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千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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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每个帐逢里都透出了柔和的朦胧,远远望去就象是落在草丛中的萤火虫,给这山间的夏夜凭添了许多温馨姿色。

唯有一道突兀的叫声却破坏了这祥和的宁静。

一条条人影都朝着发出叫声的帐逢奔去,火把高高的举起,顿时恍若白昼,一道愤怒的身影从晨兮的帐篷中冲了出来。

结合刚才一声怒吼,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怀好意地盯着纹丝不动的帐篷。

这时风儿突然从帐篷里冲了出来,她势如疯虎般冲到了李致远的面前,扬起拳头挥向了李致远,她歇斯底里的吼道:“我杀了你,你竟然敢玷污我家小姐!”

此言一出,群皆哗然,看向李致远的眼神也变得暖昧。

李致远一把推开了风儿,把风儿推在了地上,他露出又气又急又恨的样子,对风儿吼道:“你胡说什么?!是你们小姐不要脸,用了什么妖术把我引到这里来的!想我堂堂清流李家二公子今日竟然受到这种污辱,我。我…我要上达天听,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杨晨兮还我一个清白!”

“妖术?”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叫了起来,随后压低声音道:“不是圣上早有禁令严禁使用妖术么,但凡发现一概严惩么?”

“啊?杨晨兮竟然会妖术?那真是太可怕了。”

“不会吧,她小小年纪怎么可能会妖术呢?再说了就算会妖术为什么要勾引李二公子呢?怎么不去勾引九皇子或四皇子呢?不管怎么说两位皇子总比李二公子强上百倍吧?”

“你懂什么?皇家之人都有真龙护体,哪是平常妖术能近得了身的?”

“原来如此,可是她为什么要勾引李二公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凡会妖术者都会采阳补阴的,说不定是那杨大小姐想…。嘿嘿。”说到这里笑得有些猥琐了。

“天啊,怎么会这样?那杨大小姐也太不要脸了!说来这李家二少爷倒真是可怜,好端端的一个洁身自好的公子哥居然被人皆可夫的杨家大小姐给糟蹋了。”

“谁说不是呢?不然李二公子能这么激愤么?”

“听说这李二公子可是一直不近女色的,今日受此污辱能不羞愤欲死么?”

“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说杨晨兮怎么知道前面有山贼呢,原来是会妖术的。”

“就是说嘛,你没见她还去亲了那死尸呢!”

“什么?她居然亲了死尸?这…这也太恶心了吧。”

“听我娘说人死前都有股子怨气,习妖术的人就要吸食这股怨气才能使法术更加高明,所以杨晨兮才不怕死尸去吸怨气的。”

“简直太可怕了,我们怎么办啊?”这时一人都快哭起来了:“我们跟她在一起,她会不会半夜起来吸我们的阳气啊…。”

“不。会…的…咯咯…。”其中一个胆小的一面劝着之前的人,一面牙齿打起了激灵来。

这时春儿从远远的帐篷冲了过来,一路上听到这些人窃窃私语,又气又恨又急,她急不可耐地冲到了李致远的面前怒斥道:“李公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竟然敢污蔑我家小姐,你这是安的什么心?亏你还是清流之家,竟然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来?我家小姐天仙般的人儿,又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更别说什么…你了…”

李致远先是被横插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待看见是个丫环打扮的人,哪会把她放在眼里,气急败坏道:“你是什么?竟然敢这么说我?不要命了么?”

春儿口齿伶俐疾言厉色道:“我叫春儿,是服侍大小姐的丫环,我家小姐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莫说是你了,就算是王孙公子我家小姐都不放在眼里,公子你虽然长得风度翩翩但肩不能提,手不能担,文不成相,武不为将,文韬武略名不经传,你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们小姐亲睐于你?想来是你梦游走错地方了,我们小姐大人大量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是快快离去,莫失了自己的身份,丢了你们清流世家的脸面!”

