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最近很平静,没有了二夫人一房人的蹦跶,似乎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然而,这样的平静,却在一个深夜被骤然打破。
砰砰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小姐小姐,不好了,夫人她出事了!”是李妈妈的声音。
穆锦萍猛地惊坐而起,大脑还处于懵懂状态,人已经掀被下床冲去拉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的李妈妈竟也是穿着亵衣,满脸是汗。
“我娘她怎么了?”看着这样的李妈妈,穆锦萍心脏被强烈的不安狠狠一撞,问得小心翼翼。
“夫人她半夜突然喊肚子疼,还不等奴婢去叫沈太医,人就昏迷过去了,小姐,小姐您快去看看吧!”李妈妈向来沉稳,这会儿也慌张无措,声音都带上了颤。
穆锦萍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就炸开了,身子一晃险些站立不稳。不等李妈妈多说,已经一把推开人冲了出去。
李妈妈亦是连汗都顾不上抹,便紧跟在了穆锦萍身后跑了起来。倒是绿依镇定,还能想着给穆锦萍带件披风。
绿依脚程快,没多会儿功夫就追上了穆锦萍,慌忙拉住人把披风给她裹上,“别慌别慌,有沈太医在呢,夫人不会有事的,夜里风大,你先把披风系好。”
穆锦萍没顾上和绿依说话,拉着披风带子就是一边跑一边系。
绿依叹了口气,转头问跟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妈妈,“晚上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
“不知道啊,我听到动静赶到的时候,夫人已经疼得跪在了地上,我刚上前扶着她就晕过去了。”李妈妈摇着头,急得也是脚下直打跟跄。
绿依干脆一把把人搀扶住了,拖着人紧跟着穆锦萍的脚步不落下。
熙宁院烛火通明,虽然没有出现慌乱的场面,可气氛也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苏映红房间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时不时的往里边儿张望一眼,两人面色虽然平静,眉头却皱着。
转眼看到穆锦萍朝这边冲来,两人正要福身行礼,人却是旋风一阵从身边挂了过去,随后是绿依和李妈妈。两人愣了愣,原本就紧张的情绪愈发弄得紧张了。
沈太医刚给苏映红针灸完站起身来,转身就和冲进门来的穆锦萍撞个正着,忙错身一步让了开去。
到了跟前,穆锦萍猛的刹住脚,反而动作放轻了下来,坐在床沿,一眨不眨的盯着苏映红苍白沉睡的脸,“沈太医,我娘她怎么了?”
沈太医皱着眉头,“夫人这是体寒之症,胎儿渐大,身体便开始吃不消,只是说来也怪,夫人的身体一直是老夫在调理,不管是药方还是煎药从不假手他人,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夫人内力亏空却是半点不见起色,反而有愈见严重的趋势。”
沈太医的话听得穆锦萍手脚冰凉,“那,我娘她……”
“实在不行,就只能放手一搏,拿掉孩子,只是,情况也很不乐观。”沈太医也是挫败的很,在太医院干了这么多年,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这次却被个后天不足的体弱给难道了。
两人正说着,穆锦逸也闻讯赶了过来,冲进门就压着声音问道,“娘她怎么样,没事吧?”
穆锦萍低眼看着母亲没说话。
沈太医道,“暂时没事了。”说罢,叹了口气。
穆锦逸一看沈太医的反应,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愈
见苍白了几分,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步走到了母亲的床前,就那么看着不说话,眼睛却很快红了。
大哥的阴影一罩过来,穆锦萍极力压制的情绪就绷不住了,扑进大哥的怀里,无声的哭了起来,那种摆不脱命运桎梏的无力感几乎让她崩溃。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留住母亲,怎么做才能改变命运改变一切,究竟是要怎么做?!
穆锦逸回抱这妹妹,手在她背上一下一下拍着,却是说不出半句安慰彼此的话来。
绿依和李妈妈一进来,就看到抱成一团的兄妹俩。绿依和沈太医交换了个眼神一起出去了,李妈妈在一边原地站着,却看得红了眼眶。
“娘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过放过穆之笐,哪怕是万劫不复,我也要拉着整个穆家一起下地狱!”良久,穆锦萍才埋在大哥的腰腹间咬牙切齿的道,却已然是泣不成声。
穆锦逸眼底同样迸射出寒戾的光,却是低声道,“说什么傻话呢,有大哥在呢,别怕,放心吧,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啊小姐,少爷说得对,夫人天与人为善,老天爷会保佑她的。”李妈妈也抹着眼睛道。
穆锦逸接着李妈妈的话,“李妈妈说得对,娘这还没怎么呢,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了,走吧,出去和沈太医聊聊。”
穆锦萍这才抽了抽鼻子,从自家大哥怀里退了出来。
穆锦逸捏着袖子给她擦了眼泪,这才拉着人走了出去。
李妈妈没有跟出去,兄妹俩一走,她便坐到了床前守着,这会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
“夫人啊,您也看到了,小姐少爷离不开娘,您可得好好的,知道吗?”捏着手帕擦了擦眼,李妈妈哽咽唠叨道,“身体不好没关系,有沈太医在呢,他一定会想办法给您调理好的,夫人苦了半辈子,这眼瞅着少爷小姐出息了,没多久就该享上清福了,您可得撑着点儿啊。”
苏映红眼珠子在眼皮子底下动了动,可终归似是眼花一现,没有醒来。
李妈妈唠叨半天,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兄妹俩出去,沈太医和绿依就站在廊下,见到两人,冲他们点了点头。
穆锦逸看着沈太医,“沈太医还劳烦你给个准话,我娘的身体……”
穆锦萍也眼巴巴的瞅着沈太医,哭过的眼睛水亮水亮。
沈太医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觉着夫人的身体有些蹊跷。”
“蹊跷?”兄妹俩闻言一怔,穆锦逸道,“不知沈太医此话怎讲?”
