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记忆中或许都会有一个白裙飘飘的女子,令人印象深刻。
你或许会在每天乘公车去学校的路上顶着清晨的雾气望见。或者在大学的宿舍对面,那总是摆满热水瓶的楼下大榕树旁看到她埋头灌注热水瓶的身影。或者在某个文艺晚会上面,看到喧嚣舞台上的耀眼光环。亦或者在每天乘地铁赶往公司的路上,看到在总是距离两个站下车她的影子。更可能在伏案做一些琐碎的毫无技术含量仅仅是填写客户资料和金额数目烦恼的时候,看到那头拧着包包踩着兴许刚买不合脚的高跟鞋穿过大厅养眼离开的背影。
同一路公交车上带着少年紧张而又兴奋窥视女孩的美好。大学宿舍楼下那个靓丽身影俯身将软木塞塞入冒着热气水瓶的时刻。这一切都像是雕塑停留在每个人印象中,立体而明暗分明。
即便是在多年以后长大成人,乃至成家立业,甚至孩子都可以去打酱油,翻出来回想也可能带来一些小小的悸动。
但这也仅仅是想象,因为真实可能残酷,真实可能与幻想大相径庭。
那个曾经在公车上无数次窥视的女孩最后长变了样。大学宿舍楼下的白衣女子多年后已是拖家带口的少『妇』。那个在公司里有漂亮身段的女孩,那天下班后或许出门走入自己的minicooper,或许坐入楼下别人停放已久的大奔。然后去往酒吧或者某家市区闻名的酒店。
算不上击碎所有对白裙飘飘最良好的幻想。
因为很多故事可能都是这样的结果,就如同苏灿重生的零三年四月,张国荣从香港文华酒店纵身跳下,带走了倩女幽魂的宁采臣,带走了霸王别姬的程蝶衣,带走东邪西毒的欧阳锋。
对苏灿而言,黎莹就是他印象中这样白衣胜雪的女孩,他怕知道每一个现实故事的结果一样知道她的结局。
但是看到她挽着朱俊峰一同远去的时候,苏灿就有些释然,心情愉悦到迫不及待的参加两年后她的婚礼。从白裙换上坠地的白纱裙,看到大多数人都没能亲眼目睹的结果,苏灿觉得这是命运很眷顾的一桩事。
西川省的省委扩大会议在金牛宾馆召开,大会到了最后收尾。王薄才得出空和组织部长赵广川在宾馆网球场练球。
说是两个人练球,周围的工作人员,包括递『毛』巾和矿泉水的特助,都随时待命。
打了几局下来,王薄和赵广川都坐下来,喝水擦汗。
“王书记看来不光人长得年轻,体力还是很好,我是不行了,老了老去的,估计再过几年都没办法这样动了。”
“那没关系,咱们儿子之间再比划比划。”王薄呵呵笑。
赵广川却听得振奋,和王薄私下打网球,聊一些家事,无论效果如何,总能够拉近拉近双方的距离。
赵广川五十多岁,是从江南省调任过来,他的调任,牵扯到江南省政坛一系列的动静,他以前是江南的副省长,但是似乎在一场政治洗牌中远离了那个圈子,而在江南省的洗牌动作中,得益最大的是新一任省长的崛起,高浪涛从部委领导的位置下来,直奔江南省的省长。
王家和高家近些年的分歧和各方面事件越来越不可调和,王薄以前倒是知道高家从政的二少高浪涛,人给人『性』子温和,阴柔的感觉。和他的兄弟高沧海的霸道姿态简直都不向如同一出。但是这些年的接触下来,王薄知道高浪涛才是那种看似不争一城一地,外表阴柔,但事实上内心是一团烧灼的火。他的内在世界可能比大部头央企老总高沧海还要强大,这样一个把这一切都压抑在他平和的外貌之下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几乎有着政治家具备的素质和可怕。
两家其实从历史缘因来说就有矛盾,而且这种矛盾在多次的高层政治生态中被人有意识无意识的放大。这些年伴随着王薄的成长和进入省部级的行列,也开始有不少人拿他和高家高浪涛相对比,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和未来政治抱负面前可能存在的最大敌人。
大概因为王家这边他王薄越来越拔尖,越来越开始成为王派接掌大旗接班人的缘故。高家那边也快坐不住了,高浪涛才从中央部委部长的位置上跳出来,进入江南省拿到省长的位置,用得一贯是他阴柔的法子,但是这次却稍显急躁,表现出他迫切要达成不输王薄分庭抗礼的姿态,赵广川应该就是这场风暴中受到影响的人。
不过高浪涛或许也没有想到,他的这番动作,倒是为王薄送来了一个和他扳过手腕,相当了解的对手。
“我听说上海那边的案子,涉及森川企业那一块,是有些震『荡』啊,原房产管理局张副局长『自杀』。从森川企业盗窃商业机密的昭华公司当事人也被判刑。这是比较震动的事情,马副局长是原国务院高副总理故人之子,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高副总理身体不好,倒是希望高家三个儿子,不要惊动到他为好...”
