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师傅给红袖包扎好,人还是陷入昏迷中。
龚青岚看着面色卡白的红袖,心底有许多疑问。她为何会有一封密令,且被追杀的坠落坡下。按说那个坡不高,追杀她之人若是为了索回命令,又为何忽而放过红袖?
她去寻红袖,回来时遇着几个陷阱,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似乎,某一只手,在暗中推动,将她引向山顶。
目光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秋风拂过,落叶缤纷。这个季节,夜里浓雾弥漫,辨不清楚去路,谁会无故去山顶散心?
“小师傅,方才与我一道上山的施主,可有回来?”龚青岚敛眸深思,仿佛有许多事情不在她的意想中。
“那位女施主掉落了陷阱,伤了脚,在禅房休息。”
龚青岚眼底有着诧异,事情仿佛不是她所想的那般。慕思雨向左、她向右,她恰巧找到红袖,是意外?
龚青岚敛好心思,望了眼天色,已经到了辰时末,该回府了。红袖伤的严重,无法搬动,便先将她放在寺庙静养,待转了起色,再将她接回府。
来到慕思雨的禅房,她左脚踝包裹着厚厚一层白纱,靠在棉被上,喝着汤药。
“人找到了?”慕思雨放下汤碗,见着龚青岚,舒了口气,赔罪道:“是我不该乱跑,劳烦嫂嫂费心了,还望今日里的事儿,嫂嫂莫要与姨母说。”
“定要叫王妃狠狠罚你才是,看你往后还敢使性子乱跑!”龚青岚刻意板着脸,吓唬道。“山顶多陷阱,晚间又瞧不清楚路,灌木丛生,若是有凶猛的野兽出现,或是坠落了山崖,如何是好?幸而你昨日无事,否则我都不知该如何向王妃交代!”
慕思雨摸着受伤的腿,垂着眼角说道:“本来随意走走,我没想这么多,差点连累了嫂嫂。”
“红袖那丫头可没这般幸运,落在了坡下。她上了山,定然是尾随你而去。妹妹倒是好体力,这样高的山路,走得轻松自在。我可不行,这会子小腿酸疼抽筋了。”龚青岚含笑的觑了慕思雨一眼,坐在小杌子上,捏打着小腿。
慕思雨仿佛没有听出龚青岚话中的深意,笑道:“我无事便与姨夫绕着王府后山走上一圈,坚持好些年下来,倒是强健了身体。”
“小师傅也是,不好生护着你,你伤着了,他们反倒是无事。”龚青岚捧着茶水抿了一口,不再试探,笑骂道:“如今你伤着了腿,她叮嘱你的三件事儿,一事不成。待回府你自个与王妃说明,让她罚你一顿!好长长记性儿。”
慕思雨托腮,安静的看着龚青岚,目光变幻,并没有回她的话。
“是该罚!”这时,一道温和的嗓音,自门口传来。一位穿着素净的贵夫人,由丫鬟搀扶着进来,笑道:“还是如此调皮,日后嫁人,怎能得婆婆、妯娌喜爱?这会子要收收你的性子。”
魏太妃慈爱的目光落在龚青岚身上,和蔼可亲的说道:“这是枫儿的媳妇么?瞧着极为可心,莫怪这一月来,他都不曾见我。”
“太妃万福。”龚青岚福身见礼。
魏太妃上下打量龚青岚一通,赞赏道:“这一身气度不凡,定是极好的教养。外甥媳妇家父在何处谋职?”
龚青岚神色柔和,温婉的说道:“家父原在翰林院入职,后下放至燕北任职知州,被参了革。如今闲赋在家,听说朝廷打算起复旧员,去了书信到京中。”
“家中可还有姊妹?”太妃挑了下眉,见着龚青岚忽而变了脸色,笑道:“你这般出色,想来你妹妹也这么可人。便想唤她到我身旁,与我解解闷。”
龚青岚垂了头,前一世她并未见着太妃,只是听说过,所有不可能的事儿,到了她身上,皆有可能,若要用词形容她,便是——完美!
