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北狄瘟疫,是殿下的手笔吧?”
两人出了军议账,穆锦萍斜了高煜一眼,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萍儿不就是奉行的,以牙还牙么?”高煜似笑非笑,“再说,我军将士平白损耗那么多,能不费一兵一卒报仇,自然最是快意不过。”
穆锦萍对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殿下是什么时候发现那北狄奸细的?”穆锦萍觉得应该不会太久,不然军营也不可能被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说起来,这还多亏了萍儿你呢。”高煜睒晱眼。
穆锦萍停下脚步,一脸的莫名其妙。
“正是萍儿遏制了瘟疫的恶化,才导致那奸细露出了马脚。”高煜道,“这场瘟疫来得蹊跷,我们有想过和北狄有关,可问题的关键讨论多日却始终找不到突破,若不是萍儿的到来刺激得那奸细暴露,我也想不到问题居然出在那批军妓里。”
穆锦萍挑了挑眉也没有打岔,就等着高煜自己往下说。
高煜继续道,“虽然一开始并未想到军妓这层,不过大家都认定,此事既然和北狄有关,就少不得奸细,只是军中将士数以万计,想要找出一两个刻意隐藏的奸细却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我方刚发生瘟疫,北狄就攻击不断,又是瘟疫又是战事,奸细一事便顾暇不及。”
“那奸细可是冒冲的章将军,理应交集不少,难得之前就没发现过蛛丝马迹?”穆锦萍不解道,“再说,军妓不都是犒劳将士的么?一来就往殿下面前送,难道不觉得奇怪?”这话看似问的寻常,实则却颇有深意。
高煜一听这话就知道穆锦萍是多心了,“章河还就是这么个性子,这种事,他以前也没少干,此人刚勇有余,就是有点小贪,新来军妓挑长相好的往我面前送,并非他真的为主着想,而且得了人家好处,再者看人长得不错,就会收些蝇头小利帮衬帮衬,那奸细能将章河的性子模仿得唯妙唯俏,可见在他身边潜伏的日子不算短。”
“呵……”穆锦萍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如此看来,为今这教训啊,还就出在一个贪字上面。”
高煜听着她的冷嘲热讽也不介意,性感的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萍儿别多心,我可是个洁身自好的,你看几位皇子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就我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穆锦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其实章河这小贪性子我也是看不惯的,可这人土匪出身,野性惯了……”
“既然人品有问题,那你还让人做将军?”穆锦萍凉凉的打断高煜的话,“识人不清,养虎为患,虽然此番事件章河死的冤枉,可也是坏在他那品行上。”
高煜却摇了摇头,“章河品行是有瑕疵,可是非分明是条汉子,且是个合格的军人,他只在非常情况下小贪利益帮助弱者,大事儿上却是个极有原则的人,他只贪觉得可以帮助之人,除此,就算有人手捧万金贿赂,他也不屑一顾,说白了,就是一个怪人,但却义气。”
穆锦萍听得眉头一阵抽抽,这是……维护手下给她较上劲儿了?
想到这,穆
锦萍果断的转移了话题,“既然这奸细模仿章将军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说着便继续朝前走去。
“一开始你来,那人应该是没把你放在眼里的,不相信连太医都束手无策你的瘟疫你能有办法。”高煜随即跟上她的脚步,“所以在得知瘟疫被遏制,他才会自乱阵脚,急着给北狄通风报信,也算他倒霉,放的信鸽好巧不巧,让猎鸟打牙祭的晏殊给射了下来,这才有了之后的计划,我们将计就计,就着那信抹上病人身上的脓浆,给送了过去,料定那奸细必然会等着北狄传指令过来,所以便让晏殊特意留意,这才揪出了假章河来。”
“计划是好,不过此举未必真能将瘟疫传播过去吧?”虽然不无可能,但穆锦萍还是觉得不怎么靠谱。
“所以,为了万无一失,我让晏殊在信卷里藏了细针,针上也抹了脓浆。”高煜一身铠甲看着沉重,纵肩的动作却做的随意无比,“眼下北狄息兵沉寂,就足以说明,计划成功了,而且我们的探子传回消息,确实是这么回事。”
穆锦萍眨眨眼,默了。
高煜看她这反应就笑了起来。
两人很快就走到了隔离账外,穆锦萍挥挥手,刚要进去,就让高煜拉住了手腕。
“干嘛?”穆锦萍被他拉得一愣,不解的回头道。
高煜朝帐子里望了一眼,“萍儿,你的药真能把他们治好么?”
