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落水

苍烬横抱着宋厌之径直出了清元宫。

刚才拜完领到丝帕的女眷们见到此景,惊的手猛然一抖,丝帕也轻飘飘地躺在青砖上。

宋厌之略略侧目,见到那么多人,脸霎地一红,她咽了咽唾沫,紧张地将头埋在苍烬怀里,用仅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道:“殿下……什么时候放我下来?”

“刚才不是还难受吗?”苍烬似笑非笑地略略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

感受到人话语里的揶揄,宋厌之咬了咬唇,反驳道:“那不是柳妃说话太过分了嘛,何况我可是向着皇后娘娘说话,我是在帮你。”

第一次见皇后娘娘,被她甩了脸色,还给自己来了个下马威,若不是因着苍烬的缘故,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没事找事?

苍烬低低笑了声:“是是是,多谢厌之了。”

宋厌之挑眉,这人道谢怎么这么不认真?

“你也知道,我胆儿小,若不是因着你,我是不会多说话的……!”宋厌之不甘心地补充道。

因为我吗?

苍烬略略勾了勾唇。

“没看出来你胆小。”

“……”

宋厌之被噎了句,发现自己辩不过他,也就作罢。

直到苍烬抱着她到了御花园里头,这才将她放下。

清元宫到御花园仍需一段距离,何况昨夜下了雪,地上有些湿滑,她若是摔了可就不好了。

宋厌之绯红犹在,脸上那缕红色为她添了些明艳之色。

苍烬一时间迷了眼,不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不由失笑摇头,太玄美人无数,自己也见识过不少,怎么会被一个小丫头迷了?

随手抓过一个路过的宫女吩咐道:“跟好宋小姐,她要是饿了领她去吃些好吃的,不可食冷,总之你注意些,否则仔细你的脑袋。 ”

宫女战战兢兢地,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

从前在别人口中听到的七殿下,清俊无双,却也冷漠无情。

如今这一见,清俊无双是没错……只是冷漠无情……她偷偷抬头瞧了眼那娇弱的姑娘。

苍烬低下头在宋厌之耳畔低声道:“我还要去面见父皇,等会儿来寻你,且先让那个宫女跟着你 。”

宋厌之点点头,入宫面见圣上定然有他们之间的事情,她也没有多问。

见她一脸“我都懂”的表情,苍烬忍不住挑了挑眉,这小妮子,总觉得她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心中暗笑着宋厌之的小心思,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瞥了眼那宫女,忽然放大音量道:“若有人欺负你。”苍烬顿了顿,声音骤然冷下:“你和我说,本皇子摘了他的脑袋。”

闻言,吓得宫女脸骤然煞白。

七殿下还是原来传闻里那个七殿下,只是待宋小姐不一般而已。

轩然霞举如七殿下,如今一心寄在美人上。

若是编成话本,估摸着也是一段英雄为美人折腰的桥段。

宋厌之听此,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看他,淡淡笑道:“我可是未来的七皇妃,谁敢欺负我?”她顿了顿,学着他今晨的语气道:“有,我就告诉你。”

苍烬不由失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便向另一处阔步走去。

宋厌之见他离开,自己也便踏入御花园。

御花园极大,上次她来过一次,却也没有将其全部逛完。

宫女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脑子里回想着尽是苍烬的那句“我摘了他的脑袋。”

她悄悄抬眉瞧了一眼宋厌之,娇小的很。

走了没多久,远远地瞧见一抹熟悉的影子。

她脚下步子略略大了些,宋隐灯正与人说这着话,余光瞧见宋厌之来,下意识地身子往那儿一侧。

与她说话的人见宋隐灯这番细微举动,也适时地收了话,往宋厌之那处瞧去。

待宋厌之走得近了些,那女子忽然一怔。

她今日穿的一身浅蓝色云锦绣花对襟袄裙,裹着一个云白披风,领口上绣着素白绒毛,垂挂髻上缀着三两珠花。

今日的女眷无不是将自己打扮的明艳动人,恨不得在这一片雪地里让人一眼就看见,这宋厌之今日的打扮,倒是格外的清新。

宋厌之走近了些,握着宋隐灯的手,又略略侧目看着那女子。

宋隐灯见此,笑着道:“这是萧盈盈。”

那女子款款福了福身,宋厌之亦回了个礼。

萧盈盈见到宋隐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了然,她淡淡笑了笑道:“我去别处看看。”

说罢,她便向另一处走去。

宋厌之思索着这萧盈盈却仍然想不出这人的身份背景,想来上辈子并没有多少交往。

宋隐灯见她凝望着萧盈盈的背影,小声开口道:“盈盈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萧韩。”

翰林院萧韩……宋厌之蹙眉,嘴上却打趣道:“刚认识就喊人家盈盈,很熟嘛。”

宋隐灯骤然被噎,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吞吞吐吐道:“我觉得她很好相处来着……”

宋厌之不可置否。

日头渐高,正是该到用午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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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宴会,主要是傍晚开始的晚膳,至于午膳,御膳房也只是做了些能够饱腹的糕点,纵然如此,也仍然是忙的脚不接地。

