腰,道:“真希望不管城能够像中土的大城市,有旅馆食肆,抵达后可投店沐浴更衣,痛痛快快吃一顿,大家把盏谈心,看如何将鸟妖挖出来。我们去吧!”
三人走下斜坡,塞外独一无二的山中之城若如一个大棋盘般在眼前扩展,河水滚流的声音传入耳内,一队骑士不知因何故策骑驰过河旁的主大道岸西衢,朝北奔去,踢得不管城唯一的通衢大道雪土飞扬,随风洒往林立道西紧密排列的土屋。
土屋整齐划一,均筑于能防水患的泥石台上,再以十多级石阶接连低下去的街地。果如酸雨心神所说的,土屋的入口是一个个没有门的空洞,令房舍像是一落落干泥糊成的隆起地穴,加上过半的土屋已坍塌了,如疙瘩般盖满西岸的平地和丘坡。
此时位于勉强可算是标示出不管城“城门口”最南端的两间土屋外,石阶处或坐或卧聚着三十多个人,两个是年轻女子,其余都是一脸悍猛之气的年轻汉子,看装束该是粟特族人,见他们走下坡来,均露出不友善的神色,双目凶光闪闪打量新来的闯城者,充满挑衅的意味。
沔城对他们的直视“视若无睹”,满足的道:“终于到了!”
王者天下归来游目四顾,笑道:“看来只要随便找间无人的屋舍,可进去借宿一宵。”
常惠凭高朝东岸瞧去,目光落在如“鹤立鸡群”,由大光明教在骇走所有住民后筑起来的庙堂,道:“我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听不到有人临死前的惨叫声。”
王者天下归来却在研究粟特人视之为女神发簪的神圣石柱,道:“圣柱本该密布浮雕,只是因‘风吹雨打’变得光光滑滑。”
又推论道:“圣柱肯定与祭祀有关系,是祭天的法器。”
三人暂时忘掉鸟妖,抱着“游山玩水”的情怀,放缓脚步谈谈笑笑。来至斜接通山道和不管城的坡道中段的位置。
南端土屋石阶处的一众恶汉恶女,以老猫见着耗子的眼神目不转瞬盯着他们,又似闲得发慌的无聊者,找到可让日子过得有趣点的玩意和目标。
常惠眼利,见到坐在石阶顶那个看来是领袖、体格最魁梧的大汉,向坐在下一级的女子微微颔首示意,女子脸上泛起充满恶作剧意味的笑容,一双大眼睛泛起嘲弄的神色,点头表示会意。
耳鼓响起沔城的声音道:“这石柱或许是楼兰族‘灵柱’的根源,他们相信只要在山颠竖起石柱,可让死去的人有暂时的栖身之所,等待下一个轮回的好机会。”
常惠心忖差点忘记楼兰人了,不由泛起星风血圣“不可一世”的高手气魄,以及他漂亮的妹子星风姣,她那双能“勾魂摄魄”的眸子,仍是印象深刻。
死亡和祭祀就像是双子星,自有历史以来便没法分开。
常惠像想到点什么,可是心神于下一刻已被湍流的亡命河吸引了去。
如果说石柱是不管城最令人瞩目的地标,亡命河便是最叹为观止的大自然奇景。
在群山环绕下,亡命河从北而来,经不管城的一段宽达十多丈,水深流急、险滩相接、礁石林立,怪不得舟楫难渡。
亡命河为山城带来无限生气,河水澄澈,清可鉴发,加上土屋区外的山林披霜挂雪,一片纯白,洁美迷人。
坡道已尽,三人踏足平坦的岸西衢。
娇笑声起自石阶处,受命来为难他们的粟特族女郎盈盈起立,她有个鹰钩鼻子,嵌在一张讨人喜欢的鹅蛋脸上,因艳阳高照,天气暖和,没有厚衣盖着她健美的娇躯,这么站起来,玲珑浮凸的线条立即尽露无遗,她还怕其他人没留意她的身体,款摆着从同伙间走下石阶,卖弄风情,似希望其他人留意到不该留意她的部位。不过只是她洋溢着的青春活力,已足可令两方男人目不转睛对她行注目礼。
常惠三人在粟特族一众人等前的积雪的衢街立定,瞧着漂亮女郎拦住去路。
她顶多二十岁出头,姿容不俗,最诱人是她的体态。穿的是以黑、红、蓝三色为基调的紧身武士服,下配绑腿长靴,以彩巾包头,戴着银手镯,腰挂马刀,背上挂着个似装饰多于实用的“裹背”,活色生香的俏立眼前,确令常惠三人感到“赏心悦目”。
三人顿感这批粟特人并非只是“好勇斗狠”之辈,而是智勇俱备之人,至少懂得玩玩江湖伎俩,先让他们难以对其发恶的美人儿出手,起清他们的底子,方决定如何修理他们。
本是闷得发慌、无事可为的三十多个粟特人,人人变得精神抖擞,看猴戏般瞧着他们。另一个粟特女坐在那该是领袖者的身旁,与他态度亲密,该是此君的禁脔。
拦路的粟特女目光滴溜溜在三人脸上打转,现出讶异之色,不但因三人神色自若,更因常惠高挺清奇,沔城洒脱不羁,王者天下归来则魁梧雄伟,三人各具奇像,即使是“风尘仆仆”,衣衫破旧,仍无掩其高手的风范和慑人的神采。
粟特女以匈奴语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到这里来干什么?”