“你…。”李致远没想到一个小丫头居然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节,只廖廖数语就扭转了乾坤,他看到刚才还对他充满同情的人似乎有些怀疑之色,当下也顾不得装斯文了,急呲白脸地叫道:“瞧你不过一个丫头就如此强词夺理,由此可见你的主子是多少不贤不惠不良之人!”

“你简直满口喷粪!”春儿一急之下也不再客气,指着李致远的鼻子道:“你真是枉读诗书千百卷,却行尽下作无耻事!清流之家有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随即对着众人大喊:“这是谁家的门没关好,把这种东西放出来乱咬人?”

外围的侍卫顿时大笑起来,那三千人的笑声可不是能小看的,竟然发出了震天之声。

李致远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没想到杨晨兮心狠手辣,她的丫环更不是个善茬,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他是狗!

真是气死他了!想他堂堂清流李家二公子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对待?

他暴跳如雷,指着春儿结结巴巴在骂道:“好你个…贱。贱丫头,主子做了不要脸的事还敢辱骂他人?”

“你还敢说…。我…我…”春儿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左看右看,正好看到一把笤帚,当下想也不想,抓起了笤帚就往李致远的脸上扫去,一面扫一面骂道:“我打死你这个毁人清誉混帐王八蛋,我打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打你个没皮没脸没羞没燥的泼皮无赖…。”

李致远哪想到一个丫环竟然有这么大的胆,竟然敢扬起笤帚打他一个清流世家的公子,一时措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生生在脸上划出了十几缕的血丝来,他又气又疼,又狼狈,当下急叫道:“来人,来人,把这死丫头抓住了给我狠狠的打!”

春儿一听这李致远败坏晨兮的名誉还敢这么猖狂,哪还搂得住火,甚至被激起了血性,甚至想就算是死了也得把这毁晨兮清誉的畜牲打死!

更是不计后果的把笤帚往李致远身上招呼,一时间把李致过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他一面躲一面跑,一面还叫着自己的家仆,怎耐外围的侍卫都围在那里,他的家仆根本就进不来。

他哪知道这些侍卫其实都在心里感谢着晨兮呢,因为晨兮算起来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本来听着李致远这般污辱晨兮就气得手痒痒了,要不是碍于军纪早就痛殴李致远了,现在有人打李致远,他们一个个都心里乐开了花。

不但乐还叫了起来:“打得好,打得好,春儿姑娘好样的!”

春儿听了下手更狠了,也更来劲了,直把李致远打得抱头鼠窜,打着打着她打累了,遂拿着笤帚插着腰对李致远怒吼道:“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你别跑,敢败坏我家小姐名誉,今儿个我不把你打得满脸桃花开,我就不叫春儿!”

她忽忽的喘着气,眼余光突然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风儿,怒斥道:“风儿,你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给我狠狠的打?打这满嘴里喷粪的东西?”

风儿微微一涩,结巴道:“他…他是…李家二公子…。再说小姐被他…。”

“被你个头!”春儿怒不可遏,别人往大小姐身上泼脏水也就罢了,这风儿这么说不是把大小姐往死里整了么?当下顾不得李致远,冲到风儿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目露凶光:“谁敢胡说八道,我跟她拼命!”

腥红着眼瞪着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那架势谁敢说晨兮一句不好,她真得上去拼命不可。

登时本来还窃窃私语的人都捂住了嘴,虽然她们倒不怕春儿真的杀了她们,可是她们是什么身份?春儿又是什么身份?被春儿拉扯了要是有什么失了礼仪的地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她们才不傻,拿自己一辈子开玩笑,只为了不痛不痒地说几句晨兮的坏话!

远远的,司马九轻笑:“这个叫春儿的丫环倒是对你忠心的很,连李致远也敢打,要知道奴婢打主子是要受刖刑的。”

晨兮淡淡道:“李致远不是春儿的主子。”

“话虽如此说但李致远如果问杨将军讨了春儿去,那春儿估计就生不如死了!”

