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宫女溺毙?!”皇后忽的站起, “什么时候的事?死的是谁?”
宫女哆嗦的回道:“死的是储秀宫宫女阿尔哈图。”
皇后寒下脸道:“你出去吧。传本宫懿旨,这件事不许多加议论,违者即刻发配尚方院服役!”
“是, 皇后娘娘。”那宫女慌忙退下。雅各走上前道:“这储秀宫贤嫔娘娘身子虚, 正养着, 怎得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后眉头一蹙, “近日里后宫接二连三的出事。本宫再怎么不想, 也得管上一管。你且看着,慈宁宫那边必定要兴师问罪。”
雅各愁道:“太后娘娘早就怪皇后娘娘您不管事。这会子皇嗣没了,贤嫔又被说三道四。连宫女都死了一个。储秀宫可麻烦了。”
皇后沉吟一阵, 方道:“将发现阿尔哈图尸体的人全部秘密传召来,再将素日和她交好的宫女带来。尸体命人处理好, 先不要埋了, 找个仵作瞧一瞧。”
雅各欠身道:“娘娘, 奴婢这便去。”
董鄂婉晴,而今也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太后心间的一根刺了。可千万不能辜负了本宫的期望, 切莫是个绣花枕头才好。皇后垂目下望,神情变幻莫测。
“娘娘,喝药了。”夏雪端着碗,轻轻吹着。
婉晴眼神空洞的望着锦帐,不言不语。
“娘娘……”夏雪心头一紧, 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李嬷嬷见状忙拉了她出去, 小声道:“你这个丫头, 怎得这样不懂事?娘娘失了孩子, 心里本就不好受。你还在她面前哭, 这不巴巴招她更难过吗?”
夏雪吸吸鼻子,“嬷嬷教训的是。只是, 娘娘几日来不吃不喝,连药也是喝了就吐,身子这样虚弱,可怎么办才好!”
李嬷嬷自小奶婉晴长大,那情分更是不比一般,婉晴这幅模样,简直比剜了她的心还要难过。“我何曾不知娘娘心里的痛。娘娘想不开的不光是孩子,还有皇上。自娘娘那日滑胎,皇上再没来过了吧?娘娘不知其中缘故,又不愿打发我去问,就这么僵持着。对了,可有哪个爱嚼舌根子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夏雪忙道:“嬷嬷放心。我警告过底下的人了,若谁胆敢透露当日的话。必叫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可冬卉的事……无论我怎么说,娘娘都是不信的。”
李嬷嬷叹道:“冬卉和娘娘形影不离,说她去别处伺候,娘娘能信才是出奇。罢了,若娘娘不问便不说,问了就搪塞过去吧。娘娘这样聪慧,必能猜到什么,可总比亲耳听见一处长大的奴婢背叛自己的好。”
夏雪应诺,又想起一事,“嬷嬷可听说荷花塘里头溺死个宫女?”
李嬷嬷一惊。“什么?”
夏雪初闻此事也有些害怕,现在想想仍是心有余悸。“我听隔壁翊坤宫的宫女说的。哎?话说回来,那阿尔哈图小蹄子一早便不见了踪影。我还叫人好好看着她的!”
“不好!”李嬷嬷想了半天,突然叫出声。夏雪紧张的看了看内殿,“嘘。嬷嬷小心些,别叫娘娘听见了。”
李嬷嬷忙压低声音,“阿尔哈图敢说那些话,必是受人指使。如今若是被人害了,反倒令人怀疑是我们娘娘恼羞成怒。这可坏了!赶紧让人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个蹄子!!!”
夏雪也慌了,“我这就命人去看看。”
李嬷嬷端起尚有余温的汤药,走进内殿,温和道:“娘娘,该喝药了。”
婉晴依旧呆呆的看锦帐,“皇上呢?”
李嬷嬷道:“听说这些天皇上政务繁忙,许是不得空来瞧娘娘。”
“是吗?”婉晴垂眸看着丝被上绣着的百子图,“他是怪我失了孩子吧。”
李嬷嬷忙道:“娘娘您多心了。皇上这样宠爱您,怎会怪您呢。”
摩挲被子上的刺绣,婉晴微微一笑,“嬷嬷,您瞧。这被子上绣的孩子多可爱。”
李嬷嬷冷眼一瞅,心里咯噔一跳,“来人哪!是哪个拿出这床被子给娘娘的?!”碧纱橱处两名宫女闻言而来,跪下道:“奴婢们这便去换。”
“不必了。”婉晴幽幽道:“你们两个出去吧。”
宫女们看了李嬷嬷一眼,小心翼翼的退下。李嬷嬷上前为婉晴整理被子,心疼道:“娘娘这几日不吃不喝,眼瞧着日渐消瘦,这可怎么好?”
