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儿接生,重生之嫡女不乖,五度言情
俞筱晚与文伯谈完事情,已近掌灯时分,问清郡王爷还未回府,她便先回正房,换了身衣裳,扶着初雪的手,走到梦海阁的大门口,伸颈张望。
没等多久,君逸之便骑着马回来了,从文从武看见郡王妃在此,忙翻鞍下马,施礼退到一边。君逸之见小娇妻在此迎接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兴奋,拥着她便往内走,笑眯眯地道:“等很久了吗?”
俞筱晚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着偷看了一眼他的神情,一双亮晶晶的凤目里,幸福和宠溺仿佛能漾出来似的,连她也跟着心情轻松愉快了许多。记得从前母亲总是这般牵着她的小手,在门口迎接外出的父亲,也记得父亲总是会十分高兴,所以她才有样学样。她还记得老太太跟她说的话,好日子坏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如果总是吝于付出,又怎么可能得到回报?她虽暂时不敢付出太多感情,但至少可以付出几分关心、几分体贴。
君逸之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一路都是笑眯眯的,回屋换了身衣裳,又挤到小马车里,跟小娇妻说悄悄话。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小的红漆食盒,打开来,里面装着六块清香怡人的淡绿色糕点。
俞筱晚轻轻嗅了嗅香味,惊讶地问道,“这……好象是景丰楼的荷花糕?还没到四月呢,就有荷花糕卖了吗?”
君逸之嘻嘻笑道:“有个家伙很会种伺弄花草,想让花期提前就提前,想推后就推后,这时节他府中的荷花虽然没有开花,但已经有花苞了,味道跟盛开的荷花做成的荷花糕是一样的,我方才去找他要了几朵,送去景丰楼让做了十二块,另外六块放在屋里了,待会回去你尝尝。这是送给老祖宗的,老祖宗最爱吃景丰楼的,总说自家的厨子做的没有景丰楼的好。”他说完将小食盒放在俞筱晚的手里,“就说是你买的。”
这种拣现成捞夸奖的事儿,俞筱晚不大好意思干,推回给他道:“是你的一片孝心,老祖宗肯定更喜欢。”
君逸之压低声音道:“你错了,孙儿媳妇的孝心老祖宗才更喜欢,而且,我们俩是一体的嘛,说是你买的,老祖宗也会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最重要的是,这样更能讨好老祖宗,至少在分府之前,晚儿还得请老祖宗多关照关照,少让母妃找点麻烦。
俞筱晚见君逸之坚持,也就没推辞了,只是问道:“若没给母妃准备礼物,母妃是否会怪罪?”
君逸之笑道:“怎么没有准备?”又从袖袋里拿出了一只小瓶,“这可真真是你店里的东西了。”
俞筱晚一见便笑了,这是她的香料铺子才开始拓展的货源,从江南最出名的作坊里进的芙蓉玉雪膏。
到了春晖院,一名俏丽的小丫头守在正堂门外,见到二人便笑盈盈地福了福,先进了堂屋,打起门帘往内报了一声,娇杏迎了出来,笑嘻嘻地福了福,“二少爷、二少夫人来了,奴婢给您们通禀。”说着率先进屋,向内室里禀道:“老祖宗,二少爷、二少夫人来给您请安了。”
待听到里面传出太妃的声音,娇杏才打起了门帘,请二人进去。
俞筱晚心中暗暗讶异,就是今日一早来请安的时候,都没这般通禀边,君逸之极得太妃的喜爱,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进到暖阁的。
