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先查看了福全有无受伤, 好在孩子并未磕碰到头,只是胳膊肘那里摔青了。静妃想趁势分辨,不愿再被婉晴抢了先, 赶紧道:“皇上, 二阿哥他……”
“有什么事, 等太医看过福全再说!”福临没好气的打断静妃。静妃下意识看了婉晴一眼, 婉晴默不作声的向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把她气的浑身乱颤。
福临就近带福全到婉晴的储秀宫。一行人也跟了去。经太医诊断后, 说是有些皮外伤,二阿哥受了点惊吓,无大碍。
宁妃放下心来。福临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罪, 很是气愤,当即道:“这又是怎么?到底谁和朕的二阿哥过不去?”
“皇……”
“皇上, 臣妾有罪。”婉晴迅速的打断静妃的话, 蹲下敛目道。
福临忙扶起婉晴,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婉晴眼中点点泪光,委屈道:“当时臣妾见静妃姐姐和宁妃姐姐带着二阿哥游玩。臣妾看见二阿哥, 想起臣妾那未出世的孩子,心里欢喜,便想从静妃姐姐怀中接过二阿哥抱一抱。静妃姐姐也是疼惜二阿哥,可能是舍不得。不小心……就……”婉晴簌簌落泪,“皇上, 是臣妾不好。臣妾想着臣妾与皇上为出世的孩子, 心里实在是喜欢二阿哥, 所以才……”
婉晴娇俏可人模样早惹了福临的疼惜, 她有这样把罪责怪在自己身上, 更让福临觉得她懂事。当即执了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朕相信你。你那样疼爱孩子,不会害福全的。”
温柔的话音未落,福临厉声呵斥静妃:“说!为何要害朕的福全?!”
静妃万万没料到,她设计好的事居然出了岔子。本以为借着二阿哥摔着的事诬赖婉晴,就算不能将婉晴狠狠治罪,但在太后的帮助,贬她为庶妃还是有可能的。没想到如今人家好好的依偎在皇帝身边,她却受了责怪。
“皇上,这件事不是贤嫔说的那样。明明是她故意使二阿哥摔在地上,宁妃就在我们边上,她可以作证!”
静妃偏头看宁妃,嚷嚷着:“宁妃妹妹你快说话呀,这件事始末如何,你看得最是清楚,快还姐姐清白啊。”
宁妃看看皇帝,又看了看婉晴,婉晴与她四目相对,幽幽道:“可怜的二阿哥,小小年纪竟要受这般苦楚……”
宁妃的神情微微变了,她垂下头,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臣妾相信静妃姐姐不是故意的。”
静妃如遭雷劈,宁妃居然在最后关头抛弃了她!
“宁妃!你!”静妃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说出什么指责宁妃话,她能告诉别人这件事宁妃其实知晓吗?有谁会相信额娘会默认她人害自己的孩子?!
婉晴看着静妃面如死灰的样子很是叹惋。静妃太想让她倒霉。但失于急躁,居然伙同宁妃拿二阿哥做引子。婉晴知道,宁妃即便再怎么懦弱,再怎么不争不抢,面对自己的孩子遭受伤痛,是万万不可能原谅始作俑者的。静妃无福生养,她不懂孩子对母亲的重要。
静妃呆呆的环视殿内所有人,看着福临愤怒的脸,忽而笑了。“皇上……您打算如何处置臣妾呢?是不是也将臣妾打入冷宫?”
她微微一笑,“臣妾自九年入宫为后,自认没有何处惹得皇上不高兴。臣妾脾气不好,暴躁任性,却也曾想为皇上改变过。可皇上并不领情。皇上怪责臣妾奢靡。可臣妾所用之物,比之在科尔沁时,已经减了许多。臣妾已经很是委屈了,为什么皇上却还是不愿意多看臣妾一眼。”
“臣妾是额祈葛的掌上明珠。当初额祈葛对臣妾说,臣妾将会是大清皇后的时候,皇上,您知道臣妾有多么高兴吗?或许您已经忘记了小时候臣妾随额祈葛探望太后的事,您或许不记得您微微朝臣妾点头微笑的事。可臣妾记得,臣妾多么希望能成为您的妃嫔。”
“臣妾如愿以偿嫁给了皇上。居然还是大清的皇后。可皇上,您不喜爱臣妾,嫌弃臣妾,埋怨臣妾奢靡,耍小性儿。可您从未正眼看过臣妾。”静妃顿了顿,喃喃道:“废后……臣妾并无大错啊!您却抛弃了臣妾,让臣妾成为大清的笑柄,让臣妾的额祈葛在蒙古抬不起头来!”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静妃几乎是嘶吼出声。
福临一拍桌子,“放肆!静妃,事到如今你尚且不知悔改。当初迎娶你为后,是多尔衮的主意,朕并不十分乐意。但在你入宫后,朕还是好生待你。你身为皇后,非但不体谅大清建立之初,一切需从简节约,却大肆浪费奢靡无度。朕不过说你几句,你便去太后处哭闹。这难道是一个皇后所为?”
