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天边有信来鸿雁

十四、天边有信来鸿雁

自春至夏,孙元起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水。白天,给大、中、小学不同年级的学生上课。傍晚,崇实中学的学生会来,一面整理上课的讲稿,一面讨论各种问题。有时候,就是闲聊,很多学生都把“孙先生”当成是“知心姐姐”、“全知博士”,和他探讨一切问题,从学习到生活,从过去到未来。在学生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难倒孙先生,孙先生总能透过一切迷雾,看清事物的本质。

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那才是属于自己的时间。孙元起会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批改作业,撰写讲稿、教材,有时也会回答外国学者的来信,最重要的是整理自己回忆中那个世界的一切,从物理学、数学、化学,到电子、计算机,乃至各种能想起来的大事。直到夜深。

因为时间过得太快,孙元起感觉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纷乱的时代,离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那个世纪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父母、女友、同学、老师……以前经常徘徊在梦中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他非常害怕会把那段生活当做是一场梦给忘掉,然后彻底迷失自我。只有通过不停的追忆、不停的记录,才能勉强使自己保留一份清醒。

在这个世界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孙元起一方面尝试着融入眼前这个荒诞的岁月;另一方面,却固执地把自己的精神停留在原来的岁月中。在周围的人眼中,孙先生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也是郁郁寡欢、落落寡合的。任何一刻,都能从他的脸上发现那一抹落寞抑郁的神色,与年青的容颜殊为不合。

这份忧郁的神色,平添了学生们对孙先生的好奇与景仰:为什么少年得志、学业有成的先生会那么神情郁郁呢?难道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还是看透了一切?

平淡如水的生活,直到六月底的时候,才被美国公使馆送来的一堆邮件所打破。

往来于太平洋东西海岸的邮轮,每个月一往还,所以邮件经常是一堆一堆地到来。孙元起最初的两篇论文都是分量十足,所以有些学者想和他讨论这方面物理学前沿的问题,孙元起也乐于回信,并总能给出很好的解答。这么两三次,很多学者都给他写信,咨询问题,盛赞他学识渊博,并热情邀请他撰稿,乃至前往讲学。对于这方面的要求,孙元起总是婉拒。

六月底的这批邮件,除了《Science》寄来刊登《辐射强度与光波长之间的函数关系》论文的样刊和稿酬外,还有几封来信,以及一个包裹。仔细审量包裹,却是卢瑟福从加拿大寄来的。

自从与卢瑟福在天津一别,忽忽已经半年,之间一直没有联系,不知道卢瑟福都在忙些什么呢?急忙打开包裹,里面东西真丰富,最上面是卢瑟福写的一封信。孙元起拆开信,仔细阅读:

亲爱的York,

你现在还好么?

虽然在我们分别时,我承诺一到加拿大就给你写信,而信件直到此时才写好寄给你。首先,请你原谅我的不诚实。希望这封信件或许能给你带去一些好消息,以抵免我的罪行。

我的路途很顺利,太平洋就像其名字中所包含的蕴意一般,一路风平浪静,平安地抵达了美国西海岸的美丽城市——圣弗朗西斯科。非常感谢你的那本小册子,它是如此的精彩,使我彻底忘记旅途的奔波与劳累。在轮船上、在火车上、在马车上,仔细思考你那令人着迷的论点,时常会忽略沿途的风景,事实上,你的论文才是最好的风景。

抵达美国后,我有空就会与各个大学的教授、学者坐在一起讨论自然科学的问题,而你的论文则是我们谈论的核心。虽然最初他们都惊讶得目瞪口呆——我想,我最初读论文时一定也是那副傻模样——这个理论对于汲汲于此道的自然科学家们,不啻于晴天霹雳,但最后,他们无疑都被征服了,他们向你的论文顶礼膜拜,成为你的忠实信徒。

等到了加拿大的麦吉尔,我立即着手准备实验,验证你在论文中设想的结果。这耽搁了我一个多月的时间。最终的实验结果,确凿无疑地证实了你的猜想。是的,你是对的!可以这样说,单纯论对元素周期表的认识,你已经超越了它的发明者门捷列夫先生。

我觉得,我把你的论文珍藏并独享是一种犯罪,是对自然科学界的严重犯罪,它会阻碍自然科学的发展和传播,也会掩藏你那无与伦比的天才的光辉,必须让它与众多的学者和爱好者见面。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没有征得你同意的情况下,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它全部印刷出来,虽然我对你论文的后半部分还不太了解。在此,希望你能原谅我的鲁莽。

现在,我要把这本论文分别寄给了各国的物理学会和化学学会,虽然它目前还是寂寂无闻,但它引起的轰动效果是可以预见的。其中,有五本是给你的,作为作者,你可以修改我们在印刷所造成的错误,以便我们再版时进行修订。

不过,一些阅读过你前两篇论文的评论家,在看到你的这本小册子时,对我说:“YorkJohnson无疑是一名优秀的青年物理学家,如果每次他的论文都只写一半,而不加上他奇幻猜想的话,我会毫不吝啬地把‘优秀的’一次换成‘最优秀的’。”这很有趣,不是么?

