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见面还没过去几日,怎么那个人又要见她了?
难不成,是出现了什么差池?
从兰儿处得到消息后,罗秋容便陷入沉思。
尤其兰儿还语重心长的提醒了她一句:“小侯爷脸色很不好看。”
思来想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那个男人又何至于为了她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子生那么大的气?
算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她就不信,那个男人真能将她如何!
只是,虽是这么安慰自己,但心里总会有几分担忧。就连走路都不怎么上心。
“呀——”
原想来后花园走走散散心的,谁知一不小心,便和人撞上了。
“大小姐,你没事吧?大小姐!”
一叠声的‘大小姐’,清清楚楚的提醒她撞到的是何人。
罗秋容这才回神,便见罗春意软软坐在地上,清丽的小脸上满是痛苦。
迎春一脸担忧,只恨不能代她受苦。
心中一凛,连忙主动上前去将她扶起来。“姐姐,你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我没事。”罗春意小脸泛着白,贝齿轻咬下唇,一看便是在强忍痛楚。
自己不过是撞了她一下,她至于反应这么强烈吗?
罗秋容目光落在她捂着小腹的柔夷上,立马变明白了什么。
赶紧搀着她到附近凉亭里坐下,忙又问道:“姐姐你真没事吗?我看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回去歇歇?我立刻就差人去请太医来给你看看!”
“真不用了!”罗春意忙不迭拉住她,“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说着低低一笑。“你也知道的,我的身子一贯的差。不过是跌了一跤而已,其实真没什么。”
“若是换做别人,那肯定是没什么的。但姐姐你从小身子骨就弱,这一跤摔下去,就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了。”罗秋容道,又问,“你确定不需要看太医吗?”
“我自己的身子,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太医来了也不过是开些温补的药,我都喝腻了!”罗春意摆摆手,“与其一天到晚躺在床上闻那么苦的药味,我还不如出来看看天看看花,说不定身体还能好的快些。只不过,谁曾想才来便见到了夫人你。我本是想和你打个招呼的,但不知夫人你在想什么,竟然都没看见我,所以才……”
原来如此。
罗秋容明白了。
“如此说来,真是我不对了。姐姐你赶紧休息一下,刚好我命人准备了些茶点。难得我们姐妹有这个机会聚在一起,今天就好好的坐一坐说说话吧!”
“好啊!”罗春意挤出一抹苍白却又欣喜的笑,连忙帮着兰儿柳儿拾掇起来。
两人在后花园里耗了大半个时辰,罗秋容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柳儿不解。“小姐,你明知道大小姐对你不安好心,你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说笑?你就不怕她又暗地里给你使绊子吗?”
“她会使绊子,难道少夫人就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兰儿轻笑。
柳儿立*睛一亮!
“你是说……”
兰儿点头。“等着吧!府里马上又要起大风浪了!”
果不其然。
当天晚上,罗春意那边便嘈杂起来,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罗秋容派了柳儿去看。不一会,她便气喘吁吁的回来报告:“小姐,大事不好了!春意姨娘她、她见红了!”
“见红?你是说,她怀孕了?”罗秋容问。
柳儿连连点头。“就是!太医说,她是因为被人撞击过、又饮了有红花的茶水,所以才会如此。而且……而且,要不是发现得及时,她腹中的胎儿只怕就保不住了!”
被撞击,饮茶水……这些不都她干的吗?
罗秋容淡笑。
终于,这一天又来临了。
“小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她越是笑得开心,柳儿就越是焦躁得不行,“你知不知道,夫人和姑爷已经从迎春嘴里问出了一切,夫人还好,姑爷的脸都气绿了,若不是春意姨娘那边情况还未稳定,他肯定都过来找你质问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应对之策吧!”
“今天是我撞了她,也是我给她喝了有红花的茶水,这些都是无可辩驳的。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罗秋容耸肩,“柳儿,兰儿,你们立刻去收拾包裹,明天我们便搬去庙里住去。”
“小姐?”柳儿一愣。
兰儿连忙推了她一把。“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少夫人已经发话了吗?赶紧走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少夫人只要还在这个府里,春意姨娘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会被怪到她头上来。既然如此,她干嘛不远远躲开?此举名叫隔岸观火,明白了吗?”
明白了!
柳儿恍然大悟。“可是,凭什么是小姐躲开?她可是这个府邸以后真正的女主人啊!”
到底是还是不是,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兰儿笑笑。“你呀,还是太天真了。走,咱们收拾东西去。顺便我再来教给你些好东西。”
果然,把柳儿教给兰儿这丫头,她现在都省心了不少!
罗秋容轻出口气,手指轻轻击打着桌面,心境也随着清脆的敲击声渐渐沉淀下去——
怀孕了啊!终于怀孕了呢!这可真是好事一件。
砰!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高长元踏着暮色冲了进来。
“罗秋容!”
