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薄和苏理成在书房谈事,苏灿能够感觉得到在这背景下紧锣密鼓的味道,仿佛空气中都有绵密编织起来让人紧不过气的压力。
苏灿能够理解,到了他们这样的阶段,很大程度上已经再也不是为个人的利益而活,为自身奔走奋斗。体制内向来是市委书记管人管钱,管人自然是王薄抓着蓉城的人事权,人事这东西几乎是所有官场人士永恒的谈资和话题,亦是最关心的东西,矛盾和权力的来源,政治博弈的直观表现。
而这管钱具体就体现落实在各种囊括市政,经济,工业,基建,环境,水利,第三产业等等项目上面,方方面面几乎涵盖蓉城背后可以调配的资源。坐在这个位置,不是风口浪尖,就必定是针尖麦芒,能够和一省会城市市委书记针尖麦芒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而且是一群能混到相同境地地位上面活过大半辈子人精的非凡之人。
蓉城下辖县市要不要发展,要不要体现自己的政绩和政治抱负?和光同尘意味僵化和腐朽,要突围而出就要谋杀一部分人的利益,这是个得罪人的活路。
譬如一个囊括汽车制造,建筑,信息通讯等相关产业经济区的建设。就要从从地产,原材料,人力,炼钢,以及下属带动的水泥,铜业,光信息等等相关产业链的各个环节考虑,无数的利益集团都冀望从中分得一杯羹。大了方面来说,国家级领导人关心的是如何分配社会资源这块蛋糕。而一市之长讲究的是如何减低内部矛盾的同时,最合理深邃的布局,既要处理上层关系,更要在无数汹涌而来的利益链中火中取粟,实现自身的政治理想,符合自己以及背后所代表许多人的利益。
在这种情况下,苏灿的父亲苏理成亦是重要的一环。正如任何一个金融项目都要一笔启动资金,央企掌控着国家的能源喉口扼要命脉一样,蓉城重点产业方面仍然需要有挑大局之人。大榕建工集团就担任着这样的角色。
集团政策是专业化经营,走多元化战略道路。各个方面都有所涉及,而有所涉及的大多都是蓉城支柱性的产业。
大榕建工集团的角色就是支撑这些产业楼层的承重柱。地产行业需不需要调配?政府要规范混乱的房地产行业,各大暴利和来历不凡的开放商都不配合,上令下施之间阳奉阴违,扯虎皮大谈市场需求,政令不通,一把手班子没有威信,龙头不带头行动,如何解决?要开放城市,资源内销和出境,与外部竞争,没有打得出手的牌,没有左膀右臂,如何竞争?大榕建工于是再度开动战车,收复川南航空集团,拓展天空航道,大打政治外交贸易牌。
当然,蓉城诸多国际级企业,民营巨头,其余国企加起来的市值,只怕都是千万亿的大数目,一个不过区区百亿的大榕建工相比之下自然不算什么。
林绉舞沉默皱眉,抬起头看向苏灿道,“这么说来,王叔和你爸在书房里面这几天动静不断的,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是咱们惹出来的吗?”
苏灿摇摇头,“别太高估咱们了,要真是西岭雪山的事而引发这些,那世界还不早就乱套罢了。我觉得,只是因为西岭上发生的事情,让一些人内心的导火索被引燃了,终于下定决心做点事了。”
林绉舞颓道,“那还是咱们啊…”
虽然国内是一囗党专政,但政治上的派系斗争从来就不见间断,意识形态,某些团体的理想,野心,牟取更大生杀予夺权力的欲望,都能形成争斗的诱导。
王薄的对手是省委副书记的郭江眺,郭江眺拿工业大局,要从蓉城这个好底子上面出政绩。而王薄要死守自己的阵地,不愿别人在头上指手画脚,削弱威信和影响力,就要挥卫。
苏理成的对手是易家顺。西南者向来是得蜀地而得天下,而蜀地历来之战略要冲,是素有“皇城”之称的蓉城。重帆集团要踩着一个一个尸体上位,要突破西南隘地。那么就要拗动大榕建工龙头地位,拿下蓉城乃至川省要害产业,陪绑西南利益集团,让西南官面上有利可图,集结人马,这才是重头戏。
这场对决中没有对错,只有立场。
任何一方的胜利都和国家大义无关,和正邪无关,都对省内民生有或多或少的贡献,都对各自生活的城市有深远的影响。只是一旦王薄苏理成落败,苏理成结束他争议已久的政治生命。王薄断去一臂,声望上束手束脚,大受影响。
这就是残酷而不见硝烟的战争。如此真实的存在社会的方方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