还有一件事。麦吉尔大学的同事,尤其是我本人,对于你非常感兴趣,衷心希望你能抽空前来任教,或者讲学。你的意见呢?

好了,不打扰您宝贵的科研时间。代我向尊敬的康格先生问好。

期待您下一篇论文的发表。

你的,

卢瑟福

1898.5.20

PS:我看到最新一期《Science》上你的论文《辐射强度与光波长之间的函数关系》,非常棒。不过,评论家们似乎又找到了一个有力的佐证。

孙元起放下信,在包裹中果然看到五本书,正是麦吉尔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自己的论文,封面上写着“[China]YorkJohnson”。打开看时,论文前半部分,几乎每一页都有卢瑟福的脚注。在第一部分的最后,还附上了卢瑟福所做实验的实验报告。后半部分,卢瑟福则几乎一字未动,想来是他对“论文的后半部分还不太了解”的缘故。

这薄薄一本书,拿到手里,却感觉沉甸甸的。

卢瑟福寄来的东西,还包括好几份报纸和杂志,上面有对卢瑟福的采访,也有学者对孙元起论文发表的评论或后续研究等等。随便打开一本,是德国《物理杂志》,里面有一页被卢瑟福加了书签儿。翻到那个位置,文章是德文,看不懂。好在卢瑟福非常细心,似乎知道孙元起没学过德语,已经把其中的要点用英文写在了书签上:

……我们注意到,中国的物理学者YorkJohnson在过去的一年中,对原子结构的探讨做出了有益的贡献。他的实验设计巧妙而实用,实验结果则严谨而细致,对铀辐射射线和α粒子散射的实验研究,展示了原子的内部结构,这是一项重要的工作。这里顺便提一句,YorkJohnson是当之无愧的中国乃至远东研究物理的第一人,他改变了我们对远东学术界一向贫瘠和毫无建树的看法。当然,我们还要注意到另外一点,Johnson这几篇论文,前半部分都是如此的Elegant(优雅的,雅致的;优美的,高尚的;讲究的),让人无法挑剔;但后半部分,则是如此的Fantastic(空想的,异想天开的;奇异的,古怪的),通篇是没有理论基础和实验证明的主观主义猜想。我们在此严肃指出:物理学是一门严谨的学问,不需要空想和幻梦,那是小说家和诗人的专利。……

孙元起读完这段评论,有些没心没肺地笑了:这群严谨的德国人还真是可爱!可谁能想到,在另一个世界,普朗克首先提出能量子的假设,普朗克是德国人;随后,爱因斯坦又提出光量子的假说,爱因斯坦也是德国人。

又拿出另一本杂志,是《科学人》,里面有记者采访卢瑟福,卢瑟福在介绍最近物理学发展时,首先提到了IPRT的YorkJohnson,认为他是一位年轻有为且富有创意的物理学家,做出了很多开创性的工作。

大致翻了一下其他的报纸,并没有什么新鲜,便把信件、报纸、期刊、书本都收拾起来。准备给卢瑟福写回信。不知是因为对《物理杂志》批评的不满,还是对眼下经典物理学发展的反思,又或者是对“剽窃”卢瑟福成果的愧疚。孙元起在信中对经典物理学进行了一定的批评,指出它所面临的困境,以期激发卢瑟福对原子物理学的研究兴趣。

尊敬的卢瑟福先生:

非常高兴收到你的来信。

能将那篇不太成熟的论文付印,那是我的荣幸。在此,感谢你在此中付出的辛勤劳动。

你的来信中附送的杂志和报纸,我大致阅读了一遍。对于学者们对我的批评,我虚心接受。但是这些批评,并不会改变我在以往论文中对事物的看法,因为那是我在物理学面临的困境中所作出的一种尝试和努力。

是的,现在物理学正面临着重大的困境,经典物理学理论在一系列实验中所受到的冲击必须给予足够的重视。相信有远见的科学家们都已经意识到,在物理学晴朗的天空中,出现了大片的阴霾。这不是危言耸听。在这里,仅就热和光动力理论而言,就有两朵硕大的乌云。

第一朵乌云是随着光的波动论而出现的,菲涅耳和托马斯·杨研究过这个理论。它包括这样一个问题:地球如何通过本质上是光以太这样的弹性固体而运动呢?迈克尔孙—莫雷的实验,无论在实验的设想方面还是在实验的实施方面,都无法看出任何缺陷,该实验的结果也可以保证是可靠的。那么,究竟应该如何解释“以太漂移”呢?……

第二朵乌云是麦克斯韦—玻尔兹曼关于能量均分的学说。能量均分原理,不仅会导致我在《辐射强度与光波长之间的函数关系》论文中所指出的“紫外灾难”,而且在气体比热问题上也会遇到困难。根据能量均分原理,可以推算出物体的比热是一个与分子运动自由度有关的量。在常温下,对于固体和单原子气体,实验值和理论值符合得较好;对于双原子和多原子气体,实测值显著大于理论值。……

动力学理论断言热和光都是运动的方式,可是这种理论的优美性和明晰性被两朵乌云遮蔽得黯然失色。关于这两朵乌云,对第二朵,我已经发表了一篇论文,提出了一种解决方法;对第一朵,用同样的方法,也大致得出了一个可信的结论,我想在今年底、明年初的时候,你应该就能够读到他。

但事实上,物理学的天空远不止有“两朵乌云”,物理学已经陷入严重的危机之中,物理学变革的急风暴雨即将来临。物理学所面临的困境必须被解决,也必然被解决。这项伟大而艰巨的任务,必然由年轻一辈的物理学家所承担。尝试、实验、猜想,都是前进的工具,我们要敢于假设和空想,不能被外界的批评所吓倒。中世纪的但丁就曾说过:“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应该是新生代物理学家的人生格言。

希望你的学术取得更好的成绩!