君逸之倒没露出什么异色,牵着晚儿的手进了屋。楚太妃端正地坐在罗汉床上,靠着宝蓝色万字不断头纹的大引枕,见到二人便坐直了身子,笑得和蔼可亲,连连招手道:“快过来坐。”
楚王妃和周侧妃陪坐在下首。楚王妃看了看俞筱晚,新嫁娘,在头一个月里,都要穿着大红的衣裳,今日俞筱晚就是一身火银红的收腰紧身半臂装,下系一条遍地撒杜鹃花的百褶裙,衬得她纤腰一束,双腿修长,峰峦高耸。
小小年纪就长成了这般勾人的身姿,待日后生儿育女,还不得变成一只狐狸精?尽管心中十分鄙夷,但楚王妃也不得不承认,这张扬的大红色,穿在俞筱晚的身上,硬是在娇俏中,多了几份出尘的清雅。
周侧妃倒是对俞筱晚十分友善,笑盈盈地朝她点头示意。待小夫妻见过礼后,还主动要求俞筱晚坐到自己身边来。
新婚三天无大小,前几日俞筱晚和君逸之都是坐在老祖宗身边的,今日的确是应该按座次坐了。俞筱晚先将食盒奉给了老祖宗,又将芙蓉玉雪膏奉给了楚王妃,才在周侧妃的身边坐下。
楚太妃见是荷花糕,立时笑开了,君逸之乘机道:“晚儿听说老祖宗喜欢吃荷花糕,四处打听哪里有早开的荷花,今日才寻到了几株,便送到景丰楼特制了几块。老祖宗您快尝尝。”又看向楚王妃道:“母妃,那瓶是芙蓉玉雪膏,晚儿特意为您求来的。”
用求字可一点也不夸张,这种芙蓉玉雪膏比一般的芙蓉香膏,膏体更清爽、香味更长久,而且抹在脸上,能增加色泽,让面色腊黄的人也能显出白里透红的好肤色来,从数百年前就是宫中的贡品了,也因为材料难得,制法繁复,每年的产量极少,就连宫中都稀少,对民间的女人来说,几乎就等于是个传说。
楚王妃之前还十分不屑,只不便当着楚太妃的面驳了新媳妇,十分轻慢地让刘嬷嬷接着,这会儿听说是这芙蓉玉雪膏,心底里就跃跃欲试,想打开瞧一瞧,可是又抹不下面子,左右为难。
周侧妃瞧出了她的小心思,便笑道:“哎呀,原来是这么金贵的香膏啊,快给我瞧一瞧,让我也开开眼界。”说着便回转了身子,向刘嬷嬷伸出手去。
刘嬷嬷见到主子示意,将小瓷瓶交给周侧妃,周侧妃打开瓶塞闻了闻香味,连声赞好,又用小拇指的长指甲挑了一小团出来,放在手背上慢慢晕开,那只手真的是立即呈现出珠玉般的光泽。
楚王妃看得心喜,又肉疼不已,轻轻咳了两声,慢条斯理地道:“周侧妃,日后你若想用,只管到我那去拿便是。”
周侧妃忙识趣地交还给刘嬷嬷。
君逸之见母妃喜欢,心中暗喜,趁无人注意之时,朝俞筱晚挤了挤眼睛。他随即缠着老祖宗问,“老祖宗,您们刚才在谈什么事儿?若是好事,一定要告诉孙儿。”
楚太妃笑道:“是谈一件你舅舅家的喜事,只是还没完全确定罢了。”
如今的忠勇公是楚王妃的亲哥哥,娶了一妻六妾,膝下却只有十个女儿,唯一一名嫡子,在五岁那年因病夭折了。眼见着后继无人,忠勇公人到中年,还在不断地收通房、努力耕耘着。却说前几日,忠勇公夫人到广济寺进香,向神明求嗣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一名潇洒少年郎,生得与年轻时的忠勇公简直一模一样,当下就心生欢喜,悄悄让人探问是哪家的儿郎,想收为义子,让他再带个弟弟出来。
哪知这一问,竟问出了十九年前的一段乌龙事件。当年忠勇公夫人所生的嫡子,因难道而落下了病根,才刚刚出生五天,忠勇公夫人便在术士的建议下,让乳娘和管事妈妈抱到广济寺来做法事。谁成事,当时刚刚考上进士的钱学同的夫人,也带了刚出生不久的儿子来做法事。法事是在两个大殿做的,但是沐圣水却都是安排在暖房里,和尚们不知怎的,竟将孩子抱错了。
楚太妃感叹道:“第二天钱大人就出了外任,直到去年初才回京,哪个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真是天可怜见的,幸亏现在找到了……只是忠勇公的嫡子如今好好儿的,钱大人的儿子却……唉。”
俞筱晚真觉得跟在听戏文一样,忍不住问道:“孩子抱错了,乳娘竟看不出吗?”