当初太妃嫁入王府做续弦,年方十八,燕王与安郡县主年幼,她自动服用避子汤。怕照顾燕王与县主不周全,宁可不要孩子。待燕王县主长成之后,她身体却因服用避子汤过量,而一生无法受孕,所以燕王与县主对她格外敬重。
待人亲厚,从不与人脸红,就连跋扈的平阳郡主在她跟前,都要矮一等的气势。
“家妹粗笨,怕是会冲撞了太妃。”龚青岚眼底闪过难言之色,撕扯着锦帕。
“都是一家子人,何须这般客套。明日里募善会,你将她一同带了去,让我相看相看。”太妃语气如锦缎般柔软,却又隐含刚强,自有一股子威严,不容人抗拒。
龚青岚微微颔首,听太妃的意思,好似要为龚青雅说亲。
太妃满意的笑了,拔下手腕上碧绿的镯子套在龚青岚手腕,道:“枫儿成婚,我都没来的及赶上。转眼间都过了一月有余,你们何时生个大胖小子,叫我给洗三礼。”一句家常话,缓和了稍显凝滞的气氛。
龚青岚面颊羞红,微微一笑道:“太妃忙着娶孙媳妇,抱曾孙。到时可别嫌我腻烦,我可不依。”
太妃笑的斯文,帕子掩着嘴角,面色红润,保养的极好,丝毫瞧不出人已四十好几。
几人说说笑笑,闲谈着杂事,便准备下山回府。龚青岚看着慕思雨挣脱丫鬟的搀扶,自己慢慢吞吞的行走。忽而出声道:“思雨!”
“啊?”慕思雨反射回头,脚惯性朝前迈一步,停驻。
“你可要求姻缘再走?”龚青岚讳莫如深的睨了眼慕思雨的双脚,笑意深深。
“下次再来。”慕思雨拒绝,抬脚要走,忽而回头,看着龚青岚站在原地看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一抬脚,精致的柳眉一皱,忙唤丫鬟来搀扶她下山。
——
龚青岚到了齐府,看门的小厮,便将昨日里萧正生的事儿说了。不知是谁将消息透露给了老夫人,老夫人闹着绝食,要见萧正生。
“府中节省开支,老夫人不爱吃,吩咐厨房一日备一餐去。缩减下来的银子,弄些雪参,燕窝给送去。不吃,便打赏了下人。”龚青岚翻阅着送来的账目,头也不抬的叮嘱红玉。到时候老夫人说她虐待,自个也有话说,天天大补的给送二次,谁家老太太吃的这样好?
红玉退下,龚青岚放下账本,揉着太阳穴。看着手腕上太妃给她带上的手镯,通体碧绿水头十足。手镯中间一点小指指甲大的空心圆点,萦绕着烟紫色,周边几缕散开的红丝,似少女的霓裳。远远望着,竟宛如在碧波荡漾的一尾美人鱼。
碧玉美人镯?
龚青岚诧异,这手镯是前朝皇后之物,最后竟是流传在魏太妃手中。
戴在手腕上,如寻常之物,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感触便是入手温润冰凉,极为舒服。
可,她不喜欢太美好的物件,易损易折,易招祸事。
随手放进木柜里头,便瞧见赵妈妈走了进来,恭敬的说道:“大少奶奶,明日便是募善会,各府上派来协助您的夫人们,都已在前厅候着。”
龚青岚‘嗯’了一声,将凌乱铺散在书案的账本摞好,笑道:“赵妈妈,您孙儿如今可参与科考了?”