晨兮斜睨了他一眼,冷道:“可能么?你觉得我可能把春儿给任何人么?”

“呵呵,如果杨将军开口,你不同意就是忤逆!”司马九突然邪恶地看着晨兮,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晨兮突然展颜一笑:“我救了你这么多的侍卫,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眉微微一挑,他慵懒地笑:“小狐狸,你倒是精明,难道你不知道大儒世家代有遗训,施恩不图报么?”

“嗯,确实如此,因为我们讲究的是施了恩马上让人报答了,既然都报了,还图个什么?”

“你…。”司马九张口结舌,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林太傅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过奖了。”晨兮一本正经道:“这都是我天纵奇才自已琢磨出来的。”

“哈哈。”司马九大笑起来:“这话你都敢说!”

“我有说错么?”晨兮天真的歪着头,看向了司马九。

这种天真无雅的样子配上她狡黠的眼神,狠狠地撞南了司马九的心,瞬间激起了他想将她揽入怀里好好疼爱的冲动。

他强忍住这种冲动,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好吧,待会我自然会为春儿英勇护主的行为表彰一番,相信这样杨将军就不敢将春儿送给他人了。”

“多谢九皇子。”晨兮展颜一笑,阿谀道:“九皇子果然慧眼识人,英明神武…。”

司马九的唇抽了抽,这是哪跟哪?

不过待他的眼神看向风儿时,眼中一厉道:“这个风儿吃里爬外可留不得。”

“我知道。”晨兮的眼也冷了下来。

“改明儿我找几个好的丫环送你。”

“不要。”晨兮想也不想拒绝,她疯了么?没事弄几个眼线放身边?

“为什么?”他的眉皱了皱,眼中露出不善的神情。

“呃…。”晨兮想了想道:“男女私相授受,容易落人口实。”

“你会在意这个?”

“当然!”晨兮一副惊诧的样子:“臣女身为大儒世家之外甥女,一向以女戒为已律,讲究的是修身、慎言、谨行、勤励、节俭、警戒、积善,要求的是立身、学作、学礼、事父母、营家、待客、柔和,更以孝行、贞烈、忠义、慈爱、秉礼、才德为立命之所…。”

“停,打住。”司马九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请杨大小姐大发慈悲,不要再说下去,我快吐出来了…”

“…。”晨兮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大笑。

这时远处传来李大夫人一道惊呼之声:“远儿!”

晨兮听到这声音,心微微一沉,刚才她已然知道陷害她的人是李致远了,但因为知道他不可能拿她怎么样,所以心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可是听到李大夫人的声音,她还是情绪波动了,不管怎么说,李大夫人待她是真心的好,她实在不想让李大夫人伤心。

“李大夫人对你不错。”司马九眼微眯了眯。

“嗯。”晨兮的些闷闷不乐。

“你不去阻止么?”

“为什么要阻止?”晨兮抬起头看向远处,眼中已然变得清明冷酷:“他都欺到我头上了,我还要以德报怨么?我若以德报怨,那么何以报德呢?我本不是善良之人,会做的只是以牙还牙!”

“呵呵,这个李致远碰上你可是够倒霉的,不,已经够倒霉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看他被你那丫环打得屁滚尿流,我都忍不住的想笑。”

晨兮也不禁笑了笑,笑过后,眼微冷:“谁让他好好的人谁都不爱偏偏爱上那秦沉烟呢?他要爱上别人他还是一个天之骄子,高高在上的李家二少爷,可现在…。”

“爱有什么原因?爱就是爱上了,哪还会管那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是真心还是假意呢?爱上了就一脑门子扎进去了,失了理智,迷了本性,忘了一切……”司马九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说出了这话,等说到此时,他突然戛然而止,眼微闪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晨兮…。