楚太妃笑道:“你没生过孩子,自是不知,小婴儿啊,若斤两差不多的,看起来真就没什么区别,因而寺里的僧人才会弄错。而且小婴儿真是一天一个样子,当时寺里的大师给孩子在额头和脸上,画了几道符,整张小脸红彤彤的,几日后才能清洗,哪里还能认得出来?只是后来那钱公子生得越来越不象钱大人夫妇,钱大人和夫人才起疑的。又听得忠勇公夫人询问,这才慢慢探问,推敲出来的。”
俞筱晚讶异地挑了挑眉,楚王妃却是无比欣喜地道:“那孩子我已经瞧过了,真的与大哥年青时生得一模一样,肯定不会错的。待太医院滴血认亲后,就能认祖归宗了。”
楚王妃非常希望兄长能有嫡子承继爵位,因为她再无嫡亲的兄弟,按本朝的律法,若无圣上下旨恩准,任何有爵位之人都不能从旁支抱养嗣子,这样的话,忠勇公的爵位后继无人,朝廷就会将爵位收回去,她们忠勇公府的富贵也就到头了。
众人感叹一番,又聊了会子闲天,便各自散去了。
楚王府都是各院自己吃自己的,除非是年节上,或者家中有喜事、长辈传召的时候,才会在一起用膳。这倒是给了俞筱晚便利,不用总是在楚王妃的身边立规矩,况且她今日才送了一份重礼,楚王妃虽然觉得这是儿媳妇应当孝敬自己的,可一时也拉不下脸使唤她,今日就放过她算了。
回到梦海阁,君逸之便收起了无所谓的笑容,神色沉敛起来。俞筱晚不由得问道:“逸之,你怎么了?”
君逸之看着丫鬟们上了新茶、布好糕点、果品,便将人都打发下去,拉着妻子坐到自己膝上,小声儿地道:“忠勇公,你听这封号就自然能明白,他祖先既忠且勇。忠勇公的祖父,是陪着祖皇帝打天下的开国功臣,手中有十万兵马。”
俞筱晚神情一震,用力眨了眨眼睛,同样压低声音小声的道:“你是说,这位钱公子,不一定是忠勇公的儿子?”
君逸之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或许是、或许不是。当初抱错婴儿,或许是真的、或许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或许是早就有人安排好的。这么说吧,舅舅自然是不愿意自己的爵位无人继承,可是若要假装抱错了孩子,可以从原氏的旁支中挑选一人,怎么也不会挑到钱家去。这位钱公子,自小在边陲长大,谁知他结识了些什么人,学的又是些什么。若当初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有可能是特意为接掌十万兵马而培养的,若是无意的,为何钱大人和钱夫人对儿子的身世早有怀疑,回京任职已有一年余,却在前几日才被舅母无意间撞见?”
俞筱晚点了点头,其实军政家国这类的大事,她是不大懂的,只是觉得君逸之分析得有道理而已。不过……钱大人……回京一年……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她问道:“这位钱大人是什么官职。”
“正五品工部郎中。”
“什么?”俞筱晚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樱桃小嘴喔成了一个圆,“这、这位钱公子,可是钱大人的嫡次子?”
君逸之点头道:“是啊,听说钱大人的长子,已经有二十五岁了。次子小了六七岁吧,今年虚岁应当是十九。”
俞筱晚一拍脑门,“天呐,别这么巧吧。”
君逸之好奇地问,“什么巧?”