赵妈妈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今年二十了,十六岁考上了秀才,至今都考不成举人,在村子里做教书先生。”
“赵妈妈可舍得让他给我管账?”龚青岚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可用又大多不识字,不懂做账。
赵妈妈犹豫的说道:“能给大少奶奶做事,是他的福气。就是怕竖子愚笨,做不好账。”
“明日里唤他来府上,暂且先做几日看看。”龚青岚不理会赵妈妈的恭维。
“嗳!”赵妈妈心中欣喜,她本就打算给孙子举荐到大少爷那儿,却不想大少奶奶主动提及,抬举她。
整理好衣裳,龚青岚去了前厅,左右两旁,各两人落座。
龚青岚缓缓的坐在主位上,笑吟吟的望着她们,眼波涟漪生辉:“这几日要劳烦几位姐姐妹妹,你们擅长哪一方面?说出来探讨,我好分配一下事物。”
李丽影穿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外罩白玉兰散花纱衣,一双杏眼,眼角微微上吊,红唇粉而薄,尖声说话,便是一脸的刻薄相。“妹妹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活儿,就是会管管账。平素在府中,与大嫂一同打点府中中馈。”
龚青岚冷然望着她,话中的意思无非是想要管账,也得有那本事!
“姐姐平素在府中就是教教一双儿女,无事便带着他们去串门儿,这张嘴儿,倒会说几句得巧的话。”晋阳王府世子妃朱巧慧,穿着一袭牡丹薄水烟逶迤迆地长裙,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步摇,随着她宜娇宜嗔的动作,珠光晃动,映衬得白皙的肌肤晶莹如玉。
龚青岚默默记在心底,她善交际,到时候接待各府夫人。
“妹妹们都会做些实事,只有姐姐无用,平日里就爱把玩瓷器古玩,一丁点儿的瑕疵也是逃不过姐姐的眼。”陈员外的继室李凤姣,穿着立式水纹八宝裙,外套缎织掐花对襟外裳。如意髻上缀满了珠翠,庄重典雅。
龚青岚拿着狼毫,快速的在宣纸上列出来,李凤姣善鉴宝定价。
接下来一位是成国公府新妇乔敏,穿着穿着淡紫色绣栀子花烟纱裙,斜插一朵淡紫色的绢花,娇俏可人。柔声细语的说道:“妹妹初出过门,最拿手的就是针线活。”
话落,众人忍俊不住的‘噗呲’笑出声来。
“妹妹准备绣花拍卖么?”李丽影掩嘴咯咯一笑,眼底有着蔑视。
乔敏性子柔弱,偏内向。在外受着欺负也是忍着不多说一字,幸而她命好,成国公夫妇皆是和善之人,她的夫君疼宠,并不曾纳妾,日子倒是如意,却少不得惹人眼红。
“妹妹在闺中绣了百花争妍,栩栩如生,蝴蝶翩迁逼真,若是拿出来拍卖,定然是要做压轴。”龚青岚笑着为乔敏解围,一句话,定了那绣品的价值。
那副绣品用的是双面绣,正面是百花争妍,背面是栖息的凤凰。前世里,也是这一年的募善会,拍出了最高价。在皇后寿辰,长宁侯世子敬献给皇后。
龚青岚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
李丽影眼含怒火,恶狠狠的瞪了龚青岚一眼,笑道:“妹妹可想好如何安排了么?”
龚青岚嘴角噙着一抹浅笑,拿着宣纸,缓缓的说道:“李氏便负责去各府借用碗碟,世子妃便接待各府夫人小姐,陈夫人便鉴定古玩定标价,乔妹妹便随我一道管账、登记。”
话落,众人都无异议,只有李丽影脸色铁青,不满的说道:“凭什么由我去借瓷器?”