夜光中晨兮的脸仿佛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看不透她心中所想,唯一能从她冷情的眼中可以看到嗜血的无情…。

唉…。

他心中轻叹,一时间眉紧紧地皱着,远远注视着李致远,不知道是在看李致远呢,还是透过李致远想到了什么。

这时李致远奔到了李大夫人的面前,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母亲,快救救儿子,儿子受了天大的委曲…。”

李大夫人一把拽住了他,面露担忧道:“远儿,你是不是梦游症又犯了?来,别急,快跟娘回去,正好司马神医也在,娘一定会让神医治好你这病的。”

她竟然不由李致远分说拉着李致远就要往外面走去,看这架式分明是想借李致远梦游将此事揭过。

李致远一听顿时惊在那里,他做了这么多还被一个丫头打得头破血流,可不是为了让众人知道他有一个梦游之症的,他是要为秦沉烟出气的。

当下哪肯离开,一把甩开了李大夫人的手,沉声道:“母亲,我何时有什么梦游之症?我是被杨晨兮下了妖术才不由自主的走到这里的,她还把我…”

“混帐,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还没睡醒么?”李大夫人一下打断了李致远的话,对着李致远就是一个耳光,斥道:“还不跟我回去?”

“您打我?娘,您居然为了那贱…。打我?”李致远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李大夫人,这几日他就听府里的人说李大夫人特别喜欢晨兮,还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毕竟他自己的娘他能不知道?看着是温和慈爱的,其实是个心蜜腹剑的主,可是没想到现在真的为了一个根本不搭界的杨晨兮打了他这个被她捧在掌心的儿子,他再也接受不了了。

他目光阴鸷地站在那里,一把抓着李大夫人的肩,拼命的摇,又悲又痛又恨地吼:“我没梦游!我李致远从来就没有梦游!这可以问所有李府的人!没想到母亲为了保护杨晨兮竟然连这种借口都说出出来?这是为什么?啊?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您都没打过我!您居然今日为了她打我?您把我当什么人?又把她当什么人?难道她才是您生的么?而我就根本不是您亲生的么?!”

李大夫人被他摇得头晕脑胀,心里本是对这个儿子又是心疼又是失望,待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想也不想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孽畜,你胡说些什么?你的诗书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你疯了么?”

她的巴掌还未打到李致远的脸上,就听一道威严的声音怒斥道:“李晴,你给我住手!”

李大夫人身体一僵,手抬在半空中没有打下去,人却如呆傻般站在那里,泪流满面。

李致远一下推开了她,跑到了李老祖宗面前,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神情倔强道:“老祖宗您可来了,正好,我也可以问问老祖宗,我到底是不是李家的子孙?要是是的话,怎么母亲却宁可帮外人却不帮我?要是我不是的话,那么今夜我谢谢老祖宗多年的疼爱,您的恩情我来生再报了。”

“你混说什么?你自然是李家的子孙!”李老祖心疼不已,拉起了李致远道:“哎呀,我的心肝啊,你这是胡说什么啊?难道非要生生疼死老身么?”

李致远扑在了李老祖的怀里,悲愤道:“孙儿被杨家小姐这般陷害,孙儿无颜见人了。”

李大夫人这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急急走到了李老祖面前对李致远喝道:“远儿胡说什么?”

李老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寒声道:“老身还没死,李大夫人就要越俎代疱么?”

李大夫人脸一下白了。

李老祖仿佛未看到般,只淡淡道:“这人胳膊肘儿往外拐也不知道疼不疼?”

李大夫人晃了晃,脸色凄苦。

这时她的小女儿李语凝扶住了李大夫人,她对李致远怒道:“二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母亲说话呢?母亲哪不疼你了,这么多孩子中母亲最疼的就是你,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

“最疼我?”李致远不脸一屑:“算了吧,在母亲心里最有出息的就是大哥,她早就把爱全给了大哥了,要说还有点疼爱那也是给三弟和你的,哪有我什么事?”