“就目前这药,只能控制病情,真要达到根治效果,还得另外配药。”配药其实很简单,难就难在进空间不方便,要是一般草药倒好,进去采集好就出来,偏偏黑莲子取籽尤为耗时麻烦,需得就植取籽。黑莲不多,总共也就那么三株,还每株只开一朵花,花五十年谢五十年开,若是直接将莲盘采摘,那可就得成无花莲了,虽说这莲藕也是宝贝,可莲子更珍贵难得,穆锦萍来之前就已经查过医经上有关瘟疫根治的记载,乳溪河解百毒,服用也只是能遏制病情恶化,彻底根治还是得配药才行,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几天呢,这就瞌睡来了有人塞枕头,当即便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被事情一打岔就给忘了,我得外出采药两天。”
高煜眉头一皱,“若是采药,你只管把药方写下来,我让人去寻便是,不用你亲自去的。”
“不行。”穆锦萍连忙摇头,“有几味药材很是刁钻,我得自己去才放心。”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总之这事我一定得亲自去。”穆锦萍态度坚定道。
高煜每次都拿她执拗的性子没办法,知道阻拦不到,便只能妥协,“那我让绿依陪着你。”
穆锦萍下意识的排斥皱眉,让绿依陪着,那她要进空间也不方便啊!
“绿依必须跟着,不许再讨价还价!”看出她的排斥,高煜忙强硬道。
“绿依姐她……”自打进军营后,绿依就归队铁骑军,预防瘟疫的药都是严箐来取,所以穆锦萍这几日你都没能和绿依见上面,“让她跟着不好吧,她毕竟是铁骑军的一员。”
“就这么决定了。”不给她再找借口推脱
的机会,高煜扔下一句转身就走。
看来,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目送着高煜的背影走远,穆锦萍撅着嘴苦恼的想道。
“穆姑娘你回来的正好!”
穆锦萍正发呆,肩膀就被沈太医拍了一下。
“沈太医,出什么事了?”听着沈太医的语气,以为是病情有了变故,穆锦萍不禁心神一凛。
“不是什么大事。”沈太医说着走进账去,“先进去再说吧。”
穆锦萍只得跟了进去。
“穆姑娘你看,你给的药大家也服用好些天了,病症是抑制住了,可不管是病发期还是不治期,也只是吊着,也没见个真正康复的,这样僵持下去可不行。”沈太医带着穆锦萍在几个隔离区转了一圈,他烦的就是这事儿,“但我和几位太医也实在没有办法,眼下,只得寄希望于穆姑娘了。”
“哦。”还以为是病症出了变故,听到沈太医这么说,穆锦萍反而放下心来,“我正要给几位太医说呢,大家目前服用的药水,确实不能根治瘟疫,需得另外配药,我已经和殿下说过了,要暂时离开两天。”
穆锦萍话音刚落,另一名正在用艾草水洗手的鲁太医就阴阳怪气的哼哼一声,“要我说啊,现在的小娃娃就是缺乏度量,医者学医是为了造福百姓,可现在的年轻人倒好,得了好药方不与人分享探讨,就知道藏私,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另外三名正在忙着照顾病人的太医虽然没有冷嘲热讽,可眼神却和鲁太医无异,显然都对于穆锦萍藏私一事意见颇大。
“鲁太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沈太医一下就沉了脸,“药方是穆姑娘答应老人不他传的,信守承诺有何过错?再说东西是人家自己的,就算是有意藏私,那也是理所当然。”
“沈太医倒是深明大义,可不也上赶着巴结一小娃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鲁太医被点名下了脸子,一边拿布巾擦手一边冷讽道。
“我看鲁太医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这些个太医对自己不友好穆锦萍早就感觉出来了,本来不想理会,可既然人家都指名打脸了,她也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之前瘟疫需要你们的时候,一个个贪生怕死,如今病情得到抑制,就想不劳居功,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你……”被戳到心窝子,鲁太医顿时恼羞成怒,狠狠的瞪着穆锦萍,“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机深沉,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鲁太医倒是心思坦荡,还不是欺负我一个女儿家?”穆锦萍不痛不痒的给一句呛了回去。
“穆姑娘算了。”沈太医尽管也看不上这些只知急功近利却没有多少真本事的家伙,不过看鲁太医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是站出来打圆场,“鲁太医你也少说两句吧,皇上派我等来这是为瘟疫尽力的,与其把精力放在与小辈斤斤计较上,不如多干实事,眼下大家的病症虽然遏制住了,可该做的清洗还是马虎不得。”说罢便不再搭理鲁太医,带着穆锦萍依次查看病人情况去了。
鲁太医恨恨的瞪着两人,那口气堵着半晌也没顺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