“三少夫人,我与贵府大少夫人是相熟的,她在府中管理庶务,你便是协助打点琐事。这并没有什么,有何不好启口?”龚青岚温和的宽慰道:“这也是三少夫人的能力,各有所长,站在自己能胜任的位置,才能共勉。不能因个人的小心思,而让大家受到拖累。”
众人明白龚青岚话中的意思,不只有掌管账本才脸上有光,在外边长脸。你多大的能力,做什么样的事儿。莫要为了耍威风,而拖她们后腿。
李丽影脸上火辣辣的,由红转白,再转青。
龚青岚青葱般的玉指拨弄着茶杯,颇为善解人意道:“三少夫人若是觉着委屈了你,那便回去换人。”
“三少夫人,这可不是小事儿。你若干不来,便不要霸占着不放。”李凤姣说话直来直往,不怕得罪了人,浅啜一口茶水,直言不讳道:“你们大少奶奶是个不错的人,若是让她来,便是顶好的。”
李丽影双手撕扯着锦帕,恨不能把她们捏在手心,撕成碎条儿。强笑道:“陈夫人说的哪儿话,妹妹虽是不如大嫂,这点儿小事还难不倒我。何况,这次是大嫂特地让我来见见世面。”
陈夫人嗤笑了一声,继续吃茶。
“既然各位没有意见,便定下来了。这是我列的几条事项,若是同意,签字画押。”龚青岚让红玉交宣纸递给各位。
陈夫人看都不看便签下名字。
乔敏拿在手中,眼角睨了眼龚青岚,咬着唇瓣,签下名字。
晋阳世子妃,粗略扫了一眼,没有要添加的事项,画押。
唯独李丽影一字一句的细看,陈夫人等得不耐烦,嘲笑道:“三少夫人这是在瞧账本呢?可要给你算盘计较一下得失?或是请人给你细细研读?”
“你——”李丽清脸色涨红,不知她哪里得罪了这贱人,处处挤兑她!
陈夫人没那么多心眼,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也没得理由,全看你是否顺眼。对李丽影小家子的做派,嗤之以鼻:“这账交给你,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算清。”
李丽影气昏了头,看也不看一眼,胡乱签了字。
“陈夫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陈夫人挑眉:“我何时不饶人了?”别有深意。
“你——”李丽清强压下心里头的怒火,冷哼一声,愤然离开。
众人见天色不早了,便纷纷散去。陈夫人看着龚青岚收惙着协议,临了说道:“看在你今日招待周全,给我安排个好差事的份儿,我今儿个回去,会替你问候你小姑子。”
龚青岚嘴角弯了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怕是她今日沾染了李丽影的晦气,心中郁闷不得纾解,找齐楚婴‘解闷’。
——
翌日,晨曦破晓,龚青岚便起身,梳洗好,立即将准备好的东西,指挥长青搬上马车,驶向寄夏山庄。
寄夏山庄在城外五行山,山形如手,掌心向上托着寄夏山庄。远远望去,山庄云雾缭绕,如盘旋的银龙,气势恢弘。
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山道,马车直抵山庄南门口。
管家早已在外候着,看着龚青岚到了,赶忙迎了上来。“主子,场景都备齐全了,您看看可有缺其他东西?”
龚青岚颔首,打量着寄夏山庄:玉阙巍峨,飞檐如卧龙,廊柱镶金错银,地砖玉石铺就,极尽奢华!
拍卖会布置在瑶水阁,金碧玉石,富丽堂皇。
龚青岚怔忡的站在门口,觉得选在寄夏山庄最是不明智。随便凿一个屋子,便能抵得上募善会所得银子。
“主子,各府少奶奶已经到了,你看如何安排?”徐汇匆匆走来汇报。
龚青岚无奈的叹息,现如今后悔已是来不及。“让他们各司其责,叮嘱陈夫人看好了要拍卖的物件。”
徐汇应声而去。
龚青岚去了一趟厨房,看着里面没有大问题,便去了寄宝阁,里面堆积着拍卖的物品。
陈夫人差不多标好了价钱,对龚青岚说道:“你看看可有不对的地方。”
“陈夫人办事,我信得过。”龚青岚见还未做登记,便坐在椅子里登记。拍卖会要在庄子里用完午膳,才会开始,如今还有半个时辰准备。
就在这时,看守厨房的侍卫神色慌张的走来,语气严肃的说道:“大少奶奶,厨房里的肉食全都臭了,昨日里便买来,放在地下冰库冷藏,之前拿出来还无碍。厨娘动刀时,才发现肉食全都散发一阵一阵的臭味。如今要买,也是来不及了!”
龚青岚神色一变,她去厨房特地检查了肉食,根本没有问题。怎得一会子的功夫,便坏了?
“可有人去过厨房?”龚青岚神色严谨,这次是她第一次主持募善会,意义非凡,若是搞砸了,她如何在燕北立足?