御膳房的糕点,总归是要比宫外的做的精致好吃。

宫女一路领着宋厌之二人去食用糕点的地儿,许是大家都饿了些,路上的人越来越多。

宫女一直记得苍烬的吩咐,也不敢让这尊大佛只食用糕点,将二人引到一处小间,又拉过一名御厨耳语几句,不多时,宫女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鳝丝面。

热气扑腾翻滚向上,扑在二人脸上,倒是十分温暖。

宋隐灯早些时候就知道,中午食用的东西不过一些糕点,御厨哪儿有空准备一碗热面,想来就是蹭了厌之的光。

鳝丝面入口丝滑,味道恰到好处,一口下肚,只觉得从胃里散发着一股暖流到四肢百骸。

宋厌之难得的遵循一回“食不言寝不语”,吃面时少有的安静,心下却是想着昨夜梧桐说的话。

宋香灯的婢女阿川说宋香灯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包药粉,估计今日已经带上了。

她想了想,觉得以宋香灯的脑子,顶多就是找个机会下到酒里。

“宫里的酒一定比家里的好喝罢?”宋厌之忽然开口。

宫女微微一愣,这才笑道:“这是自然。”

“若是下午能喝酒就好了,斟上一杯,这胃啊,都是暖的。”

宋隐灯虽然不解,但也是随声附和着,宋厌之向来少酒。

宫女略略弯下腰,语气带着一丝忧虑道:“姑娘,这恐怕不行呢,宴会的酒现在还没有拿出来,午膳的时候人多手杂,若是不小心往酒里扔了些什么,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担当不起,只有在宴会开始前,各位女眷都落了座,这才能将酒拿出来。”

宋厌之不动声色地听着,这才露出一抹遗憾的脸色道:“既然规矩如此,那就不喝了。”

宫女听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这宋香灯下午定然也是没办法做手脚。

对于她的这位庶姐,宋厌之还是有些把握的。

整天只想嫁入高门大户,踩自己一脚,对于她的脑子,宋厌之倒是不敢奉承。

用过饭后,这才是赏梅的最好时间。

日头尚高,在这凛冬里,正午最为温暖,用过饭后正好出去消消食,早些进来的女眷们,拜见了皇后,又随意瞎逛了皇宫,这最主要的梅花倒是一点儿都没有赏。

宋厌之宋隐灯这便在宫女的引路下去了花园。

宫里的池塘一大早天未亮的时候,便被人敲碎,如今梅花正盛,池水清澈,看的那叫个赏心悦目。

花园儿里的人不多不少,各个穿的那叫个姹紫嫣红,看的宋厌之都有些头晕目眩。

为了结交权贵子弟……挺……挺拼的。

走近了些,她倒是瞧见了几张熟悉的脸。

众人围着络禾郡主阿谀奉承着,那应如是也是一脸受用的表情。

在那围着的众人里,她还眼尖地瞧见洛邀月,就站在应如是身旁。

转念一想那洛邀月家财万贯,这一点点参宴的费用还是交的起。

宋厌之并未凑上去,站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

细细想来,重生至今,已有几月有余,自己倒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正当她自顾想着,忽然听见有人尖声喊着她的名字。

“这不是宋厌之么?”

应如是一瞧见她就来气,她思慕苍烬数年,眼见着等他回京,就去请求赐婚,谁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她扭着腰走上前来,众人一听到宋厌之的名字,就觉得气氛不妙。

应如是思慕七皇子人尽皆知,可谁成想这七皇子竟然……他们面面相觑着,还是跟着围了上去。

这宋厌之毕竟只是与苍烬还未成亲,未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盯着她七皇妃位置的人比比皆是,而且,起码现在,应如是还是个实打实的郡主。

宋隐灯捏了捏她的手,宋厌之却并未理会,还是笑着走上前去,道:“郡主倒是许久不见。”

应如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看见你就烦。”

宋厌之勾了勾唇,故作犹豫道:“厌之不曾想,上次分明是您要找我麻烦,被殿下阻拦了下,郡主若是生气,应该找殿下才是。”

应如是眯了眯眼,冷冷道:“你别太嚣张。”

“这句话,我还给郡主。”宋厌之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人。

随行的宫女见到此,吓得咽了咽唾沫。

两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

她悄悄退后了几句,从道上抓了个相识的太监,让他去寻七皇子,这才回来,站在众人外。

应如是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人,心下忽然有了一计,她朝洛邀月甩了个眼色。

洛邀月不知何时绕到众人外头,她收到应如是的眼色,心下犹豫一番,又想到那日生辰宴上宋厌之的所作所为,咬咬牙,心下一狠。

她瞧了瞧周边并没有很多宫女太监,不动声色地绕到唯一的宫女身后,用力一撞。

宫女尖声大喊一声,不由自主地推搡着前头的几人,那几人收不住脚,猛地将宋厌之撞下了池塘!

洛邀月赶忙躲在人群里。

宋厌之猛地遭人一撞,一头栽到了池塘里。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众人吓得脸色煞白,忙不迭地尖声呼喊着。

宋厌之猛地呛了好几口水,衣衫湿透,刺骨的寒冷。

她挣扎了几下,意识逐渐模糊。

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