“你。简直是狼心…。”语凝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她瞪着李致远恨不得一拳打醒他。

“语凝!”李老祖警告地瞪了她一眼:“你母亲身体不好还不扶她下去?”

眼泪在李语凝的眼里打着转,她知道老祖宗一向重男轻女,虽然对她比别的孙女好一些,但疼她却远不如最不得宠的孙子,眼下她要是不听话,回去后必然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平白还连累了母亲。

当下对李老祖行了个礼,扶着李大夫退了下去。

见李大夫人悲哀痛苦的神情,心疼不已,安慰道:“母亲,二哥只是一时糊涂,您别放在心上,不如我陪您下去休息一会吧。”

李大夫人惨然一笑,上次晨兮做客后与李老祖宗不欢而散,李老祖宗就对晨兮很不满,偏生李玉环与她的丫头玉鹤又突然疯了,嘴里不停地叫着晨兮的名字,让李老祖更是恨上了晨兮,现在她这么帮着晨兮,估计李老祖连她也恨上了。

想到十几年的尽心服侍,婆媳之间相亲相近只一夕之间就灰飞烟灭,她不禁暗自神伤,老祖宗真是太无情了!

她失魂落魄地扶着李语凝往帐逢走去,就在快走到时,一边传来温暖的温度,她一惊连忙回头,却对上了晨兮关切的脸。

“兮丫头…。”她呆呆地看着晨兮,喃喃地叫了声。

李语凝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晨兮,想了想才轻声道:“兮姐姐。”

“乖。”晨兮摸了摸李语凝的发,然后对李大夫人抱歉道:“姨,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

“傻孩子,这关你什么事呢?都是远儿他…。”突然她停住了,惊疑地看着晨兮:“是远儿他设计…。”

晨兮眼一黯,沉重的点了点头。

李大夫人一下面如土色,喃喃道:“冤孽啊,冤孽…怎么会这样?远儿怎么会这么糊涂?作出这种事来?”

她悲伤地看向了晨兮,握着晨兮的手,泪流如注:“兮丫头,对不起,姨对不起你…。”

“不,姨,您别自责,这不关你的事,何况我也不在帐逢里。”

见李大夫人如释重负的神情,她叹了口气,不得不冷硬着心肠又道:“不过我帐中应该有一个女人在的。”

李大夫人一个踉跄,仿佛老了数岁,良久,才凄然一笑:“是为了她么?”

晨兮默默不语,目色沉痛地看着李大夫人,点了点头。

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李大夫人只觉脑袋一晕,晃了晃,身体一下软了下去。

“姨…”

“娘…”

晨兮与李语凝同时惊呼,一把扶住了李大夫人。

这时帐篷处传来李老祖阴冷的声音:“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有这么多的人在这里,你把事情的经过好好讲讲,相信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

李致远似乎很羞愤地道:“孙儿晚上睡得正香,突然脑中一痛,然后就神智不清了,待清醒过来,却发现身边躺了一个全裸的女人,孙儿平日熟读孔孟之道,更是礼仪廉耻,当然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当下就断然而去,没想到…。”

“怎么了?”李老祖一惊,自从那日见过晨兮后,她也有些怀疑晨兮,但晨兮很巧妙的掩饰过去了,可是后来听说玉环无端端的疯了,还口口声声的叫着晨兮的名字,她就有些后怕了,现在听自己疼爱的孙子这么说,更是心惊不已了。

“我…我…”李致远露出一副羞愤欲绝的样子,看了眼众人,欲言又止。

而正是他这种态度才引得人更加好奇,纷纷竖起了耳朵听。

“到底怎么样了!”李老祖急了,生怕李致远受到了难以启齿的伤害。

“她竟然一股大力将我吸了过去,然后我就糊涂了,待我清醒过来,发现她竟然在我身上…。老祖宗…。孙儿的清白毁了…。”