这人心思太过歹毒!
“魏府三少奶奶呢?”龚青岚如今能想到的只有她,连忙起身,朝厨房的地方而去。
陈夫人想了想,随意的把门合上,便也跟了过去。
几人行色匆匆的到了厨房,厨娘们对着几盆肉,愁眉不展。
“这些肉,你们可都有守着?”龚青岚鼻子皱了皱,还不曾靠近,一股臭味扑鼻而来。
原本红白相间的猪肉,肥肉泛黄,瘦肉呈灰青色,俨然已经坏掉了!
“冰库里可还有库存?”龚青岚心里急的冒火,面上却是无波无澜。若是她乱了阵脚,他们更加监守不住。
“大少奶奶,奴才采买时,各增买了十斤,可做出宴席,却是远远不够。”采买的婆子苦着脸,摇了摇头,解下身上的围布,打算走人了。
龚青岚急了,这些厨娘有一半是临时聘请,若走了,谁来做?“你们暂时留下……”
“大少奶奶,没做工,我们便是没有工钱。留下来不过是耽搁时辰,少了这些肉食,剩下的大半厨娘,也是能够做好。我们还要找零工,赚银子糊口。”其中一个微胖的厨娘,讪讪的开口。
龚青岚笑道:“你们多虑了,留下来,工钱按照之前说好的,照付。”
话落,几个厨娘眉目舒展,一脸的喜色:“大少奶奶果真是菩萨心肠,今儿个我们就留下了。这肉是来不及了,这山上野味多,可叫庄子上的人,去山里打野猪,这样方便省时。”
龚青岚一听,喜上眉梢,连忙吩咐护卫去打猎。
“徐汇,你把肉坏掉的事给封锁了,若有人打听,你便让人放出消息,肉食是好的,已经做好了菜色,摆放在瑶水阁。”龚青岚眼底淬着冰,寒气凛然。
“是!”徐汇不知龚青岚的用意,虽然疑惑,却也是照做。
龚青岚转身,瞧见李凤姣站在几步之远,走过去询问道:“寄宝阁可上了锁?”
李凤姣一愣,茫然的看着龚青岚说道:“要上锁?我合着门便来了!”
糟糕!
龚青岚蓦然脸色一变,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提着裙子便朝寄宝阁跑去。
寄宝阁门微微合着,露出一条隙缝。龚青岚推开,里面物件一个不少,并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都在。”陈夫人吁了口气,方才吓她一大跳,倘若出个意外,便是不能够继续下去。
龚青岚面色凝重,走到一个翻倒的玉瓶前,双兽衔环耳,通体雕回纹。伸手摸上雕刻圆纽的盖子,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手。
“准备好了,便落锁。咱们去瑶水阁,各位夫人大多都到了。”龚青岚率先朝门口走去,不经意的问道:“魏夫人可来了?上次邀约她来山庄赏玩。”
陈夫人古怪的睨了龚青岚一眼:“如今里开饭还差小半个时辰,众人都在梨园听戏。”
龚青岚眉头皱了一皱,似乎经陈夫人的提醒,方才记起,兀自笑道:“忙得头晕了,不若先带着魏夫人参观一下亭阁花苑。”
魏夫人喜静,便一个人带着两个丫鬟,与大儿媳妇坐在荷亭,闲聊了片刻,远远的瞧着龚青岚粉面含笑的走来。
“魏夫人,上次应允您,邀您一同游赏,现在还有一些时辰,不如到处走走?”龚青岚淡淡的扫过史今芸,询问着魏夫人。
史今芸接口道:“母亲,今儿个天气不错,多走动走动。顺道参观人人津津乐道的寄夏山庄,如传闻那般奢华!”
魏夫人有些个犹豫,不过还有半个时辰,若是游赏耽搁了时辰。“散场再去吧。”
史今芸不依,挽着魏夫人的手臂道:“母亲,你若怕耽搁时辰,不如我们事先去拍卖布置的地儿看看,顺道挑挑刺儿头。”
闻言,魏夫人笑骂了史今芸一声:“小心齐少夫人将你赶了出去。”虽是这般说,却顺势起了身。
一行人,朝瑶水阁走近。
龚青岚退后了半步,拥簇着魏夫人走在前头。
“哗啦!”