王薄“哦”了一声,道,“我听说森川集团的老总,和严卢伟部长有点关系?”
“是,森川集团的宋世浩妹妹就是严家媳『妇』,老严家严文被宋世浩叫做妹夫,森川集团的事情,严家还是出了很大力的。”
赵广川说到这里,也就不必深入下去了。
之前针对森川企业的房产管理局张副局长『自杀』,外界都在说他是为保护幕后主使谢罪,打击森川企业背后的矛头隐约指向高家,现在高家那边也是被推向前台。
赵广川没有说的是,高家近几年可能感觉到退下去的高副总理影响力在逐渐削弱,开始急躁起来,一贯以阴柔著称的高家老二也失了些稳重在江南省争权夺利。高家老大高沧海更公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扬言他们就是要垄断。高家三少大概是唯一不在政坛央企,但是却屡屡大包大揽曝出一些巨额的商业『操』作经济问题。但是因为高家的实力,这些有高家三少出现身影的经济证劵,最后都『摸』不到他的影子。
王薄点点头,苏灿在上海南大力挽森川企业摇摇欲坠声誉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必然拉开了森川企业背后的严家,和高家之间的对抗。在王薄看来,高家这种力图挽回高副总理在位影响力,却处处招惹强敌,急躁进取的步伐,是很不可取的。
不可否认高家一直以来都是深谋远虑,在位的继承人里个个能力非凡,气魄远过常人,但大概有的时候,总是会难免不『露』出一丝纰漏,就比如王薄,他也有时常犯错的时候。
王薄又想起当初的高家二少高浪涛。同是两大家出身,但是当初王薄可谓是仕途坎坷。王家老太爷没有把王薄栓在身边,而是下放到地方去,所谓成龙成虫,都是自己造化。而相比较之下,高浪涛就在高副总理的护荫之下,先是在国务院政策中心,后面又直接去了一家央企任副总总经理,攒够资历立即调回部委任在位部的党组副书记,然后又是正职党组书记,随后顺理成章就任部长。
相比之下,王薄那时是一个天,一个地上。高浪涛很懂得阴柔坚韧的为官之道,再加上身后的背景支持,俨然已经是一颗耀眼的新星。
有一件事王薄记忆犹新。当初王薄在夏海就任市委书记,一次赴蓉城参加省委的会议,省委下榻的宾馆迎接中央下来的领导。王薄那时就作为诸多市县的书记市长之一,挨个和中央下来的高浪涛握手。
身旁的人觉得能和高浪涛握手都是一桩荣幸的事情。而他和王薄握手的时候,就只是问了句,“王老还好吧。”
那是现今被誉为未来高层政治竞争对手的王家王薄,和高家高浪涛第一次正式场合的碰面,谁都没有想象到当时那场碰面只说了这么一句话,甚至只有一个小小的接触,但地位悬殊。
王薄那时也曾经恨过王老的安排。若是他王薄在基层起不来,那时候也根本不会有派系力量出来帮忙一把,他或许到现在为止,都只可能是一个县级市的市委书记。临退休都不知道能否解决正厅级梦想。对远在北京的高家人来说,他只是一个折戟沉沙的小人物,或许伸根指头出来都可以把他捻死。
而如今,他刚在省委扩大会议上面对省人大、省『政府』、省政协负责人,省级综合部门主要负责人数百号省里各门各路的头头脑脑,号召贯彻党的十六大精神,统一思想明确任务,认真推动实施“三个代表”重要思想。部署下一步经济工作和各项方针政策。
登顶仕途上最重要的一步,意味着他已经从一名政客,或者一个仕途上拼命奔跑不被他人落下的人。升华进入了共和国政坛,成为举手投足,都可能在中共历史上挥下重要一笔的人物。
今年任职省委书记之前他去了北京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看到王家老太爷,同样和高副总理一样已经退了下去,平时就养养花,种种草,他也会搭一把手。王家老太爷在看着他搁下花盆的时候,问了一句令旁边特护都心跳加速的一个问题,“你现在不恨我了?”
王薄从他的手里抢过花铲,帮忙种一棵唐菖蒲,笑,“我现在心中只有感激,哪里来的恨呢。”
那时北京的苍穹一片湛蓝,晴空和静谧的山川带着震动人心的宁静。
王薄心中感激的除了那个任由得他在基层『摸』爬滚打也要看到他熬出灿烂菖蒲花的老爷子。还有那年那座城市里经常到市委大院蹭饭蹭王威威林珞然烧烤,自己升迁轨迹和他紧密相连,现在如彗星般崛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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