“夫人的身体状况我一向有信心,而且之前有一段时间也确实颇有起效,按理说情况应该越来越好才对,如今却突然陡转之下……”沈太医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想两位应该明白。”
绿依接口道,“沈太医的意思,夫人的身体突然恶化,是人为。”
穆锦萍眼眸一眯,转身看向门口杵着的两丫鬟,“叫声李妈妈,让她出来一下。”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福了福身,“是。”随即便转身进去了,不消一会儿,就和李妈妈一起走出门来。
丫鬟继续站在门口,李妈妈径自走到几人面前。
“小姐您找奴婢?”李妈妈看向穆锦萍问道。
“李妈妈,最近这
段时间,可有外人进出过,或者什么人可娘走得比较近的?”穆锦萍和大哥对视一眼,道。
李妈妈摇了摇头,“最近这段没有,自打之前三夫人过来,二夫人也来却被小姐赶出去后,奴婢就谨记着小姐的吩咐,没有让任何人打扰夫人,就连三夫人后来又上门几次,奴婢都给打发了回去。”
三夫人么……
穆锦萍下意识和绿依对视了一眼,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没有抓住。
绿依挑了挑眉,也食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了?”穆锦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禁不住疑惑的问道,“你们可是想到了什么?”
穆锦萍迟疑的摇了摇头。
绿依却突然道,“我记得,上次三夫人是带着她女儿一起过来的吧?”
穆锦萍闻言一怔,抬眼看向绿依。
绿依眨巴眨巴眼,和她对视,继续道,“那穆锦芝性子挺古怪的啊,上次来了也不进屋,就一个人蹲墙角瞎捣鼓,之前捉鬼那事儿见到她也是,都不爱搭理人。”
几人面面相觑,有点闹不明白绿依这么说的含义。
其实不说是他们,就是绿依自己都有点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提及这茬。
“绿依姑娘这话,莫不是怀疑三夫人?”李妈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忍不住道,“可是之前夫人的身体也没出现过不对啊?三夫人也就过来那一次,之后便再无接触,要说是她的话,也说不过去啊?”
穆锦萍垂着眼睑没有说话,半响抬眼看向院子里的花圃发怔。
穆锦逸推了推她,“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穆锦萍皱紧眉头,忽然转头问李妈妈,“李妈妈,那次三夫人带穆锦芝过来,那丫头一直一个人捣鼓,你知道她都在干嘛吗?”
李妈妈茫然的摇了摇头,“那会儿三夫人在,我不放心夫人,都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小丫头自己鼓捣,无非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也没怎么留意。”
穆锦萍在三夫人和穆锦芝之间来来回回的琢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有哪里给忽略了,可不管怎么琢磨,却总是懵懵懂懂的抓不住重点。
“那穆锦芝之前在花圃捣鼓的吧,李妈妈记得具体是哪里么?”
穆锦萍顾自琢磨着,却听绿依忽然问道,不禁抬起头来。
李妈妈想了想,“这个记得,三小姐当时可没个定性,绕着花圃转圈儿的捣鼓,手里还拿着削尖的竹片,弄了一手的泥,三夫人当时喊了两声没喊住,也就随她去了。”
李妈妈话音刚落,穆锦萍二话不说就朝花圃走了过去。
几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站到花圃前,穆锦萍也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或者是找什么,站着发了会儿呆,就按照李妈妈的描述,绕着花圃转圈儿的扒拉了查看了起来。
几人看得古怪,虽然莫名其妙,却也跟着扒拉看了起来。
绿依跟着走了半圈忽然停了下来,“虽然这么想一个小丫头似乎太那什么的,不过,我的感觉很奇怪,第一眼看到那小丫头蹲墙角闷不吭声的捣鼓,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穆锦逸原本是随意的跟着看,听到绿依的话眸色一凝,不由也分外仔细认真起来,不说花木,就连杂草都要扒拉开仔细瞅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