李致远又是惭愧又是愤怒声情并茂的说了这一通,虽然言词简洁,却让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是晨兮利用妖术引得李致远去她的帐篷,然后采阴补阳了。

顿时一群千金小姐面红耳赤,一个个掩面不已。

李老祖一听失声道:“远儿,那你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致远眼骨碌一转,作出无力状道:“孙儿浑身无力,要不然也不会连个丫环也打不过了。”

他这是提醒李老祖,他被丫环打了呢。

李老祖眼一冷,就要找春儿,哪知道春儿这时听得是目眦俱裂,没想到这个李致远是个披着羊皮的狼,枉费了这么好的皮囊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别说他找她不痛快了,就算他不找她,她也不会放过他!

当下她想也不想,提起了笤帚又一把扫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简直是衣冠禽兽,连这种谎言也编得出来?我今天打死你为民除害!”

“啊…”李致远一声痛呼,捂着脸,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他疼得又叫又跳,指着春儿道:“来人,快来人,抓住这个疯女人。”

“我疯?我看你更疯!”春儿拼出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劲头,又拿起了笤帚揉声而上。

李老祖气得拼命敲着拐杖怒道:“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住手!”这时一道威仪的怒喝声由远而近,只稍一眨眼间众人眼一花就看到一个相堂威仪的将军站在了春儿的面前,大喝道:“春儿,你疯了么?还不给李老夫人赔礼道歉?”

春儿这才将笤帚一扔,对着来人行了个礼:“将军,奴婢春儿给将军见礼。”

“哼!”杨大成没有理她,而是对李老祖陪着笑道:“老夫人请息怒,都是本将管教不严,一会定将严惩不怠给老夫人一个交待!”

“交待?哼,你女儿竟然敢使用妖术当众宣淫,这你如何给众人一个交待?”

杨大成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什么?晨兮竟然做出这等事来?”

春儿听了立刻叫了起来:“将军,这全是他们诬蔑大小姐的,您可不能听他们一面之辞!”

“你闭嘴!一会有你好看!”杨大成对春儿狠狠的瞪了眼,回过头对李老祖则态度谦和道:“是不是里面有什么误会?晨兮还年幼不至于做出这等令人发指的事。”

“哼,证据确凿,我孙儿就是受害人,而且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见证人,那还有假么?”

杨大成看了眼众人见围在一边的众人个个眼中鄙夷不已地看着他,登时心中咯噔一下。

不过他始终也不是太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做这样的事,于是按奈下心中的怒意,强辩道:“这里是不是有些误会?”

“是不是误会让你女儿出来不就得了?”李老祖冷眼看着杨大成。

杨大成一僵,不禁有些迟疑,今日就算没有此事,但只要晨兮从帐中走了出来,这事不是也就是了,就算能查清什么,晨兮的名声也毁了。

当下他心一横,比如没有这个女儿,把这个女儿丢了出去还能讨好了李家,这个买卖合算!

于是他对着春儿怒道:“还不把你那不要脸的小姐拉出来?难道还等着人请么?”这一唏话就是定了晨兮的性质了。

春儿惊滞的看着杨大成。

而站在外围的晨兮面无表情。

司马九的手猛得握紧,发出咯咯的声音,他额头青筋直冒,低咒道:“好一个杨大成!虎毒还不食子,他真是连畜牲都不如。”

突然他的心一疼,抵制不住的看向了晨兮,看到晨兮冷漠的眼,更是有种被刀刺入了尖痛感…。

“小狐狸…。”他轻喃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她突然抬起头,璀璨一笑:“我没事。”

她这样的表情更让他心疼了,猛得他将她搂入了怀里,用力抱住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脱口而出他后来想起也无法解释的话:“放心吧,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

心一下被什么击中了,有瞬间的柔软,她埋在他的怀里,有些贪恋的吮吸了他的温暖,然后轻轻的抬起小手,慢慢地推开他,笑,再次绽放,轻松而明媚:“我记着了你说的话。”

看着她似玩笑的样子,他心头一黯,他叹了口气道:“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她调皮一笑:“有好处的事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他深深地看着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这时传来林氏愤怒的声音:“我的女儿绝不会做这种事!李二公子,还请你慎言!”