你的,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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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9.6.28

孙元起的这封信,来源于1900年4月27日英国科学界泰斗开尔文勋爵的长篇演说,后被整理成文,刊登在1901年7月出版的《哲学杂志》和《科学杂志》的合刊上,题为《悬浮在热和光动力理论上空的19世纪的乌云》。一向以保守著称的开尔文,在感到困惑的同时,也乐观地预言道:“在19世纪最后四分之一时期内遮蔽了热和光分子论亮光的乌云,人们在二十世纪初就可以使其消失。”

是的,在进入二十世纪后不久,光的“波粒二象性“学说被提出来,从而解决了那片恼人的乌云。可经典物理学也遭受了最严峻的挑战。在二十世纪最初的三四十年间,物理学取得了全面的突破,先后出现相对论、量子力学、粒子物理学等分支,使得人类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孙元起并没有太在意这封信,因为这封信只是日常的私人通讯,旨在策励远在加拿大的卢瑟福勇攀物理学巅峰。在8月初,卢瑟福收到这封信之后,认为指导意义非凡,进行适当的补充和注释后,寄给了《哲学杂志》,并发表在9月份的杂志上。

于是,大家都在翘首以待YorkJohnson的另一篇论文,想看看他是如何解决困扰学者已久的“以太漂移”问题。

三九九系马高楼垂柳边七五十五去留肝胆两昆仑一七一鸳鸯绣了从教看一〇九坐久不须轻矍铄六十却恨转多聪慧事三七一秘殿清斋刻漏长下二三三断头台上凄凉夜二七一有钱能使鬼推磨第72章 雄谈夜半斗牛寒十三江梅已挟春风嫩二七三剑外忽传收蓟北下一四八六得民心者得天下中三四二莫怪频发此言辞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三一一二管乐有才真不忝二五三输他覆雨翻云手四六一敌军围困万千重三八三但拂衣行莫回顾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一一〇八星河好夜闻清佩231 百无一用是书生二四七今朝都到眼前来一一六雨从青野上山来四七五命中无时莫强求下一四四九横拖长袖招人别十七春泥随马不须遮一九八风波尽日依山转四五一白玉为堂金作马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六六十二两岸猿声啼不住三五九钱至十万可通神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三八十一他年管领风云色第72章 雄谈夜半斗牛寒五〇六浦口潮来初淼漫四七四屋漏偏逢连夜雨二八八金陵玉殿莺啼晓一四九自古稻粱多不足四九八渔阳鼙鼓动地来四七五命中无时莫强求下三五十三秋风秋雨总不知三八四为民求主降神尧二九九温柔乡是英雄冢三一〇话不投机半句多四四四欲别东风剩黯然三九九系马高楼垂柳边二二八〇汉家大将西出师三二四莫谓求名沽世誉五十四动辄烦君我亦愁三一六无双毕竟是家山六城头变幻大王旗四〇九今朝农事巧安排一六二长杨鄠杜昔知名六十三我以我血荐轩辕三二六田园将芜胡不归二九五骄矜势力横相干二四五宣政门开候赐钱上四三五肠断入城芳草路四七七莫言下岭便无难四四六画虎不成反类犬四八二雷雨江山起卧龙五十五去留肝胆两昆仑三〇三点笔操纸为君题221 一山放出一山拦二九九温柔乡是英雄冢五〇二死见王阳合厚颜四九一本来生死不相干四五三狭巷短兵相接处四七九相逢一笑泯恩仇一〇一浪迹南云真万里三七八我是西州熟魏三一五一飘摇亦是天际想二八一恶竹应须斩万竿上五十九一蚊便搅一终夕二八三锦江春学曲江春一三三从此向南无限路二五五偏师借重黄公略二〇三江南虽好是他乡二七三剑外忽传收蓟北下一二七五雄鸡一唱天下白十五二六一知是君王合钓龙一〇五新蒲新柳三年大二七四世事如棋局局新八四二一风驾潮头入渚田四一九方今交道成灰烬二八一恶竹应须斩万竿下二三四天外黑风吹海立二七七江州司马青衫湿一九九借问瘟神欲何往二〇〇相看日暮何徘徊二五三输他覆雨翻云手一〇七我未成名君未嫁三〇六我有孤侄在海陬二〇五前度刘郎今又来二〇六城中桃李愁风雨一六七更复含情一待君226 冷眼向洋看世界六十二两岸猿声啼不住二九三又于难里纵天机上二九二嫁与东风春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