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汤大感趣味的问道:“我非是要窥探兄弟心内的想法,而是好奇兄弟心内怎会忽然有这个冲动?依兄弟情性,该设法压下去见佳人的念头。
赵广道:“你想见的,是天竺女,还是尚未谋面的车内女子?”
许延寿思索片刻,道:“兄弟的问题,令我感到自己不同平时的异常处。事实是一如往常般,天竺女郎离开的一刻,我已将她排拒于心外,并决定不再见她。萍水相逢,最是动人,再见势变质为另一回事。”
赵广道:“兄弟一向潇洒。我也给惹起好奇心哩!以兄弟的人才武功,美女俯拾即是,为何天竺女却似令你须花心力去排拒,且决定不接受邀约?”
许延寿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或许是因她一双明眸,透出渴望再见到我的神情,如火般灼热,令我害怕起来。”
接着哑然笑道:“愈说愈离题哩!”
赵广道:“绝对没离题,乃命运的安排,否则怎可能这般巧?你在街头卖唱,他们的马车刚好入驿。”
刘病已奇道:“爱卿相信命运吗?”
赵广道:“唉!以前一点不信,现在半信半疑,是你害我。此刻则为以事论事。”
又向许延寿道:“故此,如真的‘冥冥之中,自有主宰’,那你和天竺女的相遇,便是追杀鸟妖的环节里,其中的一环。告诉我,既然你已将她排斥于心外,为何忽然又想去见她?”
许延寿道:“就在陛下提出去做心里最想做的事时,她的一双眼睛在心内浮现,驱之不去。那确是能夺魄勾魂的眼神,臣以前从未遇上过。”
刘病已兴奋道:“愈来愈对味哩!该去还是不去,再无悬念,现在轮到会佳人的策略、应持的态度。”
三人听得摸不着头脑。
赵广道:“你是否‘越俎代庖’呢?”
刘病已好整以暇的道:“非也!非也!”
接着向许延寿道:“敢问公子,为何到边城驿来?奴家很想知道。”
最后一句,他扮女声说出来。
陈汤、赵广哄然大笑,惹得附近几桌的客人侧目。
许延寿道:“对!微臣该如何答她?”
刘病已道:“就告诉她你是忘掉带钱囊的巨富,尚未出手的绝顶高手,仍未追到妖人的猎妖者。”
陈汤、赵广收止笑声,愕然瞧他。
许延寿不解道:“岂非泄露我方的秘密?”
刘病已道:“我们再没时间玩猜谜游戏,索性来个坦诚以待,须瞒住的是我和兄弟的真正身份,其他一律奉告,希望可换回同等的回报,看可在我们‘天网不漏’的计划上起何作用?”
见三人露出思索的神色,续下去道:“想深一层,告诉他们又何妨,即使他们宣扬开去,或通知有关人等,顶多是大打一场,仍没法知会杨玉或鸟妖任何一方,形势没变。如此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与他们不卖帐给杨玉手下,又义赠半锭黄金的行事作风不符,但却可和我们达致谅解,那时看他们的反应,便晓得许爱卿的心血来源,欲见天竺美人儿一面,是否由天山兄弟在后面力撑而来?”
赵广点头道:“陛下说的不无道理。”
陈汤赞道:“陛下了得,从没办法里得出这么多办法来。”
赵广向刘病已道:“四个人,两个有任务,一个‘投闲置散’,陛下又可干什么?”
刘病已道:“朕就在这里坐镇,等待消息,不用担心朕,朕自有消闲之法。哈!这就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真义,即是什么都不用干,说几句便成。”
赵广探手过来,刘病已一把握住,输送真气,这方面两兄弟多次合作,“驾轻就熟”,全无难度。
两人最巧妙的相同处,是都曾经历死亡的洗礼,故可相容。
刘病已“游刃有余”的向许延寿道:“这或许是一段天赐良缘的开始,爱卿有何打算,感到抗拒吗?.”
许延寿略一沉吟,答道:“很想告诉陛下绝不会有结果,就像以前的老样子。少年时曾有段惨痛的经历,使微臣深刻地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不仁、生命的无常,因而失去对寻常生活的信心,追求飘泊无定的浪人生涯。安居乐业,别人求之不得,微臣则如避蛇蝎,害怕情况重演。一次就够哩!”
赵广问道:“这一刻呢?”
许延寿道:“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改变过来,但再不敢那么口硬。他奶奶的!心内某种久已遗忘的深刻情绪,确被她触动了。”
赵广大笑而起,满意的道:“终于肯承认哩!”
话声刚落,他便长身而起,穿堂过桌的朝西门昂然去了。
刘病已和陈汤目光落往许延寿处,
许延寿苦笑道:“缘分到来时竟是这样‘妙不可言’。”
说完,他往南门举步。
剩下刘病已和陈汤对坐大圆桌两边,你眼望我眼,气氛古怪。
陈汤道:“请问陛下,像臣这样‘投闲置散’的,该干什么好?”
刘病已微笑道:“当然是没事找事做。这句话,任何人问朕,朕都不以为异,但爱卿问朕,却恁是奇怪。爱卿一向爱苦中作乐,应比任何人更有忍受寂寞无聊的能耐。”
陈汤道:“偏偏在这刻,微臣欠缺耐性,可知老天爷在背后催促微臣去干某件事,只恨微臣的识神接收不到讯息。”
刘病已点头道:“爱卿已收到讯息哩!就是不可陪朕呆在这里!”
陈汤起立,道:“对!微臣到外面随意走走,如果听到微臣呼救,立即赶出来救微臣。哈哈哈!”
说完他笑着去了。
刘病已心神却飞到别处去,思潮起伏。
今次如截杀鸟妖失败,他只好立即赶返长安,再藉逼退壶衍鞮的威势,打出讨伐霍家的旗号。
这非但是不得已下的唯一办法,且为下下之策。
与霍家相连的家族肯定被株连、整肃。受苦的还有关内的平民百姓,若霍家乘势而起,加上壶衍鞮的全力支持,恶斗难免,中土的百姓将陷进大灾劫,战乱不知何时方休?
刘病已亦不敢轻易言胜,最后“鹿死谁手”,未知之数也,可肯定的是中土必元气大伤,“得不偿失”。
自古而来,均有“真命天子”之说,就是君皇乃应天命而来,非人力能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