一阵清脆的碎裂声,自瑶水阁传出,面面相觑,不禁加快了脚程。
进了屋里,便瞧见李丽影鬼鬼祟祟的把盖着菜肴的碗碟揭开,里面的恶臭传出,恶心得她失手打破了碗碟。
“喵——”一声猫叫,自梁上蹿出几只野猫,寻着肉香味而去,爪子一拨一扫,盘子滑下八宝桌。
顷刻间,桌上的碗碟如数砸碎在地上。李丽影惊得面色惨白,无措的站在里头。
魏夫人进来,瞧着满地狼藉,和中间的李丽影,气得面色铁青,怒喝道:“你杵在作甚?”
李丽影吓了一跳,心中一惊,连忙解释道:“母亲,媳妇来检查,可有遗漏之处,却不知从哪里蹿出野猫,将碗碟都打砸了。”
魏夫人冷声说道:“碗碟不是早已布置好,你该去厨房帮衬。”
李丽影委屈的垂泪,捏着帕子按着眼角,幽幽呜咽道:“母亲,媳妇听厨娘说肉煮好了,可不知为何还不曾端上桌,便变臭了。可有一道鸭条海参端上桌,媳妇便来查看一番。谁知……”觑了一眼满地的狼藉,埋进帕子里抽泣。
龚青岚惊讶的挑眉,不可置信的说道:“方才我从厨房过来,不曾听说肉变臭了。”说罢,便走过去地上,在女眷这边地上拾起鸭条,轻轻嗅道:“没有异味。”看着李丽影抬起头望来,龚青岚穿过屏风,走到男眷这边桌上,鸭条香辣可口,揭开盖子,便是香气四溢。
魏夫人也随着凑了上去,疑惑的问道:“为何女眷那旁没味儿,男眷这边却格外香?”
李丽影浑身一僵,目光躲闪的说道:“兴许是砸在地上,香味散了!”额上捏了一把冷汗,她走到第一桌,揭开的碟子下,确实是有臭味,为何其他没有?
想到此,李丽影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给她下套儿!
“喵——”忽而,在女眷这方地上偷吃的几只野猫,凄厉的惨叫一声,便四肢撑直的倒在地上,嘴里吐出白沫儿。
魏夫人大惊失色,目光冷凝。她们进来时,李丽影可不就是站在女眷那边揭盖子?莫不是她动了手脚!
“快传大夫!”龚青岚也变了脸色,让人赶紧去找大夫。
大夫片刻便到了,将地上的肉包裹着装进干净没碎的碗里,仔细端详了半日,方才开口道:“里头加了一味附子。”
史今芸面色苍白的说道:“是谁这般狠毒,竟在宴席上下毒,可不是要将燕北贵妇,全都毒死去?”
魏夫人目光凌厉如刀,冷声道:“你当真好本事!这就是你与我说出来见的世面?当真是叫我也开了眼!”
虽知李丽影心毒手辣,却不知狠到这等地步。与她住一个屋檐,想想都心寒。若是无意间,惹她不顺心,岂不是药一撒,将魏国侯府全都毒死?
“会不会有误会?”龚青岚好心的将跪在地上的李丽影搀扶起来,李丽影在她的手,触碰的瞬间,抬手将龚青岚的手臂拍落。
“啪嗒!”
一包药粉掉落在地上。
“你可还有话说?这药是不是也说旁人栽赃与你?”魏夫人气得面色发黑,不知做了什么孽,适才将李丽影娶进侯府!
“母亲,不是我……媳妇儿不知这药是从何来的。”说到这里,李丽影蓦然抬头,目露凶光的瞪视着龚青岚:“是不是你方才扶我将药塞进我袖口?我就说呢,你怎得会这般好心,原来是居心叵测!母亲,媳妇儿是冤枉的,你可要为媳妇儿做主啊!”