“婉儿,你怎么来了?”杨大成心头一惊,林氏这一来事情就有些棘手了,要是以前他倒不怕林氏,可是林家现在出了个凤女,他有些怕得罪林家。

“我不来我的女儿就要被人冤枉死了!”林氏看也不看他仿佛当他是空气,脸却对上了李老祖,行了个礼道:“这个礼是看到李姐姐的份上行的。”

李老祖眼皮一跳,冷冷道:“老身可受不起!”

“你的确受不起!”林氏毫不留情的讽刺。

“林氏!”杨大成又惊又怒,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么?竟然敢为了一个小小的晨兮得罪李家最权重的人?

他这种自私的人根本不明白,晨兮于他只是女儿中的一个,只是可能随时牺牲的,但对林氏来说则是全部,是为了晨兮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得出去的!

李老祖也眼里闪过一道杀意,冷戾地盯着林氏,那眼就如夜晚的猫,泛着冷光。

而林氏毫不畏惧的迎上这目光。

这时另一道幼小却坚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姐姐决不会是李二公子所说的那样的人!李二公子在大厅广众之下竟然诬蔑一个千金的声名,不得不让人怀疑李二公子的品行,而李老夫人不问清红皂白就偏听偏信,更是让我怀疑清流的英名!就连朝廷判人罪刑还得人证物证俱全,让受害者进行审辩,得三司会审,确定无疑才定罪,怎么到了李老夫人这里一切都不需要了呢?只要李二公子一句话就认定了我姐姐的罪,难道清流就可以随意的冤枉人的清白么?还是说清流的权力已然超越了皇权,可以一言定人生死?”

“说得好!”远处传来洪钟般的叫好声。

“说得好!”

“说得好!”

三千侍士早就看不过去了,现在有人出头自然一个个齐心协力的叫好起来,一时间,山里回音不绝,都是这三个字,惊起了飞鸟无数。

众千金惊疑不定的站在那里,而李老祖脸色微变,但转脸间就恢复了镇定,她拄着拐杖走到了司马神医面前,沉声道:“三王爷,老身有礼了。”

“李老夫人免礼。”司马神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李老祖。

李老祖嘴上说有礼,却并没行礼,因为她是一品诰命,所以见着王爷只要口中说声行礼就行了,再说司马神医也早就退隐朝廷了,又是个闲散王爷,这李老祖这么做也不算失礼。

可是在众人的眼中却当成了挑衅了,纷纷翘首以待。

司马神医假装没看出来,而是对一边的司马十六沉声道:“小十六,你怎么说?”

夜中,司马十六狰狞的面具显得更是阴森恐怕,尤其是他深藏在面具下几乎没有表情的眼,更是让人仿佛见到了鬼,这种夜,这种眼神,这种面具,无一不挑战着人们的承受能力,每每被他的眼扫过,浑身都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李二少爷…”他突然看向了李致远,声音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让人感觉是从地狱里冒出来的。

李致远头皮一麻,拱手道:“十六王爷。”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杨大小姐使了妖术?”

“因为我毫无觉察的进了杨大小姐的帐篷。”

“进了帐篷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你所说的毫无觉察只是你个人之言,没有人可以证明。”

李老祖冷声道:“我们清流李家不会有说谎之人。”

司马十六还未开口,春儿也理直气壮道:“我们千年大儒世家的外孙女,会文,会诗,会琴,会棋,会书,会画,就是不会什么妖术!”

杨大成怒瞪了眼春儿压低声音威胁道:“你给本将闭嘴!”

林氏与旭兮却同时大声赞道:“春儿,说得好!”