“去乾清宫请皇上来。”婉晴道。
李嬷嬷甚是为难,“娘娘,没有圣旨,任何妃嫔都不得入乾清宫求见,何况是奴婢了。”
婉晴终于动了动眼珠子,偏头看她,“嬷嬷,你告诉我,皇上是不是怪我失了孩子,所以不愿意见我?”
李嬷嬷不忍心惹她伤心,还是强辩道:“娘娘真的是多心了。皇上政务繁忙,忽略了娘娘,娘娘亦需体谅皇上才是。”
婉晴笑了笑,“嬷嬷说任何妃嫔不许入乾清宫求见。可却忘了皇上早已说过,我可以随意出入乾清宫,并曾说过,只要我有事,奴婢们需即刻到乾清宫回禀。如今嬷嬷用这样的托词,难道不觉得打嘴吗?”
李嬷嬷脸色一变,重重叹了口气,“甚么都瞒不过娘娘。娘娘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安心养好身子才是啊。”
婉晴复道:“我痛失皇嗣,皇上必不会置我于不顾。说吧,到底是什么缘故?”
李嬷嬷踌躇半晌,又实在敌不过婉晴逼视的目光,只好道:“皇上怀疑娘娘是因襄亲王薨逝才失了孩子。”
婉晴一愣,“皇上起了疑心?”
李嬷嬷艰难的点了点头。
“博果尔薨逝的确是我滑胎的最后一击。但之前孩子已经不稳妥,似有滑胎之状。皇上怎可轻信旁人之言,污蔑我因博果尔之事伤心欲绝才失了孩子的?”激动情绪上涌,婉晴狠狠捶了下床沿。
“娘娘当心身子!”李嬷嬷吓的捂住她的手。
婉晴冷声道:“还有。当时和卓和我说襄亲王薨逝时,只有她一人在场,下剩你和冬卉是我的人。到底谁乱嚼舌根的?”
李嬷嬷急道:“我的好娘娘!这摆明了是个圈套,哪里还会有人提及是贞妃娘娘说了这话的呢!而且指出娘娘因襄亲王之事滑胎的,也正是我们储秀宫的奴才!”
“好好好!敢情我防着别人,反倒忽略了自己宫里头的这些个!”婉晴恨得直咬牙,“那些不露脸的小宫女之话,皇上怎会相信?”
李嬷嬷眼瞧着掩不住,索性便全说了。“冬卉背叛了娘娘。”
婉晴双目血红瞪着李嬷嬷,把个李嬷嬷吓的半死。“娘……娘娘,切莫因那没良心的小蹄子伤神啊!”
……
噗……
“娘娘……”李嬷嬷手忙脚乱的替她擦拭嘴角的血。“娘娘,娘娘您可千万宽心哪!”
口腔中弥漫血腥之气,婉晴眼前一黑,几欲晕厥。前世冬卉因勾引费扬古而被杜姨娘害死,她重活一世,自然要救下那个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只可惜,用胸膛捂暖的,竟是条毒蛇!
“冬卉……”婉晴蓦地眼神一变,直勾勾的盯着李嬷嬷,“柳絮那边怎么样了?”
李嬷嬷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一切准备就绪。”
婉晴此刻的声音寒冷的犹如漫天飞雪,“好!我们一个一个解决她们!”
李嬷嬷从未见过婉晴如此狠毒的模样,竟连话也回不了。
坤宁宫中皇后问出些东西,打发了底下所有相关人等,沉吟半响,方对雅各道:“原来这阿尔哈图临死前,是从景仁宫而出。”
雅各道:“依娘娘看,这件事同佟妃有关?”
皇后笑道:“佟妃眼瞧着是个聪明人,其实糊涂的紧。以她的心性做不出这样的事,也必是受人指使。你倒想想,能指使佟妃心甘情愿为她做事的人,还能有谁?”
雅各思忖许久,猛地惊诧道:“难道是……”
皇后点点头,“不是她,却还有谁?真是可笑,就因为她不喜欢董鄂氏,更因为什么劳什子科尔沁的地位,居然能对自己的皇孙下狠手!真是个疯子!”
雅各道:“可是皇后娘娘,听太医院说,贤嫔娘娘这几个月以来,均有腹痛和胎气不稳的症状。许是意外呢?”
皇后道:“贤嫔确实不是什么健壮的身子。而这个孩子是在禁足时就已怀上的。你可打听到,内务府在贤嫔禁足时给她的膳食有无问题?”
雅各道:“奴婢只听闻当日贤嫔禁足时,悼嫔命内务府沛公公不许给好吃好喝的,只准提供些下等膳食。”
“悼嫔?”皇后想了想,“那个女人没甚么脑子,在科尔沁时,便一直依附静妃。静妃被废后,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对外说是和静妃撇的干干净净,内里如何,谁也不知。”
雅各道:“那现在要怎么做?”
皇后道:“先等太后传召。其他事情……且看看贤嫔那里会如何做。本宫可不想帮一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