王者天下归来哈哈笑道:“我们三兄弟来自不同的三个地方,美人儿想知道哪一个呢?”
粟特女横王者天下归来一眼,道:“那就先答我后一个问题。”
常惠上上下下打量她的娇躯,扮作色迷迷的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我们就是到这里来干什么。美人儿呵!这句话是否废话呢?到这里来的所有人,该都是为同样的一个原因吧!”
女郎显然敌不过二人合起来的辞锋,求助的朝头子望去。
大汉以蔑视的语气,先闷哼一声,然后道:“又是另一群‘不自量力’来打‘单于宝墓’主意的傻瓜。”
常惠三人同时失声嚷道:“什么?”
常惠、沔城和王者天下归来三人骤闻“单于宝墓”四字,如耳内响起惊雷,“面面相觑”时,众粟特男女亦是互相对视了一眼,晓得三人非是来寻宝,且犯了他们的大忌,从他们处套出真话。
拦路的粟特女郎首先变脸发难,马刀离鞘,化作数道虚实难测的光影,照头往最接近她的常惠劈去,劲道十足,又狠又辣,偏又是那么矫捷悦目。
常惠“心不在焉”的朝她健美的娇躯疾撞过去,明明是送上去好快点给她劈中的样儿,可是马刀劈下来时,竟劈到空处去,常惠已移到她左侧。
漂亮的粟特女郎浑体轻颤,马刀不但没法变招,还脱手坠地,原来已给常惠探指以迅疾如神的手法,在她左胁下戳了一下。
众粟特族男女齐声叱喝,有人拔刀离鞘,有人拿起放在身旁斧、矛等各类武器,如一群被惊扰的野狼般,从坐处跳将起来,朝他们三人扑下来。
坐于最低层石阶的汉子用的是长矛,抢在其他人之前,运矛直搠。“首当其冲”的是站在常惠左后方的沔城,正皱眉思索,看也不看的,意至手到,竟一把抓着矛尖,长矛落入他修长白皙的指掌的一刻,无法再作寸进,使矛者立即难过得想死,还差点收不住势子,将胸膛撞往矛杆对着他的一端。
常惠一个旋身,先与刁蛮姑娘背贴着背,然后来到她右侧,等于绕着她健美诱人的身体转了一个圈,伸手搂着她的蛮腰,喝道:“住手!否则宰了她。”
沔城运功一震,矛手立告脸色发白,双手离开矛杆,往后跌退,且收不住势子,一屁股坐回石阶原处,就像从没有起过身、动过手。
粟特族男女骇然煞停,不但被常惠和沔城惊人的手段镇着,还因粟特女郎落入常惠手上,不敢“轻举妄动”。由于他们正从十多级石阶高低有别的位置扑下来,这么地忽然停止,形成“千奇百怪”的各种姿势,古怪之极。
唯一没动过的人是王者天下归来,他像是不晓得周围在发生的事,呆瞪前方,眼神空洞,脸上褪尽血色。
也不见沔城提气用劲,抓着的长矛离手弹跳,往唯一坐在石阶、到此刻仍没法站起来的沙陀青年投去。
沔城提醒道:“还你!接着!”
青年汉子本能的接着长矛,一脸茫然神色,该是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击倒自己。
最健硕魁梧、该是众人领袖的年轻大汉排众落阶,移至最前头的位置,一边还刀鞘内去,踏足平地,双目精光闪闪,盯着常惠,沉声道:“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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