“还有很多事。朕不愿意同你计较,就是觉得当初废后之事,连累你的名声。朕也很是过意不去。可后来,你因妒成恨,陷害婉晴,杀朕孩儿,今次又害的福全受伤。当真以为朕不敢治你的罪吗?!”
静妃大惊,“皇上,您若想治臣妾的罪,臣妾无怨言。可您不能将莫须有的罪名算在臣妾的头上。”
福临冷笑,“莫须有?哼。你以为你和悼嫔交好,朕不知道?你以为当初你怂恿悼嫔在婉晴的膳食中下药,朕不知道?你以为这次你利用福全再次陷害婉晴,朕还会不追究?!你可千万不要以为科尔沁永远是你的靠山!”
静妃瞪大眼睛看着福临,不敢相信福临所说的话。“皇上,您不能仅凭猜测就这样怀疑臣妾。”
福临根本不屑同她再费口舌,“你也不必再狡辩。朕顾着科尔沁的脸面,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你的额祈葛。你额祈葛这阵子缠绵病榻,对你也是无心无力的。朕想,不需要再令他烦神了。”
“吴良辅,传朕旨意。静妃博尔济吉特氏,悍妒成性,企图谋害皇嗣。着禁足于永寿宫。非死不得出。恪嫔你迁出,与恭妃同住长春宫。”
静妃瘫坐在地上,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皇帝下的旨意。非死不得出,意味着她被终身禁足,永寿宫如同冷宫一样,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她将孤零零的死去……不、这太可怕了!皇上不能这样待她!
“皇上……皇上,您不能这么待臣妾。不能这样!”静妃涕泪直流,哭着拽紧福临的衣袍。
福临甩开她,“吴良辅,还不快请静妃回宫!”
吴良辅面有难色上前,“娘娘,您还是先回去吧。”
静妃求着求着,忽然站起身,冷冰冰的看着福临,“臣妾今生只道是所托非人,自此与君长诀!”
说罢,扭头便走。婉晴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都是冰冷的。静妃一心要害她,无论今生前世,这债也算是还了。
太后病中,也顾不得看顾这个侄女,也是婉晴思虑之一。这样,她就不能再来威胁或求情。等到太后得到消息,皇帝圣旨已下,木已成舟,无法可解。
……
顺治十三年八月二十二,圣旨曰:内大臣鄂硕之女董鄂氏。性资敏慧轨度端和。克佐壸仪。立为贤妃。尔部查照典礼。择吉具奏。八月二十五日,诏书下。
太后听闻,气的病势反复。皇后觐见也无法平息她的怒火,口口声声指责董鄂氏是红颜祸水。皇后劝慰许久,亦不得解,反倒被责怪。
册封当夜,福临陪着婉晴,与她同看诗词。念及与子偕老时,福临感叹的拥她入怀,“晴儿,你是我的妻子。我想封你为后。”
婉晴一点也不在乎什么后位,这根本就不重要。而且如今的皇后,虽然不太管后宫的事,却也无过错,若是真的废了皇后。这次福临可就再也没有理由同科尔沁交涉了。婉晴不希望他与科尔沁交恶,毕竟大清建国不久,各个方面还需依靠蒙古,而在蒙古这些部落中,科尔沁一族连出三位皇后、一位太后,论亲疏,以科尔沁与大清最为密切,其他部落因这点,待科尔沁很是恭敬。
“福临,我不求后位。我只求能陪在你身边就好。”这话倒是出自婉晴的真心,她本就一心想陪在福临身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什么位分。只是后宫中哪会容得下一个宠妃,她就算不害别人,别人也会害她。若再不懂得自保,那么她还会走上早逝的命运。
福临很是动容,“我希望你成为皇后,只是想叫你知晓,你是我承认的,唯一的妻子。”
婉晴将头埋在他胸前,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意。即便没有后位,我也知道你的心意。皇后无过错,不能废。若你当真废后,那么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太后必会怪我魅惑皇上。晴儿的日子则更加难过。”
福临想了想,确实也没有什么理由废后,便也只得罢了。“晴儿,如今封你为妃,你可有所求?”
婉晴眼睛微眯,含笑道:“臣妾希望皇上将承乾宫赐予臣妾居住。”
福临很是诧异,他没想到婉晴居然提出这么个要求。“如今贞妃住承乾宫。你若搬进去,承乾宫一宫主位可是谁呢?”
婉晴怀念当初的承乾宫,既然什么都要拿回来,那便拿个彻底吧。她伏在福临膝头,低声细语。“臣妾妄言。可臣妾真的很喜欢承乾宫。”
福临想了想,摩挲她柔顺的乌发,道:“那么你和贞妃换一换寝宫也无妨。这储秀宫可比承乾宫还要华丽。贞妃料想也是愿意的。”
婉晴含笑道:“臣妾谢皇上恩典。”