俞筱晚无力地道:“我的大表姐曹中贞,说的亲事,就是钱郎中家的次子。”
天呐,原本是因为钱大人的官职比曹清儒低了许多,才能将庶女许配给钱大人的嫡子,哪知小庶女一下子变成了国公世子的未婚妻。
她不由得摇头笑道:“真真是造化弄人。”
君逸之却蹙眉道:“怎么什么事情都有你舅父的份儿?”
俞筱晚讶异地挑眉问道:“这话怎么说?”
君逸之掰着指头数道:“喏,当初你父亲亡故,他就在找你要东西;前阵子朝中许多人置疑平南侯,要求重整军队,他却将女儿许给了静晟世子;你那个大表哥的婚事是韩家主动挑的,我也就不说了,这会子又给庶出的长女找了门好亲事。韩丞相一派、摄政王一派、平南侯一派,你舅父都结了儿女亲家,似乎只有皇室里没有送人进来了。”他抬眸看着晚儿笑道:“幸亏你只是他的外甥女。”
俞筱晚怔了怔,的确是啊,听起来真是巧合,只是巧合太多了,就有些怪异。她撅着小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舅父其实是想让慈儿表姐作为媵妾陪嫁的。”
君逸之一愣,随即冷笑道:“他倒是会打主意。”
俞筱晚想了想道:“或许,舅父是希望日后有所保障吧。毕竟舅父看重荣华富贵,自然希望日后不会被朝局影响。”
君逸之冷笑着问,“是谁告诉他朝局会变的?难道有人跟他说了要谋反?他要做这种安排做什么?”
俞筱晚也觉得很怪异,按说舅父是靠着摄政王升官的,应当是一门心思跟着王爷走才是,可是他最近的举动,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若说是王爷的意思,俞筱晚却不这么认为。就算是王爷想拉拢朝中其他派别的官员,也没必要把宝都押在舅父的身上。别的府中就没有漂亮出色的未出阁小姐了么?
她忽地想起前世睿表哥对摄政王的猜测,忍不住小声儿地问,“逸之,依你所见,摄政王爷……嗯,会不会……嗯,有别的心思?”
君逸之抬眸看了她一眼,淡笑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俞筱晚不满地嗔了他一眼,“总会有人猜测啊,毕竟离那个位置,只有一步之遥了。”
君逸之将她搂紧了些,轻声道:“这么说吧,目前没有。”
俞筱晚“哦”了一声,便不再问。君逸之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小几上拿过那只小食盒,取出一块荷花糕放在她唇边,轻哄道:“你尝尝看。”
俞筱晚斯文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咽下,弯眼笑道:“细滑清香,好吃。”说罢就着他的手,又咬了一口。
君逸之笑道:“若是你喜欢吃,我以后就多给你买些来。不过一会儿要用膳了,尝尝味便好,别吃多了。”然后将余下那半块荷花糕丢入口中。
俞筱晚一想到那半块荷花糕上沾了自己的口水,就忍不住脸热。
好在初雪进来禀道:“回郡王爷、郡王妃,晚膳取来了,现在用吗?”
“用膳,用膳。”君逸之一跃而起,牵着俞筱晚的手步入小花厅。
两人正在丫鬟们的服侍下甜蜜温馨地用膳,院中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文嬷嬷大喘着跑进来,向两人福了一礼,缓了几口气,忙禀道:“禀郡王爷、郡王妃,摄政王府派了人来接郡王妃。听说摄政王妃发动了,可是难产,摄政王爷说郡王妃擅长治疑难杂症,想请郡王妃过去看一看。”
俞筱晚怔了怔,忽地想到,这几天似乎真是摄政王妃的产期,她还在想到时去王府恭贺呢,王妃竟然难产了。
君逸之蹙着眉问文嬷嬷道:“是谁来接人的?难道王府没请太医吗?”