龚青岚动了动嘴角,一言不发。
史今芸看的分明,蹙着眉,不悦的说道:“三弟媳,齐少夫人可是手都不曾碰上你,怎得是她栽赃你?”
“母亲,您不相信媳妇么?媳妇是听厨娘说菜变了味,才来检查。如今看来,是这个贱人陷害我,要置媳妇儿于死地,败坏侯府名声!”李丽影声泪俱下,拉着魏夫人的裙摆。心里恨不得掐死了龚青岚,笃定是她陷害了。
“留着你个惹事精,才会败坏侯府的名声。待回去后,便叫绍勤给你休书!”魏夫人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休妻了。
魏国侯府,若不是品行败坏到极致,便是不轻易休妻,若是从侯府休出来的女子,娘家都是不接纳,多数只有寻死。
闻言,李丽影手脚冰凉,哀求道:“母亲,我不会同意的,绍勤也不会休了我。他说过的,这辈子不会休了我。”到如今,她才知道害怕。以往不过是仗着魏夫人爱惜名声,不会休妻,将魏绍勤的情况说出去。可如今,她开口了,她要休了自己!怎么可以?她忍气吞声多年,伺候着不能自理的丈夫,守着活寡,半点好处没占到,就这样被扫地出门,她怎得甘心?
魏夫人不为所动。
争执间,陆陆续续有人进来,李丽影咬紧牙关,拼死一搏:“母亲,在侯府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君得那种——”
“住嘴!”魏夫人摇摇欲坠,史今芸心惊的在后面搀扶住,看着呼吸急促,脸色发紫的魏夫人,呵斥着李丽影说道:“浑说什么?母亲不过在气头上罢了,还不快点赔罪下去。”
说罢,恳求的看向龚青岚。
龚青岚松口,让李丽影下去。李丽影却死活不肯,药不是她下的,她为何要吃下这哑巴亏?若是不说清楚,回去后哪有她好果子吃?
看到众人来了,眼底闪过一抹毒辣,抱着柱子撞了上去:“齐少夫人,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向老天爷借了胆儿,也不敢在膳食里头下毒。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陷害我?”凄厉的碰倒在地上,嗓音从咽喉间挤出,幽幽呜咽似地狱爬出的冤鬼,字字悲戚:“我娘家给逼得没有活路,妹妹给你残害断了双腿,你为何还不愿意放了我?为何不放过我?”
龚青岚惊愕的睁圆了眼,难以置信的说道:“你娘家的事儿,若是个明事理的,都明白谁对谁错。今儿个我一直与陈夫人在寄宝阁,随后便是陪同魏夫人游赏,怎得陷害你?方才听你对娘家之事,颇有怨气,莫不是因此便寻思害我?”
相比之下,李丽影更有嫌疑。
“贱人!一定是你串通了康嬷嬷陷害我。”李丽影双眸圆睁,里面布满了血丝,阴寒的瞪着龚青岚,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她那张巧言善辩的嘴。
Wшw● тTk дn● ℃O “这包药粉,自你袖中落处。我不曾有近过你的身,何来栽赃你?”龚青岚不徐不缓,字字珠玑。眼底暗藏着冷芒,随即淡淡的笑开了:“既然你说是厨娘,那边将厨娘请了来对峙。”
龚青岚转身吩咐红玉去传厨娘,刚出去不久,庄子上的丫鬟惊慌失色的跑了进来:“大少奶奶,瑶池里死人了!”
众人齐齐变色。
龚青岚看了李丽影一眼,带着几个人去瑶池。众人也随着跟了过去,李丽影瞧着能看龚青岚的笑话,也爬着起来,由着丫鬟搀扶过去。
瑶池在瑶水阁后方,里面漂浮着一具穿着灰布衣裳的死尸,从穿着上分辨是个粗使的下人。
命人打捞上来,人群里一个丫鬟惊呼道:“是康嬷嬷,厨房管事。”
隐匿在人群中的李丽影面色顿时煞白,她怎得死了?