杨大成恼羞成怒的瞪了眼林氏,林氏脊梁挺得笔直,眼光悠远地看向远方,对杨大成视而不见!

这时司马神医眼扫过了林氏,眼底划过一道复杂之色,太象了…。

李老祖脸色变得很难堪,对司马十六责难道:“难道十六王爷是说我们远儿说谎了么?”

司马十六眼冷冷地扫过了李老祖,虽然李老祖按辈份比他高一辈,可他却是先帝的嫡亲骨血,哪容得一个小小一品诰命夫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仪岂是一个久在宅中争斗的老妇可随意指摘的?

李老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久在李家高高在上,她已然忘记了这是皇权的社会了,她又挽回道:“不是臣妇怀疑,只是远儿确实从小没有说过谎,这个整个李府的人都知道,所以…。”

“既然老夫人都说是李府的人都知道了,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怎么知道?”

李老祖一涩,强笑道:“那十六王爷的意思是什么呢?”

“自然是要问个一清二楚,不管是玩妖术的也好,借着妖术害人的人也好,一个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司马十六冷眼扫向了众人,淡淡道:“相信大家都知道几十年前涉及妖术所有人的下场吧?”

虽然声音很淡很轻,却如惊雷一下敲击了众人的心。

众人一下没有了看戏的心情,纷纷把李致远恨了个死,要不是他弄出这么多事来,她们又怎么会牵边其中?这时她们纷纷起了退缩的意思。

李致远见了大急,还没有致杨晨兮于死地,这些人怎么能够走呢?走了这事就成了个谜了,杨晨兮就有可能翻身了!

不,他决不允许!

他刚才已然趁夜将晨兮剥了个精光,在她的腿间洒了些猪血,现在事实俱在,他绝不能功亏一篑!

他急道:“十六王爷,小生知道您与杨家大小姐有些交情,可是事实俱在不容得人不相信,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把杨大小姐带出来,看她身上是不是有落红,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司马十六眼一冷,阴恻恻地笑:“真是好笑,本王都不知道何时跟杨家大小姐有了交情了,你却比本王还了解?再说了你刚才都说杨家大小姐用妖术诱惑了你才令你做下悔之不及的事,那既然如此杨大小姐的落红不得早就没了,怎么还会为你留下呢?难道杨大小姐独独偏爱你么?还是说你暗中倾慕杨大小姐欲图谋不轨,被杨大小姐拒绝后恼羞成怒而冤枉杨大小姐?”

李致远一阵结舌,他也是为了逼真才想起用些猪血的,哪想到这倒让司马十六钻了空子。

见他哑口无言了,司马十六讥嘲一笑。

李致远这时不甘心破着头皮道:“小生出生清流世家,如果不是被妖术所迷怎么会做下这等事呢?”

司马十六突然眼直直的瞪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浑身发冷,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凝结了。

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了,后悔用这种方法败坏杨晨兮的名誉,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司马十六会帮着杨晨兮,而这十六王爷的眼神仿佛从地狱里出来的幽灵,随时吞噬人的灵魂…。

“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司马十六阴冷地吐出这句话。

他对外面的侍卫道:“大辰国的好儿郎,告诉这个自诩为清流世家的李二公子,告诉他,杨家大小姐这一夜都在做什么了!”

“杨小姐在保护你们这帮清流公子小姐而一夜未眠,将一千敌军尽歼湖底!”

三千人激愤的吼叫声震耳欲聋,中气十足,顿时传出了十里之外,就算隔了半柱香的时间,那声音还是不停的在山中回响…。

“呵呵,真是热闹啊,这是欢迎本皇子与杨大小姐凯旋而归么?”

众人哗地让开了一条道,红衣妖娆,邪魅众生的司马九轻摇羽扇仿佛踏浪而来,雄姿英发,得意非凡。

而他身后含笑而随的不是杨晨兮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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