文嬷嬷恭敬地回话道:“摄政王爷派的是东方浩大管家。听他说,是孟医正亲自带了三名太医守在产房外,产房内是宫中派出的四位稳婆,还有两位越国公府派来的稳婆。”
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十分周全了,俞筱晚看了看君逸之,小声道:“我可没给别人接生过,不知行不行呢。”
君逸之眸光闪了闪,握了握她的小手道:“或许只是想让你去陪陪皇婶,别担心,我陪你去。”
俞筱晚点了点头,放下碗筷,回屋换了身外出的衣裳,特意挑了窄袖了款式,又从药箱里拿了几瓶可能用得着的药丸,披上大氅,与君逸之一同坐上摄政王府派来的马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正焦急地在产房门口转来转去,吴丽绢坐在下首第一的黄花梨木的圈椅上,垂眸观心,乳娘抱着吴丽绢生的庶长女君若歌,站在吴丽绢的身后,两位孺人陪坐在下首,脸上露出几分焦急,也不知是真是假。几位太医则避让在屏风的另一侧,神情亦是显得十分不安且焦虑。
屋内众人瞧见俞筱晚过来,都站了起来,摄政王也定下了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俞筱晚。俞筱晚顿时感觉压力好大,硬着头皮上前请安,摄政王立即将手一挥,“不必多礼,你快进去吧。”
俞筱晚只得安抚地笑了笑,“王爷莫急,王妃是积福之人,必定无碍的。”
摄政王闻言松动了些,略点了点头,示意丫鬟们开门。俞筱晚除了大氅,独自进了产房。
产房内,四名稳婆团团围在产床前,将产床占得严严实实,你一句我一句地唤道:“娘娘,用力,用力,您可不能停啊。”一边又问,“您要不要歇歇,吃点燕窝粥补充力气?”
另外两位稳婆则近不了身,只能踮着脚,伸长脖子往里看。
俞筱晚不由得蹙了蹙眉,她虽从未进过产房,可从医书上所见,也知道产妇是极痛苦的,痛苦得经常会晕厥过去,这种时候还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她,她怎么可能专心生产?
一位稳婆察觉到产房内进了人,回头瞧见俞筱晚,被她的丽色晃得一阵眼花心跳,半晌才醒过神来道:“这位贵人,产房污秽,还请您移步到外间去。”
俞筱晚反倒走近了几步,那几名稳婆还在乱喊,于是喝了一声,“闭嘴!你们中谁接生的孩子最多?”
几名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举了一位姓李的宫中稳婆,俞筱晚便让其他人到后面守着,有吩咐的时候再上前来,然后走到床头,拿了块干净棉帕,轻轻擦拭摄政王妃额头的汗水,一面微笑道:“王妃,是我,晚儿,别急,小世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生的。”
摄政王妃睁着迷朦的双眼,看着她笑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俞筱晚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几个稳婆有问题?她仔细听了听王妃的脉象,有些弱,但尚无大碍。忙俯下身,凑到王妃耳边轻语道:“我要看看您的产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稳婆不由得蹙眉道:“不知这位贵人贵姓,这产房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还请您移步到外间吧,您会妨碍我们接生的。”
俞筱晚笑了笑,“我就是摄政王爷请来接生的,你让开,我要看一看产道。”
李稳婆心中不屑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拦着不让看,退开了半步。俞筱晚低头仔细看了看,眉心紧蹙着问,“发动多久了?”
一名姓张的稳婆道:“今日寅时发动的,已经有八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俞筱晚暗暗一惊,不由得问道:“为何产道还没打开?为何不用剪子?”
李稳婆脸上难掩怒气,沉声道:“王妃金贵的身子,怎能随便用剪子?这产道不是在慢慢开吗?”