众人看着李丽影的目光意味深长,想到她在碟子里下药,毒害她们。心中不喜,火上浇油道:“莫不是三少夫人怕露陷,便杀人灭口了?”
“素来听闻三少夫人长袖善舞,却不知这下毒灭口之事,也是信手拈来。魏夫人当真是好福气,娶得这样好的媳妇儿。”秦家夫人笑吟吟的说道,她夫家是与龚青岚母亲秦姚出自一脉,如今龚青岚得了势,便借机示好。
魏夫人听着秦夫人的讽刺,两眼一抹黑,差点便要背过气去。
“秦夫人,莫要血口喷人。康嬷嬷是谁迫害还不曾查清楚,这般迫不及待的顶罪,莫不是做贼心虚?”李丽影自然知道秦夫人和龚青岚的关系,挑明道:“谁人不知你是齐少夫人的表舅母,自是要维护她。”
“大少奶奶,这是从康嬷嬷身上搜出的荷包。”这时,一个婆子从康嬷嬷腰裤间扯下一个荷包,荷包沉甸甸的,装满了金裸子。
史今芸惊呼道:“这不是母亲赏给三弟媳的荷包么?”说罢,将她的那一个拿出来,布料、针线一样,出自同一人之手。
魏夫人瞟了史今芸一眼,冷静下来说道:“拖下去,杖责四十,拶刑。”
“母……母亲……”一阵轱辘滚动声传来,磕磕巴巴的嗓音穿透人群,众人回头望去,便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身体形状怪异,嘴角歪斜,双手不受控制的摆动。
魏夫人被这声音震的魂飞魄散,看着直直看着她,眼底有着哀求的魏绍勤,头脑发懵。
他怎么来了?
看着众人看怪物一般的眼神,魏夫人几乎要崩溃。为了维护侯府名声,她对外不过宣称魏绍勤体弱,先天不足而致。便不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藏着掖着了二十年,今日却是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就仿佛是她华丽的外衣被剥落,露出丑陋的体魄。
“勤儿,母亲不是告诉你不许随便出府,你怎得到这里来了?”魏夫人心里怒火奔腾,目光狠唳的盯着李丽影。
李丽影浑身发抖,她没有叫魏绍勤出府,不是她!
“母……母亲……放……放了丽……丽影。”魏绍勤乞求的说道:“儿……儿子不……不好,害……害了她。”如不是嫁给他这个废人,李丽影也不会变得这样坏,好好的姑娘,给他毁了。
魏夫人眼眶发热的别过头,看着儿子这般,心中罪孽深重。若不是年纪轻,手上沾了不少人命,老天爷也不会报复到她身上,生下一个怪物。
“勤儿,不是你,是她自己心肠歹毒……”魏夫人话未说完,便给打断。
李丽影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飞扑着过来,死死的抱着魏绍勤的大腿,凄婉的哭道:“夫君,你救救我,不是我,我没有做。都是龚青岚那个贱人陷害我,你快和母亲说说,她听你的,你快说啊!”手指狠狠的掐着魏绍勤腰间的软肉,希望他跌落下来犯病,魏夫人便无暇追究她。
魏绍勤目光里闪过一抹受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顺着她手上将他推倒的力道,整个人扑落在地上。
地上的碎石烙得魏绍勤浑身卷曲,发出呜咽的呻吟。
------题外话------
《豪门第一悍妇》蝶乱飞
自从程嘉抢了朵玲的男人,杨姿千这才意识到闺蜜就是用来防的。
你看那陈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杨姿千都不明白程嘉抢过来干什么。
再看看陈尘多老实的一个男人,结果还是禁受不住程嘉的诱惑,玩起了暧昧。
唉!看来啊!这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暮旭扬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成天摆着一张冰冷的脸,就像有人欠他十万八万似的。
暮旭扬第一次见到杨姿千,对她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那天杨姿千正毒舌地骂一个男人,
“李阳南,你是阳萎早泄还是性无能?怎么连自己的老婆满足不了啦?所以让她出来勾引别的男人?”
“看你这个怂样,肾功能不全,有本事回去收拾你家程嘉,少在这里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