咬牙切齿的大叫,丝毫不见前两日的温柔缱绻。
然而,面对这样的高长元,罗秋容反而镇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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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毛笔,回身毕恭毕敬的冲他行了个礼。“相公,你来了。”
“你还在写字?你还有心情写字?”高长元满面怒容,双眼几乎瞪出眼眶,“阿意腹中的孩子都差点没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写字?”
“相公,妾身是在为姐姐抄写金刚经,向佛祖祈求保佑他们母子平安。”罗秋容双手奉上厚厚一沓经书。
高长元一怔。“是这样吗?但是!阿意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都是你造成的,你承不承认?”
“我承认。”罗秋容颔首,“所以,我才更要抄写经书忏悔。如果相公允许的话,我想去城外莲花庵清修几日,为姐姐母子斋戒祈祷,也单元她能早日诞下贵子,为相公你延续血脉。”
似乎被她平静的表现给镇住了。高长元又愣了愣:“去庙里清修?”
“没错。相公你我成婚一年有余,我却迟迟没有怀孕。如今姐姐入门,好容易传出喜讯,这是老天爷对我们高家的眷顾。既然如此,我们必定要好生感谢老天爷才是。所以,我想只有我亲自前去才能表达咱们家对送子娘娘的感激。”
听她说得似乎有利于据,高长元心里却升起几分不舍。
“这个……先不着急。阿意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呢!这个后院里也需要你来操持。你若是走了,这里该怎么办?”
“我以前没嫁过来时,后院都是娘操持的。现在我不过出去几日,那就还是请娘来帮把手好了。我想这点小事她一定很愿意帮忙的。”罗秋容淡然道。
她居然把一切都已经想好了?
高长元心一沉。“这个先不着急。今时不同以往,你且等我和娘细细商议过后再作打算。”
说着,竟不愿久留,又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怎么办?公子似乎不愿意少夫人你离开呢!”兰儿见状笑问。
罗秋容不以为意。“他会答应的。”
第二天,罗春意怀有身孕的消息便传回了罗府。这下,不止罗夫人,就连罗太尉都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夫妻二人免不了又问了一番详细的经过。虽然罗春意遮遮掩掩有意隐瞒,但那两位是什么人?只消只言片语,便洞悉了一切。
当即罗太尉大怒,虽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但一言一行都在明明白白的告诉高家人——
他在生气,他很生气!
本来高家人就不怎么把罗秋容放在眼里。现在罗春意怀了身孕,他们更是跟捡到宝似的,巴巴的恨不能天天把她供起来,只求她十个月后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来。至于罗秋容……
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而且还是庶出身份,舍了便舍了!
孙子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这个孙子骨子里流的还是最最纯正的高家与罗家的血!
因此,第三天一早,罗秋容便携着柳儿和兰儿坐上了前往莲花庵的马车。
莲花庵顾名思义,庵里有一口莲花池。正值初夏时分,池塘里荷叶翠绿,荷花才冒出来几个花骨朵,分外清新雅致。
不过,除了这口池塘外,庵里的一切就只能用清苦来形容了。
一个只放得下一张床一张小几的小房间,几块木板搭成的小床,上面的床褥倒是干净整洁,只是用料就是民间最常见的粗布。摸一摸,刺手得很。
便是做丫头的柳儿都受不了。
“老爷夫人未免也太狠心了些!大小姐是罗家的小姐,难道小姐你就不是吗?只是为了为大小姐出气,就把你赶到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吃苦。还有学士老爷和学士夫人!还是堂堂书香门第呢!就为了讨好亲家公,连点平常的东西都不让咱们带过来。他们分明就是想让咱们在这里苦死啊!”
“就你牢骚多。我反而觉得这里还好啊!”罗秋容笑笑,纤手拂过简单的床褥、桌椅,脸上终于漾起一抹真心的笑。
粗茶淡饭、简衣陋食又如何?只要能远离那个吃人的地方,她倒是宁愿在这里简简单单度过一生。
既然她都发话了,柳儿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都咽了回去。
主仆几人收拾一下,也都安安心心的在这里过起了日子。
罗秋容每日早起念经,抄一遍金刚经,午时便坐在池塘边,自己对着花骨朵儿涂涂画画,一天就这样从指缝间流淌过去。
柳儿等人除了一开始的不适,渐渐也发现这里的日子简直悠哉得不像话,便也都安静下来,老老实实过日子了。
一晃这样舒服的日子便过去了好几天。
这一天,罗秋容一样坐在池塘边上画荷花,忽然听到一个异样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还会丹青呢!”
罗秋容一怔,手里的毛笔一顿,一大滴墨汁掉落下来,将一张洁白的宣纸染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