俞筱晚站直了身子,盯着李稳婆的眼睛道:“哦?金贵的身子就不能用剪子吗?一会儿我去禀报了王爷,请王爷查一查太医院内的脉案、产案,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稳婆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世间女人产子,多靠自然的方式,但是如果有难产的迹象,就要用剪子,只是这样产后难以恢复,而且会很痛苦,但并不表示王妃和宫中的妃子们,就没人挨过这一剪,按说这些经验丰富的稳婆,应当能看出王妃这是有些难产迹象的。
听了李稳婆的推脱之辞,俞筱晚就能确定她们是在故意磨蹭了,干脆伸手一推,将其推得离产床更远一点,亲自指挥别的稳婆,拿小几上的剪子,喷上烈酒在火上烧一烧,给她拿过来。
有几名稳婆站着没动,那位张稳婆倒是立即跑了过去,按着俞筱晚的指挥,送上了剪子。这位应当是越国公府送来的稳婆。
俞筱晚握紧了小剪子,凌空虚虚地笔划了一下,琢磨着从哪里下剪。
李稳婆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是个没经验的,当下心中安定,作势冷冷哼了一声,“我劝这位贵人一句,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您这样胡来,可是会出人命的。而且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事后还要向太后娘娘禀报,王妃怀的这也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若是有个万一,奴婢可只能向太后禀报,是您强抢了奴婢的差事。”
俞筱晚同样冷哼一声,“你延误下剪时机,让王妃饱受痛苦,我自会禀了王爷,让王爷求太后作主。”
李稳婆被噎住,眼光在另外几人的脸上溜了一圈,之前围在产床边的另外三名稳婆便出声附和李穭稳婆,“这位贵人想是没替人接生过的,您不知道,接生之时,要看当时产妇的情形来决定用何种方式,并不能一概而论。”
俞筱晚冷冷地道:“现在起由我来接生,若是我出了差错,自会提了人头去给王爷请罪。现在,你们给我退后一点,若是我下剪的时候,哪个敢撞上来,我就剪了她的咽喉。”
她眸光凶猛,神情严厉,几名稳婆被她的眼神骇住,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是什么眼神?清亮中带着透析一切的从容,冷静得令人胆寒,怎么她这般有自信,就一定能为王妃接生?要知道,产女难产,可是最棘手的,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稳婆,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俞筱晚懒怠再理她们,回头仔细想了想,先人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来,里面是百数根银针,长短不一。她挑了十根,扎在摄政王妃腹部和胸部的几处大穴上,向王妃解释道:“这样可以少出些血,少一点痛苦,一会儿王妃要按指示来做。”说罢又回头朝那名张稳婆道:“一会儿我剪开了产道,你就接下来继续。”
张稳婆连忙答应下来,还拉上同来的另一名稳婆,但俞筱晚想到这人方才不敢去拿剪子,知她是个怕事的,便蹙眉道:“不用了,就你一人就成了。”
那名稳婆神色一慌,忙低下头退后几步。
俞筱晚将袖口挽起,敛神挥剪,就这么一瞬,她整个人的气质立即就不一样了,之前还是带着几分惶恐和不确定,这时却严谨肃穆,有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沉稳大气。
那几名稳婆心中一惊,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想看清楚她到底会不会下剪。可是俞筱晚手法极快,不过一晃眼,就在产道口剪开了一条四指长的口子,小剪锋利,摄政王妃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就结束了。
张稳婆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见时机快到,忙一边帮忙推着王妃的腹部,边喊着口号,让王妃跟着她的口号呼气吸气。
过得一柱香的时间,产房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摄政王立时顿住脚步,紧张地看向产房门口。
不多时,一名稳婆开门出来,笑盈盈地跪下道喜,“恭喜王爷,王妃为您添了一名千金。”
摄政王愣了一愣,随即笑道:“赏。”
君逸之也忙凑上前来,打着千儿笑道:“恭喜皇叔,皇婶这回给您添了个小郡主,下回就是小世子了,这一女一子,正是个好字,大吉大利啊。”
摄政王微笑道:“就你嘴甜,放心,你也有赏。”
不多时,俞筱晚净了手,理好衣袖走出产房,向着王爷福了一礼,微笑道:“回王爷,王妃和小郡主一切都好,王妃有些累了,只须好生休息一下,坐稳了月子,便能恢复如初了。”
这便是说王妃还能再生。摄政王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一些,夸了她几句,便进到室内去看女儿和妻子。不得不说,听说不是儿子,摄政王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只要王妃还能生,儿子晚些来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